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开始放寒假以来就有两个晚上没在家住，生怕唐又亭有意见或者是发现什么端倪，唐圣心这两天对唐又亭格外大度，连着两天早上都十分孝顺又积极地帮他剥蛋壳，甚至他趁肖荟宛不备以爱之名把自己不爱喝的牛奶都推过来，唐圣心也照单全收了。
唐又亭狐疑之余，又有些欣慰。他的女儿，终于懂事一点了。一欣慰，他面对唐圣心就满心满眼都是慈祥，说起话来都有商有量。
“圣心，我下午要去看你霍爷爷，你也很久没去了，你想想看要不要去，要去的话就跟我一起。”
确实是好久没去看霍远森了，唐圣心没怎么犹豫，点头，“我也去。”
小的时候唐圣心黏唐又亭，那时候公司规模比现在还小，唐又亭事业在上升期，忙得很，但还是会带着唐圣心到公司去，一边照顾她一边工作。等唐圣心渐渐长大，倒慢慢不往他公司跑了。
想着也很久没去自家公司瞧瞧了，省得唐又亭去霍家前还要先回家接自己，唐圣心换了衣服，跟唐又亭一起去公司。
临出门之际，唐圣心从箱底翻出一年前拿到手的驾照带上。
唐又亭是知道唐圣心考了驾照的，刚拿到驾照时也带她去人流车流少的路段上路练过。这会儿一起出门，唐圣心又非要练手，他苦口婆心说得口干舌燥，再不想跟她争辩，只得坐上副驾驶座，边耳提面命，“现在是上班高峰期，你只能开一小段路，到小区门口就换我开，听到没有？”
“知道啦知道啦。”唐圣心握着方向盘跃跃欲试。
车子启动，水泥道两旁的景观树在视野里逐渐倒退。唐又亭看唐圣心专注得似乎身体紧绷，不禁，不由得提醒，“别紧张，一紧张就容易手忙脚乱。”
“我知道。”前方没有车辆，唐圣心慢慢将油门踩下一点提速。
“这在小区内，你技术不行不要开太快……看到前面拐弯没有，摁喇叭，减点速。”
唐圣心听得直皱眉，“爸你别说话干扰我。”
“前面有人，你留心着点……”唐又亭恍若未闻继续指挥，“你车都要开出路面了，你往右边打一下方向盘，打多了……你怎么打方向盘都不会……要撞上了，快踩刹车！”
“啊——”
哐哐当当的响声，唐圣心急急刹住车时，垃圾箱已经滚出了几米远。
她攥着方向盘，懵了。
唐又亭盯着那个垃圾箱心有余悸。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开始解安全带。
“给我下车！”他没好气，出门前两父女的父慈女孝荡然无存。
“就说了不让你开，非不听。好在就撞着垃圾箱，要是那是个人我看你怎么办。不会开就别开，非逞能。”
“……”不训她还好，一被训唐圣心也气鼓鼓起来，“说了让你别说话干扰我，你自己非要说个没完。”
“我不提点你我怕你撞到的就不止是垃圾箱了。”唐又亭拉开驾驶座的门，把唐圣心拎下车，“去，把人家垃圾箱归位。”
“你说得我心烦意乱，能不撞吗？”唐圣心把垃圾箱搬回来，钻进副驾驶座气呼呼拉上门，“方向盘就在我自己手上，瞧给你指挥得起劲的。”
“我每次批评你你都不知错。”
“你每次做错都嘴硬，还往我身上疯狂甩锅。”
“甩锅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推卸责任……”
“……”
两个人几乎吵了一路。都累得慌，到公司后都十分默契地没跟对方说话了。
唐又亭也没空跟唐圣心耽误时间，让她在他办公室待着，叫秘书给她送了些吃的过来，之后便忙于工作。
下午四点，两人驱车到了霍家。
已经过了开花季节，院子里用栅栏围起的郁金香花园光秃秃的，毫无花开时节的芬芳撩人。没开花，园子却依旧料理得很好，似乎已经做好准备来年重新栽种满园花香。
唐圣心记得肖荟宛跟她说过，霍燕临的母亲随青喜欢郁金香，那个花园是霍远森为她打造的。随青离开霍家已经十几年了，花园还一直留着，并且一直有人打理，可见霍远森对随青还是有感情的，并且感情不浅。
既然这样，为什么会在婚内招惹霍燕凡的生母，甚至整出个私生子？
唐圣心觉得，其中的原因，或许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只可惜她那时候太小，还不懂大人的事情。
