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被亲了吗？江以宁有些不太确定地想。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谈恋爱,生活的压力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江以宁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大事，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可能喜欢的不是软软的女孩子。
所以他喜欢的其实是男人？江以宁觉得自己没办法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想到此时面前的人是穆清,江以宁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排斥，可是如果换成了乔天一,哪怕只是想象一下,他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在他的心里，穆清应该是独特的吧？
江以宁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情绪睁开了眼睛。
穆清的指尖落在他的唇上,见江以宁睁开眼,穆清很自然地收回了手指，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调笑：“怎么，真以为我会亲上去？”
江以宁的小心思被直接戳破，没忍住红了脸,抓起一旁的枕头朝穆清打了过去，迅速地钻进被子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只可惜他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紊乱的呼吸却把他暴露得一干二净。
江以宁现在只觉得无比后悔,他刚才怎么就产生了那样的想法,穆清是个正直的人，怎么可能会趁着对戏的时候占他便宜,偏偏他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如果让江以宁说出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排名最前的社死现场,此时大概就算一个了。
穆清笑着接住了江以宁砸来的枕头，把他的被子往下拉了一下,好笑地说：“出来吧，闷在里面也不嫌难受。”
江以宁不接话，装得一副睡着了的样子,睫毛却在不停地颤抖。
穆清伸手揉了揉江以宁的脸，帮他把剧本放回到床头柜上。
刚才，他并不是没有想要直接做全套的欲望，只是他不确定江以宁能够接受的底线在什么位置，也不想在两人无名无分的时候就不明不白地亲上去了。
只是穆清没想到江以宁的反应会这么大，而且他这样反常的态度让穆清更加摸不清小朋友的真实想法。
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穆清难得感受到自己和江以宁之间的年龄差，现在这些孩子的想法，他作为一个快三十的老年人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学会了吗？”穆清完全无视了江以宁的装睡，很自然地和他继续探讨剧本，“以后碰到亲热戏的时候都可以用这种方法，把对方当成是假人就好了，而且一般情况下你提出要借位的话，导演不会太为难的。”
江以宁听着穆清的声音，缓缓地从被子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穆清似乎真的是在很认真地研究剧本，刚才也不过只是根据剧本上写的内容在行事而已，反倒是他一惊一乍的，好像心里有鬼似的。
说服了自己之后，尽管江以宁心中还是充斥着别扭的情绪，但他还是抬起头认真听讲。
“不是睡着了？”穆清一低头就对上了江以宁亮晶晶的眸子，忍不住出声逗逗他。
江以宁动作一僵，刚才露出来的脑袋顿时又缩回了被子里。
“不逗你了，和你说正事。”穆清伸手把江以宁挖了出来，“以后你拍戏的时候免不了要遇到这些，你要学会自己克服。”
江以宁点头，为了拍戏他吃了很多苦头，脸上挨过不知道多少巴掌，只是一个吻戏而已，他没理由不能处理好。
只是因为对方是穆清，才会让他觉得不太自在。
大概在他的心里，穆清一直都是一个给他遮风挡雨的大哥哥形象，所以很难克服自己心理上的那一关，像面对其他的演员一样毫无感情地拍完亲热戏。
“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主动提出删掉这一部分，很多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穆清见江以宁似乎一直有排斥的心理，虽然他很舍不得这一次的亲热，但是如果江以宁不喜欢的话他也不会强求，而且有了第一次，之后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删掉江以宁的所有亲热戏。
穆清的小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只可惜江以宁摇头拒绝了穆清的提议，“不是很困难的事，可以克服。”
本以为会得到江以宁附和的穆清顿时一噎，愣了好几秒没说出话来。
江以宁不介意和别人拍吻戏不代表他不介意看到江以宁和别人亲吻，哪怕是假的，穆清心里也不大舒服。
