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1 / 1)

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不远处那道光芒却不知怎地消失了,瘴气也在一点点顺风飘走,与先前遇到的情况如出一辙。

穆唯微怔,正想循着瘴气追去,可方一迈步便觉臂上一沉,是奚霜的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许是太过疲惫,沉沉地睡着,动也不动。

她咬了咬牙,正想将对方一脚踹出去,可又担心司玉命再次对她说教,便只好坐定了下来。与此同时,山洞之中的瘴气渐渐消散,可随之而来的大水却封闭了整个空间,夹杂着令人压抑的凶气,泛着暗淡而诡异的光芒。

又出不去了。

穆唯皱了皱眉,心知这瘴气乃是触碰不得,修仙者或许还能抵抗一段时间,但凡人一旦被瘴气侵蚀,元神就会被带走;倘若他们要硬闯出去,昏迷的奚霜必死无疑。

司玉命显然是同样的想法,不紧不慢地在洞穴之内造出了一个结界,霎时间,整个山洞之内都明亮了起来,蓝光若隐若现,像一闪一闪的萤火虫,那般明亮好看。

穆唯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今奚霜仍旧睡得像个死人一般昏倒在她的脚边,尽管脸色煞白,但从五官看来俨然是个美人,身材也是曼妙,却偏偏干起了道士这个行当,穿着个不伦不类的道袍。再看对面的司玉命,不知从哪里拾了些草来,正在专心致志地编织着什么,没有任何危机感。

“死鱼道长,你在作甚?”她疑惑地凑了过去。

听得这个称呼,司玉命仅是一愣,随之淡然笑笑,道:“方才只捎走了阿苏和阿芊的衣服,没有把鞋子一同捎来,我就给他们编两双好了。”

“你还会编草鞋啊?”她有些不可思议,却着实没有太大的兴趣,静静地注视他片刻,肚子竟开始咕噜噜地叫了,当即涨红了脸。

为了前来潮山,她从昨日开始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可她记得自从下了山开始,就根本没有看过司玉命吃东西,不免好奇道:“你不会饿么?”

他只摇摇头,笑:“这里没有吃的,不过等潮水消散,就可以出去了。”

穆唯撇了撇嘴,继续坐回原来的位子,而司玉命仍旧在耐心地编织着草鞋。其实最初跟着他出来,是因她并不甚相信他当初所言,纵然捉了小妖们拿去炼丹的人是山风豹,也改变不了他曾经封印了小妖的法力之事。

她活了这么多年也懂得,凡人难免冠冕堂皇,可渐渐发觉这个人只是爱笑,不生气是因不怎么在意,纵使是在教训她时,也是一副和和气气的口气。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呢。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并没有她想象的简单,除了样貌宛若谪仙,举止温和如风,再加上衣襟上扣着一排不寻常的银色环扣,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这般想着,她不由无聊了起来,从怀里掏出先前的木雕又开始细细地雕刻。注意到她的动作,司玉命抬起眸子望了望她,才知她手里的木雕小人刻的实则是一个男子,但脸部尚未完成,尽管手法拙劣,却甚是用心。

“你在刻什么?”

穆唯闻言抬头,宝贝地将木雕往回收了收,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简短道:“这是要送人的。”

说这话时,她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亮色,笑容明净可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令人开心的往事。司玉命悟了一悟,却未再询问,只是与她一前一后干起了手工,不多时已将两双小草鞋编织好,再检查一番是否牢固,满意地收入袖中,回头一看,穆唯不知何时已经靠在石壁上睡着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转头望向山洞之外,只见封住洞口的大水似乎完全没有尽头,光线也越来越暗,大约是人界到了黄昏之时。他起身走近洞口,想要抬手捏出一诀引去瘴气,却忽觉嗓间一阵腥味,不由蹙眉停下了手。

近来……似乎越发撑不住了啊。

他自嘲似的笑笑,走回原处准备休息,视线却停留在了穆唯的身上。她不知何时将洞内仅有的稻草胡乱地盖在奚霜的身上,自己分明穿得挺厚,却是瑟缩地蜷在角落里,脸色也比平时要苍白一些,看起来很怕冷。

他怔了一瞬,想起最初遇见她时,她也是很怕冷的样子,尤其每逢雨天,恨不得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在大荒之中,朱雀一族大多聚居在东海以北的少昊之国,浴火而生,周身金赤,灿烂如阳,可穆唯却是完全相反,不但怕冷,还是非常怕,委实蹊跷。

他不由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在没有像上次一样发烧,但手脚冰凉,抱着手臂缩成了一个球,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却是听不清晰。

司玉命叹了口气,不作声地在她身旁凝起一道火符,却不似攻击的火符那般强烈,暖而宜人,令她紧蹙的眉头缓和了许多,也不再蜷得那样紧。

他将火符置在她身旁的一块岩石上,余光瞥见她的手边放着什么东西,原来是尚未收起的锉刀与木雕,平时都是放在囊中或收在身上,很是宝贝的样子。他将这两样东西拿起来,想要放进她的口袋里,不经意地察觉到木雕的最底下刻着一个“容”字,大约是要送的人的姓名。

就他所知,穆唯虽是云来山的大王,身边的人却不是很多;福爷单名一个“福”字,小二呆大名“霍紫筝”,兔子姑娘连她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应该不是这三人之一。

他不自觉地停住了动作,回神之时方觉自己管了闲事,便将东西放回她的囊中,谁知下一刻便注意到穆唯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中疑惑与惊异交加,警惕道:“你在作甚?”

