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原」(1 / 1)

日落之后,云来镇里又是一片静悄悄之景。雨不知是何时停的,外面似乎已经快到拂晓,家家户户都担忧着山上的妖怪们没准会在晚间出来溜达,一个个都将门窗关得死死。

屋中的安神香已经烧完了,而司玉命也在同时苏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面前的小女娃抱着把刀子坐在他面前,小手还颤颤地向他伸了过来,顿时一愣。

穆唯吓呆了,忙不迭收回了手往后一蹦,谁知怀里的刀子因她的动作而垂直落了下来,径直砸向了她的脚,还是——刀刃朝下的。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是司玉命两指一并,眼疾手快地将那砍刀掷向一侧,又拉起受惊的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穆唯定了定神,垂头望着那把险些将她害成残废的砍刀,一时间有许许多多的委屈涌上心头:如果她不下山就不会变小,如果她不变小就不会遭这等罪,就不会险些被砍了脚……

因此总的来说还是她自己在作死。

而今她唯一庆幸的,便是司玉命认为她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妖怪,因此才会留她在身边直至今日,可现在看他的眼神……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了?

“你为什么要拿这把刀?”他轻轻扶起她来,起身走到一旁给两个小徒弟盖好被子,微微笑道,“是想……杀我?”

尽管如是说,他的语调却甚是平和,与往常无异,还面带笑容,令穆唯的心中又咯噔了一下。

现在她的妖力尚未恢复,光凭赤手空拳连阿苏都打不过,更别谈一只手就能将她拎起来的司玉命了。

于是她嗅了嗅鼻子,猛地摇头。

出乎意料的是,尽管看出了异常,司玉命却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只是走过去将砍刀捡了起来,边收拾边道:“这是以前这间屋子的主人留下的,似乎是切肉用的,不过我从没用过。”言罢他转过身,漆黑的双瞳锁在穆唯的眉心,眸色严肃道:“你拿不动这把刀,对吧?”

穆唯低着脑袋,点点头。

他说着将这把刀挂向了高处,确定以她的身高不可能拿到,才道:“既然拿不动却要拿,就是逞强。要是真的砍伤了脚怎么办?”

尽管不愿被他教训,可穆唯想想,他的确说的不错,遂又点了点头。

司玉命似乎对她这般低头认错的样子很满意,不由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那只大手覆在她的头顶,虽然冰冰凉凉的,却不知怎的让人感到很是安心。

穆唯撅了撅嘴,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对此人改一改观,却闻他道:“每次阿苏和阿芊做错事,我都让他们多学几个字。你既然会写字,就去把《道德经》的上篇抄一遍罢。”

她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巴。

这个人……拿她当小孩子,她忍了;做饭难吃到死,她也忍了;怎么……怎么现在居然要让她抄书?!

一时间怒不可遏,可司玉命却对此全无察觉,走向书桌旁拿出一本经书来递给她,笑道:“多看看,对你修道成仙也有好处。”

穆唯将信将疑地瞄了他一眼,一把将经书夺过,坐在案前翻了一翻,却是越看越乏味;可无奈听司玉命这口气,怕是不止一次欺负那两个小徒弟,实在是太可恶了。

山上的传闻果然没错,他的的确确就是个惨无人道的家伙。

她越想越气,不知不觉连毛笔都快捏断了,洋洋洒洒地挥了几笔,不到一个时辰就写好十几张纸,颠颠地迈了两步,昂着头,大义凛然地将纸张递了过去。

司玉命有些讶于她的速度,接过一看,只见上面被她画得乌七八糟,但能清楚得认出来这是一个猪头;再看后面的,每一张皆是如此。

穆唯的一只脚点在后方,想着他定是要生气,准备拔腿就跑,谁知他却忽地笑了出来,还略略诧异道:“你画的和当年阿苏画的一样。我教他认第一个字的时候,他也是画了一张猪头给我。”

不知触及了怎样的回忆,他的神色比先前又柔和了几分,手指在画上一拂,像忽然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忽然问:“你的家是在云来山上么?”

穆唯愣了愣,支吾了一声:“嗯。”

“好。“他点点头,淡淡笑道,“等解开你的封印我就把你送回去,不过切记不可以伤人。”

他说着坐了下来,抬手将她唤到身边,捏起符文念上一诀。穆唯心中大喜,忙不迭跑了过去,抑制住澎湃的心情立在他身边,而这道符顷刻消失在他的手上,只留下一串浅蓝色的文字围绕在指尖,色彩是柔和而瑰丽,令她看的有些入迷。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落下,最后定格在她的额头,仿若一汪温暖的泉水顺着她的脸颊淌下,疲劳之感不复存在,身体也开始变得轻飘飘的。

穆唯惬意地睁开双眼,正巧与司玉命对上,明显注意到他眸子里的讶然。视线从仰视变成平视,随后是俯视……等等她这是恢复本来的样子了?!