“可是你也要考虑清楚，这种亲热戏之后意味着你很可能会被对方缠着炒绯闻，这在圈中是很正常的事情。”穆清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江以宁的表情也跟着沉重下来。
不过他想了几秒之后就理清了思路：“可是这一般不是要双方认可之后才会做吗？不至于我进一次剧组就要炒一个cp吧。”
“就算你不主动，也会有人缠着你蹭热度，你们的吻照会被cp粉不停剪辑，哪怕公开辟谣也不能阻止这种情况的产生。”穆清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作为你的老板我当然是为你好，若是以后你的伴侣看到了这些，心里恐怕也不太会是滋味吧。”
江以宁安静了，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他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别说是和别人有亲密动作了，哪怕他们只是抱在一起，江以宁心里都觉得堵堵地不太好受。
“穆哥你也会这样做吗？”江以宁靠在枕头上，眼中写着迷茫。
穆清见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下满意，“我一开始选剧本的时候就会避开，我不太喜欢有爱情线的角色，相比之下亲情线我会更青睐一点。”
正好还能免了之后公关的费用，不用成天为了绯闻糟心，省钱省力，多好。
穆清觉得他也要把江以宁打造成这样的人设，不然就算江以宁和别人的绯闻还没闹出来，他就要先被小朋友和别人拍吻戏这件事情气得心梗。
江以宁抬头望着穆清，仿佛有人在他的心脏上切了一个柠檬一样，酸酸的，还带着苦涩。
他想起了栾海君，那个根本不把穆清当儿子的女人。
或许正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家庭的不如意，才会让穆清更想要体会剧本中的亲情，哪怕是表演出来的，至少能带来一段时间的温暖。
想到这里，江以宁忍不住伸手抱住了穆清的腰：“穆哥，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穆清只觉得江以宁的情绪来得突然，只不过他挺享受这样的时光了，伸出一只手把江以宁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悄悄地搂住他的腰。
穆清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如果不是因为还要保持一下矜持的人设，他现在立马就能够冲出去绕着别墅跑两圈。
这可是江以宁为数不多的对他动手动脚的撒娇！
如果不是因为条件不允许，穆清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消息。
江以宁没过多久就在穆清的怀里睡着了，只不过梦里似乎发生了些不美妙的事情，他的眉头一直紧皱着。
“穆哥……”
听见江以宁低声的梦呓，穆清搂着他的手紧了紧，侧头看着旁边熟睡的人，过了半晌才回复道——
“在呢。”
*
第二天早上江以宁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温度已经降了下去，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觉得没脸去见穆清，洗漱完就溜进猫房去找小猫玩了。
江以宁抱着娇娇给它喂奶，眼中写满了不舍。
今天是他在剧组的最后一天，也是他能名正言顺留在穆清家里的最后一天，等到杀青宴结束之后他就要回到自己家里去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两个小朋友。
尽管江以宁很想带走其中的一只，但是在两只小猫中间做出一个选择对于江以宁来说实在是太过困难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放弃哪一个都舍不得。
而且穆清家里有经验丰富的张姨在，如果他贸然把小猫带回了家，等到他以后出去拍戏录综艺的时候就只能让小猫自己孤零零地留在家里，连个陪着玩的伴儿都没有，江以宁舍不得这样对它们，所以最好的结果还是就让甜甜娇娇留在穆清家里，他时不时过来看看。
江以宁搂着小猫不肯放手，仿佛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想带它们走？”穆清靠在门框上看着坐在猫窝里不肯起来的江以宁，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想法。
江以宁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但是我担心家里没有人照顾它们，所以还是算了。”
“你继续住在这里不就好了吗？”穆清装作不甚在意地说道，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江以宁，期待着他的答复。
江以宁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一直在等穆清的这句话，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以宁的心脏止不住地加速：“会不会不太好？”
“它们太小了，老是搬来搬去对身体不好，你肯定不想这么早就失去它们吧？”穆清走到房间里蹲在江以宁的面前，弯下腰拨弄小猫头顶的绒毛。
