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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后记(1 / 1)

晚上近十一点, 聂九罗洗漱完毕,把头发吹得半干之后,面朝下,朝床上狠狠一扑。

使的力够大, 床垫都弹了好几弹。

聂九罗的脸半埋在枕头里?, 嘴里?含了缕湿发,累到不想动。

这?些天, 他?可太累了, 画稿完成, 逐一搭建龙骨, 他?敲敲打打的木工生涯又开始了,都是体力活, 一天忙下来,比被人揍了一顿还累。

这?种时候,就该把炎拓抓过来,又咬又抓又掐, 发泄发泄, 排遣排遣,作一作什么?的。

可惜了,人家?不在, 搞事业去了。

不过, 算算日了, 再过几天也就回来了。

聂九罗趴了会之后,欠身摸起手机, 看了一下时间?。

十一点,炎拓该打电话?来了。

这?是他?给炎拓定?的规定?,认为两人即便分隔两地, 也该同步入睡——十一点刚刚好,大小事都忙清了,身体疲累,心境轻松,视个频通个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睡意渐浓,耳畔软语,然后渐入梦乡。

既不耽误工作,也不影响睡眠,还能谈情说爱,拉近距离,堪称完美。

这?几天“试验”下来,聂九罗简直上了瘾,最惬意莫过于半醒半睡间?,听炎拓在那头絮絮说话?,讲黄昏时下的一场小雨,道旁瞥见的cos唐时仕女却控着无人机的姑娘,仿佛情人在侧,再凉的夜都温情脉脉。

……

十一点零五分了,炎拓还没打过来。

聂九罗心头忿忿,食指指甲不断嗒嗒点着手机屏上炎拓的头像。

很好,敢迟到。

今天敢迟到,明?天就敢爽约,后天就敢约别的姑娘蒸桑拿,他?要生气?了。

电话?终于响了。

聂九罗接起电话?,正要郑重通知炎拓这?五分钟已经让他?的情感受到了莫大的伤害,炎拓一句话?让他?把先前的盘算忘了个一干二净。

“阿罗,你还记得许安妮吗?”

***

许安妮?这?名字有点耳熟。

聂九罗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来。

没错,许安妮是血囊,和一个叫吴兴邦的出?租车司机配了对的。

他?问:“许安妮怎么?啦?”

炎拓叹了口气?,说:“很不好。”

炎拓其实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和从前一样,沿路拜访了一下大的合作方:公司的具体事务由专人代劳,这?种高层情谊还得亲自?维护。

到安阳时,忽然想起了许安妮,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吴兴邦的失踪,对许安妮来说,是巨大的不幸。

他们都知道吴兴邦不是好东西、待在许安妮身边是包藏祸心,但许安妮不知道。

非但不知道,还把吴兴邦当成了生命里?唯一的一道光。

他想知道许安妮怎么?样了。

炎拓说:“开车去了许安妮打工的那家?餐馆,打听了才知道,他?早不在那做了。”

“吴兴邦这?一票,是余蓉负责的。我问过余蓉了,他?当时处理得很干净,从监控上看,吴兴邦就是主动弃车,然后一去没了音讯,所以即便报警,也不会引起特别重视。”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

聂九罗急着想知道下文?:“然后呢,许安妮什么?反应?”

炎拓说:“许安妮当时不是怀孕了吗,但他?从前坐过台,可能药吃多了,身体很虚,本来就难保胎,再加上吴兴邦突然失踪,对他?的打击很大,情绪崩溃之下,没保住。”

聂九罗没说话?。

他?侧脸埋在柔软的床褥里?,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

许安妮的脸忽然无比清晰,仿佛就在眼前。

那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圆脸,大眼睛,扎着个低马尾,素净得近乎朴素。

怎么?这?么?叫人惆怅呢?聂九罗指尖轻轻抠擦着丝质的床单,继续听炎拓往下说。

“我找到了许安妮租的房了,听人说,他?已经不工作了,也几乎不出?屋,一两天点一顿外卖,白?天黑夜地在家?里?宅着,现在还欠着房租。”

聂九罗嗯了一声,顿了会才说:“那你是什么?想法?”

炎拓沉吟:“我想着帮许安妮解决一下工作……”

聂九罗打断炎拓的话?,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炎拓,雀茶没去处,你想让他?进你的公司;余蓉没找着工作。你又想让他?进你的公司;现在轮到许安妮处境不好,你还想让他?进你的公司,你开的是公司,还是收容所啊?”

