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1 / 1)

包袱检查了三四遍,佩剑也擦过近十次。进入禁渊的时间临近,贺听风就越发显得焦躁起来。

比如说,他会在晚间冥想时惊醒,可之后任凭自己如何沉下心去,都无法再凝聚灵力。这种状况在慎楼还未离开时就发生频频,不敢细想之后逾三月的时间,他又该如何自处。

看着师尊将自己的衣领一再抚平,眉头皱得极深,慎楼总是忍不住想伸手,帮贺听风揉开额间愁云。但同样的,他又克制至极,也早已将心里最浓厚的欲.望深扎入地。

直到贺听风第二十次试图解开他的腰带,想再重新系得好些时,慎楼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下去,红着耳根拉住了师尊的手。

虽然两人早已经坦诚相待过,不说那次共浴,就是日前他受伤昏迷,身上带血的衣袍也是贺听风亲手换下的。

按理说慎楼早已习惯,但他们毕竟错过了整整一百年,仙君很是坦荡,但魔尊大人别有用心,因此偶尔还是会略感不好意思。

仙君茫然地表情透过来,这般近乎无措的神情可是很少有的。慎楼不禁失笑,不论贺听风平日里表现得如何不正经,总会有那么一些时刻,让人想要好好欺负一番。

而现在,慎楼又故技重施,直接将师尊的手指捏在掌心把玩。同时趁对方愣神,直接岔开话题:“师尊,徒儿已经痊愈,您别担心。”

仙君果然就此转移了视线,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指节还被人捏在手里,似乎察觉到他的担忧太过明显,稍稍松开了紧皱的眉。

“那禁渊很是凶险,就算你全盛时期前去都可能遭遇危险,现在你还负了伤。”贺听风无意识再次拧眉,迟疑道,“……要不师尊再去找董拙商议一番,让他划掉你的名字?”

慎楼没忍住漏了声笑,觉得现在慌不择路的师尊简直可爱至极。这哪里可能是“商议”,恐怕贺听风一出马,就是用断玉上门威胁吧。

见贺听风眸光微动,似有心动的意思,慎楼恰到好处地制止了对方如此乖戾的念头。在仙君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安静缩在他胸膛间的贺听风,褪去面对外人时

的盛气凌人,只余留乖顺和温柔。这样的姿态,让上次行为未能顺利实施的慎楼,明目张胆地移开手,顺着师尊的后背,抚上了对方的发尾。

贺听风一愣,不禁抬头看他。慎楼较之仙君,足足高了半个脑袋,如此仰视的姿势,能让贺听风眼底的清澈尽数彰显,难得懵懂稚嫩的眼神,让慎楼心里有一抹异样划过。

“师尊,徒儿真无大碍。”他悄然移开视线,低咳一声,隔了两秒方才重新迎上来,“听说禁渊内机遇繁多,徒儿此生能入,已是大幸,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言下之意便是,已成既定事实,真不用为了他去跟董盟主再打上一架,反正结果也无法改变。

贺听风微微垂头,自然地将脑袋埋在徒弟胸前,看上去仍旧有些犹豫,闷闷不乐:“可是……”

慎楼最是看不得对方的牵肠挂肚,虽说这样满足了他极大的隐秘快感,但另一方面,这世间所有的烦心事都不该由贺听风承担。他的师尊,就应该每日去点化点化平安符,闲时烹茶煮酒,悠然自得。

因为贺听风失忆,慎楼几乎都快忘了,他师尊早已成圣。百年间他们二人甚少相见,没了他的骚扰,贺听风想必过得十分快活。

也许还有段清云弹琴作陪,他们二人是高山流水。反观慎楼,那就是时时刻刻悬在钟子期头上的一把刀,不知何时就会将贺听风拖入地狱。

慎楼的情绪莫名其妙有些低落,只有在现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往日里烦扰师尊的自己到底有多么卑劣。尽管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有相同行径。

魔尊大人甚少会反省,因此他也从来不知,自己此时会无意识眼眶泛红。所有变化的神情,都被贺听风收归眼底。

看着徒弟话没说两句,眼眶倒是先红了一圈,贺听风顿时哑口无言,竟开始回忆自己刚才是否有那句话说得太重。

如此,他也不敢再反驳,咬了咬下唇,强颜欢笑一般:“那阿楼,你跟师尊保证,不能受一点伤……”

贺听风大有絮絮叨叨的架势,势必要将叮嘱深深刻在慎楼的记忆里。而他这个徒弟也很是听话,不论

听过多少遍,连耳朵都起了茧,还是像初次似的耐心地一一应下。

“仙君,我们该走了。”

