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过的。
是池临的心愿。
他不可以失言。
影子从暗处走来，带着容池临回了房中，容池临比之前更瘦了，扶起来都没有什么重量，整个人轻飘飘的弱不禁风。
他回头关上了窗。身后传来崩溃的哭声，影子指尖微动，没有回头。
容池临蜷缩在地上崩溃大哭。
本就瘦削的身子显得格外单薄，光影在他身上闪动，声音嘶哑。
“对不起，都是我没有……是我没有照顾好自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想的，我不想这样的……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我想一直陪着他，我不想走。”
“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想起来，为什么啊……衍之……衍之……求你了，求你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很努力了……我明明很努力了，我只是想陪着他……”
没人知道他在求什么，或许他也不知道。
一时间，影子似乎看到了十年后的那场大火。
也是这般悲怆至极的嚎哭，容池临倒在卫以珩身上，沾满血的手抓着卫以珩的袖子那么用力，他也在不停地哭，不停地告诉卫以珩一定要好好的，一定不要难过，告诉他他不想走，告诉他好多好多。
他哭的撕心裂肺，一双眼睛中满是恐惧，可没有一丝一毫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而是对离开卫以珩的恐惧。
他没有办法，也做不到将这个男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
可他没有选择。
火光冲天，尖叫刺耳。
容池临就那样在卫以珩怀中断了气，影子看到那个一向沉稳冷血的男人哭的撕心裂肺，抱着渐渐冷掉的尸体悲痛欲绝，满是鲜血的剑提了起来。
卫以珩……最后自戕而亡了吗？
影子总在想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已经看不到了，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模糊，他只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从内而外的燃烧，化成点点光影灰烬……随着容池临来到了这里……
如今……
他又这样哭了。
容池临，其实很少哭的。
文武百官都能察觉到皇上今天心情相当不好，一上来先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后下旨贴皇榜召集天下名医，没几句话就开始大发雷霆，发落好几个办事不利的大臣，现在……还不过一半的时间，皇上就下旨下朝了。
难啊，在朝为官真是难上加难。
伴君如伴虎说的半分错都没有。
卫以珩揉着太阳穴满脸愁苦，刚出了金銮殿大门就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卫以珩一低头看着那张脸鼻子又不由自主的一酸。
容池临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下朝早，我聪明吧。”
他毕竟是经历过死别的人，即便再难过也有心理准备，此时此刻他们二人之间最痛苦的一定是卫以珩，所以他必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拼尽全力将卫以珩带出来。
卫以珩点头，眼睛里泛起水亮。
“哎哎哎！”容池临捏他的脸：“你答应过我的，收起你的眼神。”
容池临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手里拿着一枝开的正艳的桃花枝举在头顶挡住光，笑容明媚。
“我听说你一会儿要去审卫明泽？”
“人证物证具在，”卫以珩咬牙：“朕要他死无全尸。”
“别啊，我可提前告诉你啊，十年后你们兄弟感情可好着呢。”容池临手挡在嘴边贴近卫以珩耳边小声说：“所以别管看起来多合理，理由多么充分。我这可是上帝视角，信我，没错的。”
“不过很多事确实解释不了。”容池临若有所思：“他那个暗室，明显就是总有人去，里面的巫毒娃娃和毒药，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卫以珩握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如果咬定他是清白的话，那常去暗室的人或许并不是他。”
“你是说……平康王府有内鬼？”
“浮生到现在都没找到。”
“不会吧，我觉得他肯定也是被人利用，那么多年寸步不离的守着一个落魄王爷，若不是真心的话那未免也太难了点吧。”
“朕不是说他是内鬼，而是说他是切入点。”
容池临还欲再追问，可侧头却看到卫以珩的疲惫，自知他无心思考，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才逼迫自己，于是他抱上卫以珩的胳膊：“做戏得做全了，一会你意思意思审审卫明泽，让他喊得惨点，然后咱们一起玩呗。”
“玩什么？”
“骰子！”容池临道：“比大小，公平公正公开，怎么样？”
“你也好意思说，谁不知道你总爱出老千？”
“我这次一定不出！”容池临伸出三根手指：“我保证。”
卫以珩忍不住叹气，容池临立刻打断他的情绪：“你要是输了就得让我骑大马，然后任我处置，我要是输了嘛……也随便你为所欲为。”
一边说他还一边拿肩膀撞卫以珩：“绑床上调戏下药什么的都可以哦。”
卫以珩无奈：“别闹了。”
“就闹就闹。”容池临拽着他的胳膊绕道他背后猛地跳上去，低头咬了一口卫以珩的耳朵，毫不客气的下令：“背我回去。”
卫以珩一步一步走的极稳：“等下去地牢审讯你就不要去了，那地方阴冷。”
“不行，我可是上帝视角，我不去怎么行？”容池临晃着腿，手里的桃花枝一下一下的打在卫以珩熨烫整齐的朝服上，他看着二人投到地上的光影笑：“不是我说你，瞧你性子急的，卫明泽一身伤你给他丢地牢里，多可怜啊。”
卫以珩将他往背上送了送：“朕当时气昏了头。”
容池临不跟他谈论这个，他咂咂嘴：“你说一会儿卫明泽要是输了的话罚他些什么好呢？”
“你还想带着他一起玩？”
“对啊，总不能那么长时间光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吧。咱们还得做戏给背后地混蛋看呢。”
阳光正好，照进了心里的冰窟，容池临在他背上闹，卫以珩不言不语的陪着笑，心里的酸楚压不住却藏的深。
卫明泽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养着伤突然就被下了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