眼前的蓝光消失之时,她已是以站姿面对着身边的司玉命,闻他不可思议道:“这才是……你的真身?”

纵使是这般惊讶之时,他还是抿唇笑了笑,谁知穆唯却倏然后退了一步,双手架在胸前,满目警惕道:“那是自然!”

她活动活动筋骨,发觉口齿也恢复了伶俐,顿时欣喜若狂,想也未想地掳起袖子,潇洒自如道,“死道士,不许让你欺负云来山的妖怪!”

言毕,她扬起手来凝神聚力,正欲冲过去与他火拼,哪知身体里仿佛被抽空一般,感知不到一丝妖力。前脚分明已经迈了出去,手中的法术却跟不上动作——

不出意外地,她又摔了个狗吃屎。

“怎么会这样……”

她费了半天力气才爬起来,跪坐在司玉命的面前,瞧他“噗嗤”一笑,俊秀的脸上难得露出这般悦然的模样,摇着手道:“忘了与你说,阿苏不知道对我的符做的什么,现在你的妖力暂时没有恢复。”

——去死吧怎么不早说!

穆唯想,她大约是大荒之中活的最寒碜的一个大王,面对一个凡人竟然只能任人宰割,难过的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方才摔的太大声,吵醒了阿苏和阿芊,两人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小腿一蹬就把被子踹到了地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穆唯,拍着手叫道:“啊,变大了变大了!”

司玉命起身将被子叠好,又拉过阿苏,肃然道:“你是不是拿了我其他的符?”

阿苏睁着一双朦胧的睡眼望着他,歪着头道:“什么?”

“我不记得我有把变小的符交给你。”司玉命将他的小脑袋扭了过来,直视着他的眼,“你和阿芊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

阿苏惊恐地睁大了眼,瞬间清醒了,连连摇头。

他又看向阿芊:“跟我说实话。”

阿芊毕竟是个小女孩,一听他这么说便怕了,红红的小脸仿佛能挤出水来,咬着唇道:“之前我和阿苏睡着的时候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去问了外边的爷爷,说那叫做梦。我们觉得好玩,就拿了你的几个符来研究,结果混到了一起……”

她边说边开始抹眼泪,抓起司玉命的袖子摸了把鼻子,撅着嘴不再说下去。司玉命拭干了她的眼泪,也没有在意被弄脏的袖子,只是讶道:“你们……会做梦了?”

阿苏和阿芊同时点头。

这下穆唯看不懂了。

在做梦这点上,人和妖是没什么差别的,都是生来就会。这两个小呆子看起来也有四五岁了,怎么说的好像没做过梦似的?

她霍然有些不理解这三人的对话,尤其不晓得为何司玉命陷入了沉思,满心想着的都是她该如何恢复妖力,不止是要惩治死道士,还得去惩治云来山上造反的妖怪……这个大王,她不想干了!

她难受地抱起了头,蜷着身子坐在地上,衣服也被她揉得皱巴巴的。阿苏和阿芊见状,也不再哭了,突然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她。

瞧她这般黯然神伤的模样,司玉命不由又是一笑,想告诉她封印已解,恢复妖力不过是时间问题,却在出声之时有了一分迟疑:“阿唯……”他的话声在末尾低了下去,似乎是觉得再这般唤她有些不妥,遂改口道:“穆姑娘。”

穆唯听得这一声唤,抬头望了望他。

好在她一直是穿着本来的衣服,纵使恢复了身体也没有出现裸奔的可怕情景,但样貌却与方才大不一样。

不似平时粗鲁的举止,她的皮肤很白皙,脸也是小而玲珑,唇红齿白,乌黑的头发垂在肩上,一身靛蓝色的劲装凸显了纤瘦的身材,乍看是男装打扮,眉宇间却散发出女子特有的英气,完全想象不到竟是先前那个圆乎乎的小女娃。

可她只是瞧了他一眼,随即又沉浸在悲愤之中。

身体的确是复原了,可她的身上连一点妖力都没有,别说是上山去掀了山风豹,怕是连出镇子的结界都破不了。

过了这么多天,云来山上只怕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她若是再不出面,以山风豹的个性,迟早是要在山中大开杀戒。

思至此,她深觉不能再在这里耗费时间,左右张望一圈,唯一办法就是从司玉命这里偷几张符文,或许能镇住山中的小妖;大不了在她妖力恢复之前,不与山风豹起正面冲突罢了。

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这师徒三人常年在家,她却是着实没有机会,且这个死道士睡觉太轻,随便走个两步都能将他吵醒,全无插手之处。她不由再次苦恼地抱着脑袋。

出神之时,她蓦地看见司玉命朝她扔了一条毯子过来,神色尴尬地挪开了眼,低声道:“裹好。”

莫名其妙被裹了一身毯子,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瞧对面的两个小徒弟都长大嘴巴指着她,本能感觉到那里不对。

背后——怎么凉风嗖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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