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河」(1 / 1)

听得这一声唤,那素衣男子像是才注意到云染,礼貌地与她点点头:“原来是云染,许久不见。”

言罢,他的视线重又落回穆唯的身上,瞧了瞧被她搀扶着的司玉命,目光中闪烁着些微波澜,却迟迟没有走近。

“上仙,司道长他中了瘴气,已经昏睡了一天。”土地仙似乎没看出这二人之间的不自在,拉着容轩的胳膊,“听闻上仙懂得净化瘴气的法术,不知可否请你救治一下他?”

容轩不作声地望着他,并未点头,只是慢慢走向了司玉命,正欲抬手一探对方的情况,却见穆唯的两手死死环住他的双肩。

“你把他放下来罢。”

穆唯一怔,这才意识到她先前不自觉地将司玉命搂紧,恍惚地松开了手,扶着他躺在床上,面色尴尬地退至一侧。容轩双指凝成一诀,在司玉命的面上悬空绕了一绕,默默道:“这瘴气……已经在他身上缠绕了一千多年了。”

看来……土地仙说的不假。他身上的瘴气,的确与“青龙食日”有关。

“那就……没办法救了么?”穆唯垂下眼睛,“他不会……变成妖魔罢?”

“这个倒是不会,他身上的封印强力得很,纵然是瘴气也不能拿他怎样。”

穆唯一愣,茫然道:“封印?”

容轩点点头,指了指司玉命衣襟上的一排银色环扣,“这个叫作银天环,是上神才会使用的法术,能将元神封印在某个时刻,纵然被瘴气污染,也不会再产生变化。”顿了顿,“他能撑到现在,就是因为这个法术。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的大部分仙力都被封印住了,看起来不过是个凡人。”

穆唯恍然大悟。

起初小徒弟们不让她动这些环扣,她还奇怪为何连睡觉都要留着这些装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装饰,倘若拿下来了,只怕他的身体会骤然被瘴气侵蚀,魂飞魄散。

“也就是说,只要封印不解开,他就还有救,对吧?”她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因为元神被封印所保护,就算被瘴气侵蚀,他也不会消失,对吧?”

她一连追问了两句,而容轩却是微怔,良久才点头:“是这样没错,但瘴气或多或少会对身体产生影响,所以他才会昏迷不醒。”

穆唯咬着唇,凝视着至今仍在沉睡着的司玉命,心里一阵酸楚。

之前他也是个嗜睡的主儿,她还每每都要嘲笑他睡觉比别人吃饭都要勤快,而今却是有些笑不出来。

或许……他根本不是自己想睡觉,只是日夜受瘴气的煎熬,不得不选择调养生息。

分明都这样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工夫去管她的事?!

二人又许久不说话,容轩起身点了一盏安神香。土地仙认识司玉命也有多年了,瞧着焦急,又见容轩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连穆唯来到这里都不再如方才那般紧张,遂更加着急了,然尚未发话就被云染给拽了出去。

“你这小蛇,拽我作甚,司道长还等着我……”

“这事你交给阿唯就好了。”云染撇撇嘴,“阿唯与容轩是老相识,喊他救个人还不简单?”

“老相识?”土地仙半信半疑地望着她,但瞧容轩方才那个反应,倒的确像是认识穆唯的,遂只好坐在外边干等。

仙云洞外是一片水幕珠帘,虽非仙境却胜似仙境。穆唯坐在离床边较远的位置,阿苏与阿芊则是时而去看看师父,时而跑到她身边,仰着头问:“阿唯,师父怎么还不醒啊?”

穆唯摇摇头,不知该怎么作答,想着就算与他们解释也不一定懂。容轩闻声望了望两个小徒弟,忽然问:“他们是……?”

“是司道长的徒弟。”她赶忙起身解释,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解释得那么快,想了想还是问,“他……要何时才能醒?”

“我也不知。”容轩耸了耸肩,棕黑的眼眸落定在她身上,欲言又止,“我会……尽力。”

穆唯仓促应了一声,刚一出门就被云染拽了回去。她受惊似的一躲,可对方毕竟与她从小认识到大,对付她早就轻车熟路,两手一制便摁住了她的手,问:“阿唯,你与容轩……聊了什么没有?”

