13、女帝万岁(13)(1 / 1)

傅云川的上山之路十分坎坷崎岖,先是遇到鬼打墙,在原地转了半个多时辰,而后遇到了野猪追杀,在他一番连滚带爬终于上树之后,才终于发现野猪消失,另一边,十几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正对他虎视眈眈。

出于对游戏公司的信任,或是思维定势的影响,他没往玄幻的角度想,并不知道自己遇上了幻境——怎么会是幻境呢?落到他身上的利刃如此真实,伤口处的疼痛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他为了找到顾明棠花费了多大的代价。

等他千辛万苦爬上云雾山,太阳已经升起又落下,十几个小时未曾进食的男人饿得前胸贴后背,被几次追杀之后,他身上的衣服就像是黏在一起的老咸菜,平日里温润的嗓音都透着一股疲惫的沙哑,“听说你们这里有位姓顾的姑娘,把她给我叫出来。”

站在山寨门口的土匪丁自觉立功的机会来了,大喊一声,“哪来的臭叫花子,敢在云雾山上撒野,快滚!”

要不是饿着肚子爬了一夜山,傅云川或许还能保持风度,可他身娇肉贵,此时已经不剩什么力气,说话都带着喘,哪里有兴致去在小喽啰面前装模作样?傅云川皱着眉,“少说废话,我要见顾明棠。”

他们云雾山的姑奶奶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现在的叫花子素质怎么比他还低!

土匪丁翻个白眼,不耐烦地嚷嚷了几句,又怕这人真和顾大当家认识,就对他摊开了手,“拿来拿来,不交过路费就赶紧滚。”

傅云川累得要命,不想和他纠缠,随便掏了几两银子扔过去,千辛万苦才进了门。从山寨正门进去,要经过十几道关卡才到达顾明棠房间门口,掏空了他的口袋,头一次和土匪打交道的傅云川气得直哆嗦。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不过是个小山寨,竟然敢这样搜刮钱财!

盘算着下山后就把他们一锅端,傅云川勉强平静下来,直到三分钟之后,他见到一整排小喽啰恭恭敬敬站在门口,把从他身上搜刮到的民脂民膏放入托盘,上贡给了顾明棠。

傅云川:“……”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时间给他多想,顾明棠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抽,满脸嫌弃地关上窗户,继续教封玄识字。

太丑了,虽然是她刻意刁难,但这人的形象实在太像刚从垃圾场里偷渡出来,玷污了她的眼睛。

回头看看,果然还是小狼崽更合她心意。

一段时日相处下来,封玄对她的戒备心已经降低了许多,身上的伤口因为药物的关系缓慢愈合,虽然依然显得瘦削,但在面对她的时候,那双过分深邃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出太多的厌恶,反倒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他分明厌恶人类,巴不得下一秒就世界毁灭,第一次见面时,他眼里浓郁的嘲讽和尖锐的戾气几乎凝成实质,可如今,他却一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像是一条被驯服的狗,这对他来说实在不是能接受的事。

“外面的人是谁?是你新收的奴隶吗?”被那双漂亮的凤眼凝视着,封玄的动作停顿几秒,字迹比初学的时候还要歪歪扭扭。

顾明棠盯着他看,嘴角翘起愉悦的弧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封玄皱皱眉,忍不住有些心浮气躁,立刻把笔丢开,言辞更加锋利,“果然是贵族小姐,需要这么多雄□□隶来供你使唤。没有奴隶会私自行动,他三更半夜跑来见你,是你叫他来的吗?”

顾明棠眉毛轻挑,“会用成语了?不错。”

“不要转移话题!”封玄愤怒地打断她的话,站直身体的少年比她高了一截,浑身肌肉紧绷着,眼里仿佛有某种情绪在酝酿,他恨恨地开口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豢养奴隶来为你取乐?多少奴隶才能让你觉得满足?也对,我怎么忘记了,你也是角斗场的贵客,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其实封玄更想说,如果需要奴隶来取乐,只有他一个难道还不够吗?他很结实,即使被她虐打也不会轻易死去,为什么还需要其他奴隶?

顾明棠目光沉静,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他发泄。油灯的光落在她脸上,少女的面容被镀上一层温暖柔和的光晕,静美得像是一副仕女图。

这本该是一副宁静的画面,可不知为什么,封玄心里更燥了。

他从前不认得几个人,只是偶尔听角斗场的奴隶说起过,买走奴隶的人会用最严酷的刑罚折磨他们,让他们日日夜夜陷于痛苦之中,还会看着他们的痛苦哈哈大笑。他那时对此嗤之以鼻,就算是贵族,也无法让他引颈就戮,几十个人一起上也不可能让他落败,没有人可以折磨他,哪怕是死,他也不会被任何人折辱。

可此刻,想到正在门外等待的另一个雄□□隶,他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仿佛一场大雨也无法让他的痛苦熄灭。

那些奴隶受到的也是这样的折磨吗?比死亡和搏斗更让人窒息。

“你也教过他识字吗?”脑袋里乱糟糟转过许多念头,封玄最终却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话,“你也为他上药,喂他吃饭,给他起了名字吗?”

