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李卓尔艰难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里，苏风和小雪脸色焦急地看着自己，只听小雪激动地喊道：“苏风哥，卓尔他醒了！”“嗯嗯，别激动。”
视线逐渐清明，眼中除了两人的身影还有他们背后的漫天星辰。
李卓尔想要起身，苏风小雪赶紧扶着，他有些疑惑：“苏风哥，我们怎么来外面了，天已经黑了吗？”
苏风紧皱着眉，小雪抓住李卓尔的胳膊怯生生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突然就变黑了，而且周围的墙壁啊，房子啊什么的都消失不见了，还有还有，突然多了好多人，数都数不过来。”
李卓尔勉强站了起来，果不其然，自己身边的人一望无际，大家都在围成了一个广阔巨大的圈，圈中央空无一物，他低下头，脚下是浩瀚无垠的星空，他们所有人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脑中传来晕乎乎的感觉，苏风扶着他胳膊的手更紧了些。
“难不成全人类都被传送到这儿了？”李卓尔流着冷汗，半开玩笑道。
苏风神情严肃：“看来是这样了，看，各国元首都在那呢。”
李卓尔只感觉天旋地转。
他顺着苏风的视线望去，果然，那些电视上经常见到的各国元首们正在不远处激烈地争论着。
总统双手抱胸，吐沫星子四溅：“上帝啊，有人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看看四周几乎全人类都被传送到这该死的地方来了！”
z国元首沉声道：“各国的军队也都在，现在应当优先确保不会发生冲突，自乱阵脚只会中了敌人的圈套。”
总统说：“那我们该怎么办，粮食问题，军队后勤保障这都是问题，这该死的地方也没有可依靠的地形掩护，巨眼一旦发动攻击只会任由它们屠宰。”
e国总统叹气：“这就是个天然屠宰场。”
z国元首说：“我国的军队人数最多，可以用来维持现在的秩序，保留战力应对巨眼的袭击，e**队防止人群骚乱蔓延，剩余各**队将人群有序分开，防止民族矛盾爆发并严防四周，如何？”
联合国秘书长叹道：“目前看来这个方案可行，我没意见。”
各国元首同意了这个方案，开始分别对各自国民下达命令。
“小苏，小苏！”
不远处，陈局长好不容易看见苏风他们，赶忙挤过人群来到他们面前。
“你们没事吧？”陈局长这才发现李卓尔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忙问道：“你头怎么了？”
小雪眼角一红低声道：“有个人想袭击我们，卓尔哥哥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李卓尔赶忙安慰。
陈局长蹲下仔细看了看发现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才松下一口气，他起身对着苏风说道：“我之前去找了王登，并在他那里看到战场直播，可惜的是，人类联军舰队已经被巨眼全数歼灭，无人生还。”
“你说什么？”苏风睁大双眼，自巨眼出现不过4个小时，根据已知情报人类伤亡已达到10亿左右，他虽然不知联军舰队的规模，但想来一定是集合了人类最强战力，遭受如此毁灭性打击，人类还有希望反败为胜吗？
“巨眼控制了超级大国发射的氢弹转而射向了联军舰队，场面太过惨烈，”陈局长幽幽说道。
周围的人听到他的话，同样震撼不已，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不，你说的不是真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踉踉跄跄走过来，面带悲愤：“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在那些船上面，他给我打电话说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我们孩子还这么小，不能没有爸爸啊！”
她上前紧紧抓住陈局长的脖领，陈局长眼神示意想要阻止的苏风，一时间哭泣声遍布人群。
女人哭喊着：“你说过要回来的，李明海，你说过要回来的。”
这时，z国元首走了过来，众人看见这个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身影自觉地让开道路。
z国元首对着女人深深鞠躬，面目坚定地说道：“您的丈夫在战场上为国捐躯，是令人敬仰的烈士，作为共和**人他光荣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国家不会忘记他所作的一切，请节哀顺变。”
女人跌坐在地，怀中的小男孩正努力抹去母亲的泪水。
李卓尔静静望着这一幕，脑中忽然闪过那个醉汉破口大骂的身影。
“贱人生的孩子还是贱人！”
双手不由得紧握。
人群另一边，各国抑或各民族间积年累月的矛盾正逐渐爆发，愤怒地情绪弥漫在几十亿人中，人们撕扯着，一个个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你们这些恐怖分子，我的儿子就是死在你们这群恶魔手里的，还我儿子命来！”
“真神的土地不容许异族人践踏，现在真神将要给你们这些异族人降下神罚，巨眼就是我们神的化身！”