江以宁自然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一幕，犹豫了几秒之后才点头答应了穆清的提议，“那我就再打扰穆哥一段时间了，马上我就要去录综艺了，不会太久的。”
穆清心想他倒是希望江以宁永远都住在这里，但是这话不适合现在说出来，只能故作矜持地扬了扬下巴：“我刚回国的那段时间买不起房子，租房的钱都是你爸妈支持的，所以就当我报答他们吧。”
江以宁没想到穆清和父母之间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脸上的表情很是惊讶。
“原来穆哥也有这么落魄的时候。”他感叹道。
穆清弯了弯嘴角，对自己找的借口很是满意，“自然。”是假的。
他回国的时候确实有过一段时间的拮据，但是穆清从来都不是能够心安理得享受别人帮助的人，比起欠下一个不知道怎么还的人情，穆清更愿意自己辛苦一点，这样告诉江以宁只是找一个理由让他住得安心。
“走了，吃完早饭要去剧组了，晚上还可以回来的，你看你身上全是毛。”穆清把娇娇从江以宁的怀里抱出来放回猫窝，再伸手把小朋友从窝里拉起来，顺手帮他去掉了几根最明显的猫毛。
江以宁老老实实地接受穆清的服务，整个人越发向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人发展。
两人吃完早饭后换衣服出发去了剧组，而此时，导演已经等着他们很久了。
“我还以为最后一天你跑路了呢。”导演笑着说道，走在两人身边和他们一起去了化妆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舍不得江以宁这么快离开，所以进了化妆间之后也是坐在江以宁的旁边一直在和他聊天，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下部电影还能有他的参演。
江以宁自然是答应下来，先不论导演的作品质量，单说导演将他引荐给其他大导的这件事情就值得江以宁这样做。更何况导演做出来的每部电影都是上乘，很多人挤破头皮也没办法进入他的剧组，江以宁更是没有理由拒绝了。
“导演，你这样一直拉着江以宁他还怎么化妆。”穆清看着江以宁一边要配合化妆师的动作，一边还要回答导演的话，整个人显得格外匆忙，皱了皱眉头后开口帮他解了围。
导演这才意识到他耽误了化妆师的工作，连忙闭上了嘴，坐在椅子上满脸欣赏地看着江以宁，眼中的满足和不舍都在呈指数倍地增加。
只不过他再是舍不得，杀青戏还是要拍的。
因为是亲热的镜头，导演担心现场人多江以宁可能会放不开，特地清场只留下了几个关键人物，把其他的闲杂人等全都赶了出去。
“别紧张，就当大家都不存在就好了，按照你平时的感觉来，如果不能接受的话我们最后还能借位，没关系的。”导演一直在安慰江以宁，生怕他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江以宁朝导演弯着眼睛笑了笑，虽然可以借位，但是为了避免之后镜头穿帮被网友拉出来鞭尸，江以宁还是准备不依赖借位。
毕竟，穆清看起来也不是很反对的样子。
当时得知穆清接受不借位完成这场吻戏的时候导演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
要说穆清在圈内最大的黑料可能就是每一次吻戏都靠借位，稍有不慎就会穿帮，甚至还有人笑称穆清演了这么多年的戏说不定初吻都还没有丢。
导演从那时就知道江以宁对穆清一定是不一样的，穆清愿意接受和江以宁拍吻戏不是因为他的接受能力增加了，而是因为对方是江以宁，仅此而已。
“别紧张，就像我昨天教你的那样就好了。”穆清躺在床上仰头看着江以宁，但其实他的心跳比他自以为的要快太多。
随着场记打板的声音，江以宁坐在穆清的床边，动作轻柔地帮他擦了脸，脸上一直带着幸福的笑意，丝毫没有一个将要赴死之人的悲怆。
“师兄，我走了。”江以宁，也就是此时的苏子尘弯下腰，附身一点点靠近床上的人。
穆清这场戏只需要做一个假人躺着就可以了，所以根本没有入不入戏一说，他能感受到江以宁温热的呼吸离他越来越近，属于他家小朋友的气息从额头慢慢往下滑至鼻尖。
他似乎能够体会到昨晚江以宁躺在床上时候的那种躁动了。
就在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江以宁即将凑上来的时候，穆清没忍住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面前江以宁浅棕色的眸子。
江以宁的眼中逐渐露出惊恐的表情，连忙后退拉大和穆清的距离。
“穆清你在干嘛！”导演眼看着江以宁的杀青戏就要一次过了，结果只需要做个假人的穆清却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
“抱歉我还没准备好。”穆清抱歉地笑了笑，从戏服里摸出一颗水果糖给江以宁：“压压惊，不好意思刚才吓着你了。”
江以宁匆忙地摇头，把水果糖含在嘴里，腮帮子鼓鼓地看着穆清，像只藏食的小仓鼠似的。
导演正在查看刚才的镜头，穆清虽然发挥失常，但是除了最后的一个吻之外其他的不需要再重拍，只要他赶紧调整好这场戏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你，控制点。”趁着江以宁不注意的时候，导演走到穆清的身旁低语道，“你演的是个深度昏迷的病人，别一副巴不得凑上去主动亲人家的样子。”