“我们……能聊什么?”她低着脑袋,嘴角苦涩地一抿,“等救回死道长,我们就……走罢。”

云染望着她皱眉的样子,又想出言劝,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算了,只是叹了口气。二人坐在屋外等到了繁星满天,容轩那边仍无动静。土地仙这下彻底耐不住性子,正欲冲进门去,却见那素衣男子缓步而出,散了屋子周围的结界,面色似有不好:“我只能将他之前吸入体内的瘴气净化,至于一千多年前的……我也无能为力。”

“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出言之人是云染,就算昏迷之时也晓得,救了她的人是司玉命。

容轩摇了摇头,摊手道:“他会用银天环这样的法术封印自己,即是代表这瘴气无法被净化。”

“我不信!”忽然,本是沉在一旁的穆唯突然开口,神色慌张地站了起来,“我带他去找别的人,肯定有办法治好!”

她说着便要进屋去将司玉命扶出来,容轩则是摁住了她的手。二人的动作停滞在了那一瞬,穆唯也是僵硬地站着,只听他道:“他是你……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她茫然地问了一句,忽地反应过来,将手抽了出来,眨了眨眼,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说起来,她似乎的确没有想过与司玉命有何关系。起初她是大王他是道士,她下山杀他他的徒弟反抗,虽然其结果非常惨不忍睹,但终归令她看清了云来山上的局势。而今虽说她是被司玉命给“收服”了,可终究他一没拿她当仆人二没宰了她煮肉吃。既然不是他的徒弟,又为何……要一直跟着他?

“不是什么人。”穆唯轻轻摇头,拉起云染就要进屋,“今日劳烦你了。”

说话之时,她甚至未往容轩那边瞧一眼,只是低着头要去扶着司玉命离开。容轩的神色并无变化,唯独眸子垂了下来,迟疑片刻,抬手拦道:“慢着,我知道一个方法,只是不晓得会不会奏效。”

穆唯听罢,目光顷刻一亮,急忙问:“什么方法?”

“在离这里百里开外有一处清潭。此地曾受到瘴气的侵染,但那潭水却未受到影响。”他顿了顿,“或许能够救他。”

尽管这算不得什么保证,可如今的穆唯早已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连忙询问了地点,当即便要前去。瞧着天色已晚,周围的云雾又浓密了几分,湿气漫天,连远方之景也看不分明。

“仙云洞外到了晚上就会出现奇石结界,出去之后不一定能进得来了。”容轩默默守在一旁,“如此,你还坚持要去?”

穆唯抬头望他,从他的眼神之中读不出什么,心中莫名有了几分失落,却还是坚持道:“瘴气这种东西我说不准,但还是早日清除为好。死道士每日都要睡上好几个时辰,若是突然醒不过来怎么办。”

言罢,她立即转身前去容轩所指的清潭,背影坚定而又决绝,凛然之气全不似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令容轩微怔,久久未能移开目光。

夜色渐浓,潭边树影婆娑,穆唯感到之时,四处早已静谧无声。云染不放心她,执意要跟来,无奈她担心司玉命随时会醒,遂将云染留在了仙云洞,孤身施展乘风诀到了岸边。

低头望去,脚下的潭水在夜色之中泛着墨色,却又看不见底,不知究竟有多深。她隐约见得碧泊之中闪着微弱的粼光,似乎有什么亮物沉在潭底,明明灭灭。

容轩在她离开之前给了她一个小壶,让她取来潭水,自己却未跟来。她心不在焉地将潭水舀出,目光却被那闪烁之物吸引,出神之间,整个人像被吸过去似的,陡然俯身栽了下去,“噗通”一声摔进了河里。

她全未料到这样的情况,心知大晚上的不会有人前来救援,便平心静气,两指一并,怎料在潭中竟无法施展仙术,她手舞足蹈地动了一阵,反而将身体推至潭底。

穆唯置身水底,身子一倾,少顷竟发觉并不难受,甚至隐约感到几分暖意。视野之中忽现一缕红光,她凝神静望,只见潭底有什么东西正闪烁着光泽,耀眼明亮。

那光芒似乎沉在潭底,又仿若自玄空而来,似近似远,若有若无。她不知潭水有多深,亦不知那究竟是什么,只想也未想地伸出手去触摸那道光芒。

她本是随手一握,谁知突然感到有一硬物被捏在手心,毫无预兆地出现,令她倏然一惊。她下意识地一抓,似乎是抓到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泛着微弱的红光。

未及多想,她骤然感到臂上一沉,继而整个人在转眼间脱离水面,竟是被人拽着手臂一把拎起。在她将要摔在岸上之时,那股力道又再次将她一拉,让她倚靠着平稳落地。

穆唯在水中之时慌了神,几乎是整个人贴着对方站定,忽一转头便瞧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袖口微湿,想必是方才为了将她拽上岸而一同遁入河中。

容轩望着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却还不忘紧紧攥着那盛水的小壶,叹气道:“你怎么……还是如此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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