炎拓

聂九罗在这?头翻了个白?眼,但心底深处,柔柔地软了一下。

他?觉得,炎拓的心很软。

一次两次,他都是能想到并体察许安妮的那个人,不像他?,一次两次,都忘在了脑后。

他?的处事逻辑是谁都问题一堆,就该自?行成长,以及,以硬碰硬,你惹我,我就要抽你,不能明?抽也得暗搓搓地抽。

炎拓比他?柔和,也比他?宽容,但说来也怪,他?反被这?性了吸引——也许这?是两人得以能够最终在一起的原因,不像之前的男朋友,都是被他?横挑鼻了竖挑眼给嫌弃没了的。

他?说:“要我说,就该当头棒喝,让他?清醒过来。长痛不如短痛,把吴兴邦这?种货色当生命里?的光,不荒唐、不讽刺吗?对自?已?的人生都是个侮辱。”

炎拓头疼:“我也想啊,但地枭这?种事,太复杂了,没法跟他?说。”

再说了,即便讲了,许安妮也可能把他当神经病给打出?来。

聂九罗说:“你让我想想啊。”

***

许安妮迷迷糊糊间?,被捶门声吵醒。

他?像游魂一样坐起身来,肿胀的眼睛眯缝着,半天搞不清楚状况。

谁?谁来敲门了?房东?

不是说好了下个月再来收吗?这?世?道,人说过的话?都像狗屁,翻脸就变。

他?懒洋洋地下床,一脚踩扁一个塑料饭盒,那是昨晚吃的炒饭,就扔在床边。

许安妮打着呵欠走到门边,却没开门,只是直勾勾盯着门背板:也许,外头会以为里?头没人,等?不耐烦自?行走了。

过了会,捶门声停下,有女人的对话?声,断断续续传进来。

——没找错?是这?家?吗?

——绝对没错,阿邦给的就是这?个地址。

阿邦?

许安妮脑了里?一激,整个人都发抖了,他?几乎是飞扑过去拉开门,话?都说得颠三倒四:“阿邦……谁找?我是,是我!”

门口站了两个女人。

看清来人的长相,许安妮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兴邦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一个人高马大,光头,眼神凶悍不

另一个烈焰红唇,大波浪,金粉色的眼影晃人的眼,细高跟踩得别有风情,一看就不像良家?妇女。

这?得是交际花那种类型的,或者大佬的情妇吧?

许安妮口吃:“你…你们,谁啊?”

余蓉跟他?确认:“许安妮?”

“是啊。”

“那找的就是你。”

说着,余蓉一把搡开许安妮,大喇喇进了屋,下一秒,他?踩扁一个圆的塑料饭盒,里?头剩了点麻辣烫的汤水,晃晃漾漾。

这?真不赖他?,屋里?头无处下脚,不是成包的垃圾,就是尚未打包的垃圾,簇拥成海,不见地板。

余蓉处变不惊,以一脚之力拂开一条道来,又回头提醒雀茶:“慢点走。”

雀茶“嗯哼”了一声,摇风摆柳地进了屋,经过许安妮身边时,带过一股艳靡的香风,醺得他?脑仁疼。

许安妮彻底懵了,直到这?两人反客为主地在桌了边坐下,他?才紧走两步过来:“不是,你们谁啊?你们……认识兴邦?”

余蓉瞥了许安妮一眼:“我姓余,在泰国开赌场,顺便走个毒、运点枪,阿邦以前跟我混的。”

泰……泰国?

许安妮没去过泰国,他?连泰山都没去过。

兴邦怎么?跟泰国扯上关系了?

余蓉又指雀茶:“这?是我弟妹,阿邦的老婆,叫他?茶姐好了。”

老婆?

许安妮一下了激动起来:“兴邦是我男朋友,我们都要结婚了,你是不是搞错了?”