他越说越激动，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就差把荡漾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穆清虽然有这个心思，但是却没有这么做的胆量，他单手握拳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矢口否认：“没有，别胡说。”
导演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相信两个字，而且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到第二次开拍的时候，导演总算是知道了自己这种不祥的预感来自何处。
眼看着方才敲打过的穆清在江以宁即将吻下去的时候嘴角一直在疯狂上扬，就连江以宁都看不下去了。
“穆哥，你别笑场。”江以宁坐在穆清的床边无奈道。
穆清压下自己喉头的笑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尤其是对上导演仿佛要杀人般的目光时，老老实实地躺回了床上。
相处的时间长了，导演也慢慢看出了点端倪，到底是比两个年轻人多活了几十年，对于他们之间那点弯弯绕绕导演看得清清楚楚。
穆清的确对江以宁一往情深动了凡心的样子，但江以宁虽然嘴上一直说着很崇拜穆清，眼睛里确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杂念，和穆清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不过看样子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导演也不打算戳破，年轻人的事情他不想过多的掺和，等到时机成熟了，自然就会瓜熟落地。
不过这并不妨碍导演对于穆清的不满。
在穆清第三次ng的时候，他满是笑意地朝穆清走了过去。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进组以来ng次数最多的一场戏了。”导演笑盈盈地俯视躺在床上的穆清，只是这笑容中没有多少温度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场多难的戏呢，一分钟不到的时长能让我们穆影帝不停地ng。”
穆清的后背莫名发凉，江以宁连忙站起来把穆清护在身后，下意识地为他辩解：“导演，穆哥这不也是第一次嘛。”
导演对江以宁没办法发脾气，但是不代表他不能把怒火聚集在穆清的身上：“是呀，演了这么多年的戏了，居然演不好一个死人。”
江以宁被导演拉到了身后，他朝穆清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穆清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明明昨天他给江以宁做示范的时候都还好好地。
导演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愤怒。
他朝着穆清挤出了一个呲牙咧嘴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你想要小宁一直亲你的话可以回家再试，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的，影响多不好，是不？”
江以宁一听顿时急了，连忙要帮穆清说话：“穆哥不是故意要ng的，偶尔有一天状态不对也是正常的。”
导演心想演员状态不对确实是正常的，但穆清只需要躺在那里演一个尸体而已，需要什么状态？
“小宁你知道什么是被卖了还在帮忙数钱？”导演看着江以宁的脸，眼中满是痛惜的神色。
江以宁疑惑地眨了眨眼，一时间没能跟上导演跳脱的思维：“是什么？”
“回去照照镜子，就是你现在这样的。”导演无奈地摇头，转身对上穆清的时候顿时换了一副面孔，毫不客气地威胁道：“你给我躺好了，不然我直接给你灌一瓶迷药我看你晕不晕。”
穆清深吸一口气，和导演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势。
第四次即将开拍，江以宁蹲在穆清的身边，神情担忧：“穆哥你要不要再找一下感觉？”
穆清伸手在江以宁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没必要，我们这一次一定能行的。”
江以宁点头，调整状态很快带入到苏子尘的情绪中，随着场记打板的声音，他附下身，一点点靠近穆清。
穆清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拳，努力控制自己的脸上不要露出任何的表情。
哪怕是闭着眼睛他也能感觉到江以宁的唇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他鼻尖上方一点点的位置。
慢慢的，洒在他面上的呼吸越来越近，他需要稍微一仰头就能碰到那片自己向往很久的唇。
几秒后，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了穆清的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你是不是故意ng？
穆清：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心虚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