以单纯探望霍远森为目的过来霍家的，但大人一坐下，免不了谈话间不自觉就涉及公事。唐圣心向来不怎么关心生意场上的事，听得一知半解，最后注意力逐渐被霍家厨师做的糕点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尝着好吃，她十分兴奋地便想招呼两位大人尝一尝，抬眼看到他们还在谈话，便作罢。等唐又亭出去接电话，唐圣心才把点心盘子往霍远森面前挪。
“霍爷爷，你尝尝，你们家的糕点很好吃哦。”
霍远森是唐圣心人生里最年长的长辈，也是不苟言笑让人敬畏的，在他面前，她总是不由自主乖巧起来，完全收起在其他人面前的张牙舞爪，温软得仿佛像换了个人。
霍家的男人都不爱吃甜食。霍远森抿了口茶，让唐圣心自己多吃点。
“圣心，”霍远森把茶杯放回桌面，视线才重新看向唐圣心，徐徐开口，“最近，还有没有见过燕凡？”
“咳……”唐圣心被甜腻腻的糕点呛到了，她局促地端过手边的水杯灌了两口水，气才顺畅一点。
“霍爷爷，我挺久没见过霍燕凡了。”这还是霍远森第一次在她面前提霍燕凡，唐圣心不知道是不是他也相信了外面的传闻，窘迫得有些手脚不知道怎么放。
“其实我跟霍燕凡没什么的霍爷爷，我们也很少见面。”她解释，“是那些八卦媒体捕风捉影乱写。”
“你很紧张？”霍远森盯着唐圣心，笑了下，“爷爷就是随口一问。”
这深不可测的神来一句看着可不像是随口一问，胜在和霍燕凡是真的清清白白，唐圣心倒没什么可心虚的。
可思及霍燕临，唐圣心就坦荡不起来了。霍燕临和霍燕凡是两兄弟，这么来算，霍远森对她和霍燕凡关系的态度，其实也适用于她和霍燕临。
忐忑地偷瞟了眼霍远森，唐圣心喝口水定神，然后故作不经意弯着眼睛试探，“怕爷爷误会我们的关系嘛。如果爷爷相信了那些报道，真以为我在追霍燕凡或者我们在一起了，爷爷因此不喜欢圣心了怎么办。”
唐圣心期待着霍远森的回复，有些忐忑。
“那我们圣心会真的跟燕凡在一起吗？”霍远森握着手杖，五指一收一合，指腹落在手杖上，若有所思的仪态。
不知是不是错觉，唐圣心感觉，霍远森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饶有深意的审视。
她在试探霍远森对她跟他儿子在一起的态度，霍远森似乎也在试探她是否真的跟霍燕凡在一起。也或者，他试探的并不限于霍燕凡，而是他的包括他的两个儿子。
室内宜人的温度，唐圣心在这样的目光下，却莫名紧张起来，头皮冒冷汗。
她心虚地又喝了口水，攥了攥杯子，她斟酌合适的措辞，“我……”
“霍爷爷，我这么说您别生气。您的这个问题，其实我给不了很绝对的答案。感情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得遵从内心。不管对方是什么关系，两个人会不会在一起，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彼此有没有感情。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唐圣心，小孩子一个聊什么感情。”唐又亭接了电话回来，听到的就是唐圣心说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顿时警惕起来。只是顾忌着霍远森在场，提醒得十分克制，“你可不要早恋。”
唐圣心：“……”她本来还想打探霍远森的态度的，全被她亲爹给搅乱了！
原本打算留在霍家吃完饭再回去的，唐又亭公司临时有事，饭便没吃成。他原本想先顺路送唐圣心回家，唐圣心不乐意，说要在外面吃。
“你在外面跟谁吃？”听到了唐圣心提及感情问题，唐又亭对唐圣心的动向十分防备。
“我自己吃。”唐圣心敷衍地摆手，“你公司不是忙吗，快过去吧，我也要走了，再不走店里的队伍都要排到门口了。拜拜爸爸。”
没等唐又亭再三叮嘱，唐圣心就飞快跳上了出租车。
从后视镜看到唐又亭上了车，唐圣心这才给霍燕临把电话拨过去。
“我问过葛奇了，他说你今天不用加班。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小叔，我到你公司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