这些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回忆,是独属于他、独一无二的吗?还是任何一个奴隶都可以分享,对她来说无足挂齿的东西?

在他的认知里,被她亲口取名是很有仪式感的一件事,这表明他被她接纳,被她亲自打上了标签,每当想起那一刻,他心里都会浮现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浮在云朵里,连脑袋都变得轻飘飘的,心脏一片滚烫——这样的殊荣,也是与其他奴隶一起分享的吗?

见到他此刻近乎执拗的眼神,顾明棠唇角一弯,才要说几句话安抚小狼崽,就听门外吵了起来。

一向最注重颜面的傅云川竟然会在她面前和人吵架?她还以为这人只会在背地里耍手段。

“我要见顾明棠,你们凭什么拦住我?乌合之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他们不知道,除非你对我叫声爹。”顾明棠推门走出来,对傅云川笑微微一点头,天生的贵气和她骨子里的艳色完美融合在一起,像是半开半合的棣棠花,只叫他窥见其中一点好颜色,让他心里轻轻一跳。

人类天生便有劣根性,朱砂痣若是得了手便是蚊子血,越是唾手可得的便越是轻贱,反倒是高不可攀半遮半掩的叫人心痒难耐。

美人在前,傅云川难免多看两眼,越看越觉得顾明棠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男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此刻的傅云川已经忘记了鸿门宴横扫全场的强大身影,即使想起,那种刀锋般锐利无匹的危险迷人也足够让他目眩神迷。

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他被人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竟然也没觉得恼怒。

傅云川收敛心神,面上露出的笑容俊美明朗,“许久不见,阿棠还是一样活泼。”

“对,活泼得可以打断你的腿,要试试吗?”顾明棠附在他耳边,对他轻声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她没有问他为何而来,开门见山,直接问他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反倒让习惯了打太极的傅云川稍稍一愣。

“我想要什么,阿棠不清楚吗?”傅云川含情脉脉注视着她,几分真几分假,“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我总算明白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顾明棠诚恳道,“不明白,傅公子果然才高八斗,连古诗都会背,真是厉害。”

傅云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话阴阳怪气的。

“为了你,我不惜毁掉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若是被查出来,整个傅家都要受到连累,这是多大的风险?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不明白吗?”傅云川苦笑道,“你看看我,为了赶来见你,我身上的衣服都快成了乞丐服,若是被朋友见到,恐怕都认不出我是谁。”

他顿了顿,深情款款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愧疚,我只想告诉我,阿棠,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不要误会我,好不好?”

顾明棠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真的吗?你对我这么好,我却误会你就是给我酒里下药的王八蛋,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虚情假意地抹了一把眼泪,“傅公子,我可真是太感动了。”

傅云川:“……”

但凡顾明棠贡献出一点演技,场面也不会如此尴尬。

看着她头顶明晃晃挂着的零点好感度,傅云川心累地叹口气,“阿棠,你是真的感动吗?你是发自肺腑地相信我对你好吗?”

顾明棠,你踏马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的好感度再说话?!他看起来就这么好骗的吗???

夜色下,门口的红灯笼映得顾明棠脸上泛起红晕。她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轻声说道,“我听我娘说,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你,要看他为你花了多少钱。”

她扬起头,双目灼灼,脸上的笑容十分动人,“你说,你爱我有十万两那么多吗?”

傅云川听得一怔,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迷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遇上顾明棠以来,他的反应就变得格外迟缓,经常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爱她有十万两那么多吗?对不起,他的爱情最多值三文钱。

还有,你娘说,你娘什么时候说的?你不是生下来就没见过娘吗?!

“阿棠妹妹。”傅云川舔了舔唇,艰难道,“我自幼丧母,继母不慈,手上一时拿不出太多银子,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我为什么要理解你?我当然不理解!”顾明棠理直气壮地说道,“十万两都不给我,你是不是不爱我?”

你听听,这踏马说的是人话吗?但凡长了点良心,都不至于说出这个话!

强忍下心头的不快,傅云川温柔地注视着她,“你知道,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不是我不爱你,是我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骗钱很难吗?你多卖几次身,很快就能赚到十万两,到时候再来说爱我不好吗?难道你要我跟着你吃糠咽菜?”顾明棠摇摇头,“对不起,我不喜欢太穷的男人,等你有了十万两再来排队领你的号码牌,好吗?”

说完,她一刻不停,转身就走。

傅云川想,果然还是要找机会使用大郎吃药,可顾明棠身体看着柔弱,一拳能打死十头牛,他怎么才能给她喂药呢?

眼看着顾明棠已经走出了好几米,傅云川心里一急,抬手便要去抓她手腕,却被一柄弯刀抵住了后腰。

“敢碰她一下,我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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