好在此时,门口忽而传来邹意的催促声。他已在门外等候了近一个时辰,担心听到不该听的,还顺便堵上了自己的耳朵。但无所事事这么久,里面交谈的两人仍是没有出来的意思。

眼看时间临近,邹意实在是忍不住,不得已打断师徒二人的亲昵。

几乎在听到其他人声音的瞬间,慎楼悄无声息地从他师尊怀中退出来。不过,他一早发现了门外之人,而比他拥有更高武力的贺听风,自然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类似光明正大地搂搂抱抱,好在大门紧闭,旁人也不敢创进来。

邹意尚在门外忐忑,内里并没有应答,他一边害怕自己打扰到仙君,一边又焦急时间的迫近。

好在这时,门被人轻轻推开,率先走出来的是贺听风的身影。也许是没有注意到,仙君的衣袖似乎起了细微褶皱,而随后走出的慎楼,更是连腰带都是歪的。

邹意:“……”

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

而此时,慎楼似乎才注意到邹意的表情,玩味地对视回去,成功将对面人的眼神逼退。见邹意顺从地垂头,他才不动声色地施了个小法术,将贺听风袖口和自己的腰带整理好。

仙君似乎察觉到了,但也只是略一低头,并不在意。向后牵过慎楼的手,仿若女子出嫁般郑重地交到邹意手里。

在慎楼威胁的视线之下,邹意哪里敢接,只抱拳躬身,不论贺听风说什么,都一一应下。直到他们二人辞别仙君,走至门口大部队处,邹意才回想起来。

刚刚他是不是向仙君保证……大师兄连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

车马远行,早已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但贺听风仍站在窗前,遥遥望去,试图捕捉到慎楼丁点痕迹。

突然,他将即刻凝结的断玉狠狠往后抛掷,只听沉闷的一声响,似乎是佩剑扎进木柜所发出的动静。

有人“嘶”了一声,缓缓从暗处走出来。

贺听风表情不变,却听对面那人语

气毫不掩饰哀怨:“听风,你对我还是这么不留情。”

日光照亮了此人艳红的衣袍,正是自崇阳峰会便踪迹全无的段清云。他正单手捂着脖颈,指缝间似乎隐约有鲜血溢出,方才贺听风那随意一抛,竟然让素有“轻功绝顶”之称的段清云都未能躲过。

但若换了其他人,此刻恐怕早已身首异处,没办法再站在原地与人交谈。足以见得,贺听风根本没留后手,他是真的,想置人于死地。

若是慎楼尚在,他定要率先解决了这个大麻烦,才能安心踏上去禁渊的路。

“少废话。”只微招手,断玉便顺势飞入手中。冰蓝剑体衬出仙君额间白符,没人比段清云更清楚,这是对方至少八成功力发挥的效果。

贺听风来势汹汹,段清云的笑意消散,哪怕轻功再好,他们的武力值未免还是相差太大,频频后退间,最后竟然被禁锢于死角。

断玉发出尖锐的呜鸣,想是不见血不封鞘,段清云眸光一闪,竟然直接伸手,握住刀锋,用掌心鲜血润养宝剑。

他在赌,赌贺听风没有完全舍弃自己。

好在几秒过后,贺听风霎时收回所有攻势,断玉隐入丹田之时,他飘扬的白丝才堪堪落下。

再看根本无力抵挡的段清云,直至攻击消失,他仍倒退了三步,捂住胸口,与此同时,嘴角缓慢溢出一抹鲜红来。

他飞快地一抹嘴,哪怕受了如此重伤依然面不改色,甚至似笑非笑:“行了吧听风,可是扯平了?”

段清云不愧为贺听风多年好友,自然清楚对方突然发难所谓何,这是冲着他在崇阳峰会上给慎楼的那一掌,所给予的反击。

贺听风单手背在身后,给徒弟报完了仇便不再看他,直接侧过身去,重新将视线放在窗外。

“这么多年,你可是一点都没变。”但段清云并不死心,哪怕五脏六腑如火烧般难受,疼痛难忍,还是行动自如地走过来。

“好啦听风,别生气,是我的错,不该重伤你那‘乖徒儿。”

也许是“徒儿”二字牵动了贺听风的神经,让他微微回过神,淡漠的眼神瞥来,一反面对慎楼时的温柔,倒

真是如世人传言般冷酷,道出口的话也并不像是仍留有余情。

“本君警告过你,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安分守己。”

“段清云,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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