司玉命指了指她身旁尚未燃尽的火符,笑问:“你作为一只朱雀,怎么这么怕冷?”

他本是一句玩笑,谁知穆唯却黯然沉下了眸子,顿了良久才耸耸肩道:“不关你这个凡人的事。”

她的脑袋仍是低低地埋着,比先前的哪一刻都要安静,深吸了两口气,一抬头,望见司玉命目露警惕,法术也在同时从他的指缝间飘出,再往洞口一看,竟是方才早已消失的瘴气重又冒了进来,不知是因为大水还是因为外面出了事,整座山洞重又陷入了昏暗。

“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司玉命收回了结界,像先前一样用法力驱散着她们周围的瘴气,“你带着奚道长回去罢。”

穆唯低头望着依旧昏迷的奚霜,一咬牙将人拎起来架在身侧,侧目一望,山洞之外的那股令人熟悉的气息重又顺着瘴气飘了进来,虽然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处见过,但她能确定这瘴气的尽头有什么人。

她熟悉的人。

来不及多想,她带着奚霜追着司玉命而去,只是没走几步身旁的女道长便清醒了过来,虚弱地问:“这里是……?”

“是山洞外边。”穆唯简短地回应了一句,拽着对方走出山洞,眼前之景却令人不寒而栗。

那本是青翠如玉的深潭周围弥漫起了可怕的烟尘,四面八方的瘴气都向着一个点聚集而来,竟在他们的对面凝成了一个漩涡,而在这漩涡的中心,赫然有一人立在中央,以微弱的法术将瘴气一点点收拢,直至它们随风向着山的那一头飘去。

“这是在……消除瘴气?”

穆唯有些不可思议。三界之中的居民,但凡会法术的,想要清除瘴气并非难事,但瘴气近不得身,尤其是如此大面积地席卷而来,盘踞了整个山头,免不了要伤到元神,这也是为何一开始想要以法力清除瘴气的司玉命作了罢。

“胡来。”

身边之人忽然低低地念了一声,随后她便看见司玉命的一袭紫衣身影迎风飞了过去,周身的蓝光都在那一瞬散了开来,不知使了什么法术,竟将瘴气给全数驱散。

穆唯不经意地注意到他又用袖子拭了一下嘴角,正有些疑惑,而对面的那个在瘴气中间的人竟猝然倒了下去,上前一看,才知是个身形瘦弱的矮小少女,蜷着身子晕倒了过去,不多时便化为了原形,乃是一只小青蛇,一身素衣蓝裙散落在边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纵然是在云来山上,小妖们也大多维持着人形,这一不成文的规矩也好理解,凡人的胆子向来小,若是看到有会说人话的动物满大街跑,只怕下一刻便会吓晕过去;而恢复原形即是代表着,法力尽失了。

“这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头目’。”司玉命将最后一点瘴气拂去,微微笑道,“听着这个称呼,我本还以为是个男人。”

他方一说完,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望了望穆唯,眨了眨眼,不禁又一笑。谁知穆唯却在他话音落刚落时扑了过去,一把将这小蛇护住,不可思议地唤了声:“……云染?”

小蛇未作回应,倒是司玉命好奇道:“你认识她?”

“当年她就住在我家隔壁。”

司玉命点点头,却着实不太清楚她所指的“隔壁”是何种隔壁。奚霜揉了揉眉心,不解地问:“莫非,这青蛇就是瘴气的源头?”

“才不是呢!”穆唯狠狠瞪她一眼,抱紧了青蛇,“你们这些道士没能力消除瘴气,出了事就怪到我们头上,不害臊么!”

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奚霜倒是愣了,肃然思考了片刻,抱拳道:“是在下没有询问清楚,多有得罪。”

穆唯扭过头去不理她。

司玉命叹了口气,拍了一下穆唯的脑袋,“对待别人道歉的时候,要有礼貌地说‘没关系’。”

“可本来就有关系!”她依然扭着头。

他委实无奈,只要笑而与奚霜道:“奚道长,穆姑娘不懂事,我会好好教她的。”

奚霜闻言,本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生出几分不悦来,微微蹙眉,却也未说什么,只跟着他们飞回潮山。洞里的小妖依旧悠闲地坐着,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们头目的情况,一见穆唯回来了,边嗑瓜子边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最后还是眼尖的蘑菇精冲了过去,对着她怀里的小青蛇左看右看,叫道:“是咱们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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