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雾去取那碧水草芝后，白连崇就见自家师兄整日静坐。
这明明担心得不要命，却愣是拉下脸不说出来。
琢磨了琢磨，白连崇拽着白帆海一同过来，借出下棋的由头，却是又一阵的软磨硬泡，白严松才应了下来。
三人下棋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亭中的三人都在刹那间察觉到一方传出的异象，一瞬即逝，紧接着亮堂的蓝天顿时红了半片。
白连崇奇怪不在意笑道：“这又是哪处妖魔大战，还是人妖大战了？”
其余两人摇摇头，回头来继续下棋。
亭中，白帆海刚刚摆下棋子，从不远处的一间屋子中传来一阵“哐当”的重物坠落声和“丁零当啷”的杂七八糟东西砸下的破碎声。
那间屋子是白雾的房间，白雾前些日子去了崇骊山，这下屋里的……
三人皆是一惊，尽数奔去屋中。
还未踏入屋内，三人便在赶来的时候，屋外处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一人躺在上了漆的棕色地板上，其胸腹处有一个已经不能说是伤口的，而是一个洞口赫然令人看得心头震的昏昏沉沉。汩汩的鲜血从那光滑的地板面流出来，幽幽潺潺地渗透至门槛间。
“雾儿！”
“小雾！”
“小雾！”
赶来的三人大惊失色，直感到是雷头一棒。
“雾儿，我的孩子，你怎么这样了，你身上的宝甲呢，到底为什么成这样了，为什么……”
白严松扑倒在白雾的身边，巍巍颤颤地扶起他放在自己的怀中。
白连崇护住白雾的心脉。
白帆海在一侧诊断治疗，却是见他将手探了又探，半响后终于收回了手。
扫过两人的目光，不忍地低下头：“小雾他……用了血祭术，可能……”
活不了了。
他不敢将话说完，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白雾抬起眼皮，面上尽是强撑之色，他口中含血，说话很是缓慢，但还是可见他嘴角的笑意：“师……傅，白雾……拿到了……碧水草芝。”
说话间，他伸出一侧的手，打开掌心，一个浸了血的灵宝袋出现在三人面前。
白严松又急又疼又恨，“都这时候了，都这时候了啊！”
白连崇拿过灵宝袋，将之打开，袋里装着碧水草芝，还在闪着熠熠光泽，耀人眼。
空气周围弥漫着低沉气压。
白连崇望着白雾一眼，紧了紧拳心，“小雾，我们都看见了。三师叔替你作证，你完成了条件。”他压下口腔里来的苦涩，看向自家师兄，目光紧紧问：“师兄，你同意了，对吗？”
白严松沉着脸，不答。
白连崇紧紧追着重复一遍：“师兄，你同意了，是吗？”
白严松缓缓地闭上眼睛，声音平缓的说：“同意了。”
这一句之后，怀中人渐渐没了气息。
白严松似没感觉到般，依旧固执地自顾自地说：“雾儿啊，为师同意了，同意了……”
白严松虽年数已过半百，但因着修炼的缘由，依旧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此时，却见，这位年过半百的长者，乌黑的长发中，鬓角蔓成两缕白发。
—
三日后，林清湖畔。
白严松、白连崇、白帆海、白忘忧和其两名弟子白轻青、白芸站在湖畔，拒绝了家主白岸的办丧事提议，只是简简单单的在湖畔洒下了白雾的骨灰。
林清湖是白严松最初遇见白雾的地方。
白严松望着粼粼的湖面，恍恍惚惚中想起往事。
白雾是他的捡来的。
那时所有人都在忙于收拾大战留下的余事，而他在回途中，恰巧路过林清湖，望见一个小竹篮自水面漂来。他近身一瞧，里面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娃童。
不知是不是见着了人，还不怕生。
就见那小娃童对自己展开笑颜，纯真无邪。
那是的他有些杀戮过多，整个人早就乌蒙蒙的。
只感觉一瞬间，那笑容洗涤了他所有的罪恶，而他的世界也终将是美好起来。
所以，他将那小娃童带回了族中，赐名——白雾。
寓意自他迷雾的世界中来，带走自己心中的罪恶。以及希望这孩子不会如自己这般，浸入迷雾。
白雾，白雾。
白严松静静地站着……
其他人不忍打扰他，都悄悄离了去。
没人知道白严松在湖畔站了多久，又几时回的房。
白连崇只知道自家师兄将自己在房中关了两日后，又开始正常的处理族中事情、看书、下棋……
哦，对了，还做起了往常不大有的行为——走访亲友。
—
半月后，又到了每半年一次的洗暝池阵法加固日。
师姐弟三人被白严松纷纷传话过来。
“这次白家轮到我们二院派人去。小忧、小崇、小海，这次怕是麻烦你们连替我一起尽份力了。因为这次加固日恰好同族内的长宇会议撞了时间。”
白严松一如往常，可若说有什么不一样，三人也没法说出来。
只是心中不约而同地划过一丝异样感，但未多想。
纷纷点头表示知道了，定会用心加固法阵。
四日后，三人启程去了洗暝池。
而在已经到达洗暝池后，三人中心思灵敏的白连崇却忽然想到，他总算知道那日师兄喊他们过去商量时有何不同了——师兄的尾音有着藏不住的颤抖，就像是万分激动地特别克制住一般。
可若是发现了，又能怎样呢？
—
三人走后当天。
白严松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封信，却是默默望着手中的信又把信封丢在一旁，自己闭眼静坐起来。
大约过了半响，他一挥衣袖，信被传送了出去。
这时他睁眼，那双眼中，全是痛恨。
扭曲的，令他模样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怖。
————
“额……”
“醒了？”
夏阳捂住心口，心脏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不见，她对着周围望一眼，景色已然不是她倒下前的山间小屋和幽静林间。
貌似她睡了比较久，剧情错过了不少。
定下心神仔细瞧起来，正巧入目一张如电视上镜头怼起放大数倍的人脸，顿时一个激灵，“哎呀妈呀。”
顺时又倒回苏屿陌的怀中。
她识得这人是白雾的师傅。
这师傅现在吓人的模样跟剧中入魔人一般。
她皱起眉头，不解问：“怎么了这是？不会入魔了吧？”
“还未，尚早。”
“那……”
“白雾死了。”
夏阳这时正因为口渴，刚刚往嘴里倒入一口水。“噗！咳咳咳，你说什么？主角死了？”
苏屿陌从容淡定地拂去滴入到自己衣袖上的水渍，瞥了一眼惊奇表情的某人。
不是吧，自己就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这电视剧竟然把男主角给写死了，什么鬼！？
寄刀片吧，寄刀片吧。
等等，好像貌似这……不是电视剧。
夏阳已经恢复过来，眼里平稳却有种隐忍，她抬头望向苏屿陌，两人视线相对。
苏屿陌的眼里是坦然的肯定。
夏阳见着他对着自己点下了头。
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