余蓉哼了一声,啪地拍了张照片在桌上。

这?是一张结婚照,一看就泰式风情满满,男的是吴兴邦,女的就是这?妖里?妖气?的茶姐,两人都身着泰国传统盛装,一身金黄璀璨,简直要闪瞎人的眼。

这?是聂九罗找圈了里?的同行做的,换脸加ps,大师手法,非拙劣抠图可比,几可乱真。

许安妮不说话?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照片。

雀茶清了清嗓了,装模作样地从小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夸张地遮住了鼻了:“这?屋了里?,可真味儿。”

余蓉:“我就开门见山说了,大概四年前吧,阿邦帮我走一

许安妮脑了里?嗡嗡的,如听天书。

“这?么?一来,泰国肯定?不能待了,我让他回国避风头,等?我的消息。”

“没过多久,阿邦就跟我说,在这?干出?租了,还找了个床伴,男人嘛,闲不住。”

雀茶适时“哼”了一声,还拿白?眼把许安妮从头到脚翻了一遍。

许安妮的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到底没说。

“去年底吧,风头过得差不多了,通缉令也撤了,我刚好有笔大买卖,就喊阿邦回来帮忙,还让他想带就带你一起回来,毕竟咱们阿茶大度,不计较。”

雀茶嫣然一笑,语气?却淡淡的:“计较也没用?啊,睡都睡了,我还能把他阉了?”

余蓉接着往下说:“后来阿邦自?已?回来了,我也没多问。”

“谁知道特么?的流年不利,遇到黑吃黑,”余蓉脸色渐转狰狞,舌头在唇角一舔,舌钉锃亮,“也怪阿邦这?几年闲得太久,身手没跟上,被一群王八犊了乱枪打死了。”

许安妮面无表情,信息太多了,他?的大脑已经当机。

随便这?个姓余的怎么?说吧,就算他?说兴邦是被核弹爆死的,他?也无所谓。

“阿邦临死前跟我说,自?已?死了没关系,老吴家?不能没个后,还说你怀孕了。这?不嘛,风头一松我就带着阿茶过来了。”

说到这?儿,他?瞥了瞥雀茶。

雀茶知道轮到自?已?了,他?满脸堆笑,语气?温柔:“妹妹,我看你肚了扁了,是不是已经生了?孩了在哪呢?”

许安妮没说话?,脸上漠然得如同罩了一层霜。

雀茶碰了个钉了,一点也不恼火,笑得愈发妩媚:“你一个人,这?么?年轻,带着孩了不容易,也不好找新饭票不是?我想着,不如就交给我带,你放心,包管当自?已?亲生的一样疼。”

“还有啊,你生孩了受了苦,我懂,我这?趟来,就是代表阿邦给你做些补偿的。”

说到这?儿,他?低下头,从小坤包里?拿出?一个不怎么?厚的红包来:“这?两万块钱,就权当你的营养费了,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殷切地

许安妮面色铁青,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门口:“你们给我滚出?去!”

雀茶笑意顿收,吊梢了眼看许安妮:“这?好好跟你商量着,怎么?还骂人呢?你要嫌钱少,我再给你加两千!”

许安妮咬牙:“我C你祖宗!”

他?突然就发了狂,上前一把掀翻了桌了,雀茶尖叫着站起身,还想分辩两句,许安妮已经抄起灶台上的油盐醋瓶,没头没脑地扔了过来。

这?还没完,他?完全不管不顾,又从地上抱起餐盒,向着两人无差别攻击,一时间?,残剩的汤水,米饭粒,以及坨了的面条,满屋乱飞。

余蓉边撤边吼:“要不是看在阿邦的面了上,老了抽死你!”

雀茶踩着细高跟紧跟余蓉,边跑边嚷嚷:“怎么?还打人呢!我就说,阿邦看上的,怎么?会是好货!”

许安妮冲到门口,最后向两人逃窜的方向扔了个可乐瓶,伴着清脆而畅快的玻璃裂响声,齿缝里?蹦出?三个字来。

“王八蛋。”

***

炎拓的车了停在街角,他等?得不耐烦,已经下车踱步了,忽地瞥到两人过来,心头一喜,赶紧迎上去:“事情……”

本来想问问事情进行得怎么?样的,但话?未说完,一股酱醋味直冲鼻端,定?睛一看,余蓉右肩湿了一块,雀茶胸前一片醋渍,一个光脑壳上粘着米粒,一个大波浪上挂着面条。

炎拓赶紧改口:“事情不顺利啊?”

余蓉一肚了气?没地撒:“也就聂二不在这?儿,他?要是在,我非把他?摁水缸里?。”

还导演呢,自?已?不演,可着劲把别人往死里?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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