“我国的土地被你们无端夺去，现在是给那些死去同胞报仇的时候了！”
“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救命，救命啊！”
总统被士兵包围在正中央，正跳脚骂道：“笨蛋，怎么安排那个国家的军队去维持秩序，那边两个国家本就因为领土争端打了好几年仗，怎么恐怖分子也都在，他们不是应该头一个下地狱的吗！”
e国总统嘲讽道：“领土问题你也好意思说，为了当地的石油资源你们政府不是在幕后好好挑拨了一番吗？”
总统反唇相讥：“呵呵，操控我国大选的幕后黑手才叫技高一筹呢！”
“你说什么！”
没有理会身后两人争吵，y国首相来到正中央发散着淡淡金光的透明圆柱前，摩挲着下巴：“这到底是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清楚记得，前一秒各国元首还在会议厅内思考脑海中那句话的含义，只一瞬间周围便处在星空之中，全人类围着这个透明光柱一同出现，光柱能够触碰，但丝毫不能进去，就像一堵墙将中央位置隔开了。
“嘻嘻嘻。”
全人类都听见了这声刺耳的尖笑，混乱的人们停止骚乱，举目四望。
“嘻嘻嘻，人类还真是丑陋啊，憎恨、嫉妒、贪婪、龌龊、**、兽性，没有比你们更加丑陋的物种了。”
星空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九只巨眼分列四周呈圆环状渐渐睁开，九只巨眼瞳孔内那无数人头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在笑，有的在愤怒，有的呈现自卑的神情，有的在哀叹。
“在这亿万年时间里，人类的确是我见过最丑陋的物种了，嘻嘻嘻。”
“你这恶魔，”总统怒道：“你到底是哪来的，人类招你惹你了！”
e国总统将外套一摔破口大骂：“狗崽子，有种下来真刀真枪干一场，”一旁的e**人赶忙拦着。
“嘻嘻，我非恶魔，亦非生物，要说招我惹我，嘶，还真没有，只不过......”
九只巨眼一齐笑道：“单纯取乐罢了。”
底下人群纷纷大骂，震耳欲聋。
“你们人类的表情太丰富了，嘻嘻，外部表情与潜藏在内心的真实想法完全不同，嘻嘻，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生物，所以我才没有将你们灭绝，像小丑一样再多多取悦我吧。”
“你想的美，”樱花国首相走上前，义正言辞道：“人类这种生物啊，不管彼此平时有再多的矛盾，再多的仇恨，但是，真正到了危难时刻一定会团结起来的，你只看到了世界上丑恶的一面，但你从没注意到，傍晚回家时家人暖心的微笑，遇到困难时友人贴心的呵护，新人结为夫妇时彼此眼中对未来的向往，你的心是丑恶的，所以你只能看见丑陋的场面，但是人类之间的爱会让我们团结一心，互相帮助，为彼此分担，所以不管你发动怎样猛烈地攻击，我们一定会彼此分担，共同进退，互帮互助，携手前行。”
他偷偷瞥了眼z国元首和总统，两人都是面无表情。
“我们一定不会放弃彼此的，以上！”樱花国首相讨好地看向两国元首。
d国元首扶着额头：“要不要这么明显。”
巨眼仿佛有了兴致：“哦，不会放弃彼此是吗？”
九只巨眼缓缓扫视着庞大人群，没人敢与那上千颗头颅对视。
“说实话，人类在宇宙中不过沧海一粟，灭绝与否只在我一念之间，但我现在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九只巨眼瞳孔内各自伸出一条巨大触手，瞳孔内的头颅掉落下来砸在人们脸上便直接啃咬，将头颅啃食干净后缓缓与身体结合，操控着身体继续去啃咬别人。
军队想要反击，但是他们骇然发现手中枪械竟然无法射出子弹！
形同废铁。
上空，九只巨型触手降到人群中缓慢碾压着，一语成谶，这里真的成了屠宰场。
巨眼缓缓地将触手收回，星空上，又有数不尽的人类被杀，人们的理智被蚕食殆尽，不少人跪地祈求巨眼的宽恕。
巨眼扫了下那些人，淡淡说道：“我想看看你们共进退的决心，接下来我要从你们中选出一个人，让他来决定人类的命运。”
颤抖地人群中，亮起一道白光，有稚嫩地声音喊道：“不要！”
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李卓尔看到了所有幸存人类的目光。
期待、希望、救赎、安心、忐忑、不安、祈求，以及悲伤。
各式各样的表情印入他的双眼，他只感觉呼吸不顺畅，脑袋开始发晕，爆炸好的伤口再度流下血。
他转动身子，看到那些丧尸停止动作呆呆望着自己，看到国家元首们沉默思考的神情，看到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停拜着自己，看到苏风，小雪他们瘫在地上流着泪，又隐约人群前看到那个醉汉像看垃圾般骂着自己：“贱人的孩子还是贱人，去死，去死！”
呼吸忽然顺畅起来。
一只巨眼降在人群上空，人们的头更低了。
“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让我杀死你，全人类得以存活，二，给予你和最亲密的两人无限生命，然后人类这一种族从此消失在宇宙中，来选择吧，人类的勇士抑或刽子手。”
“不要，我不要你死！”小雪哭泣着，呐喊着，周遭的人类面色一变，纷纷向小雪走去。
“再敢前进格杀勿论，”z国元首带领军队横在人们面前，同时更多军人开始包围这里，望着军人们膀大腰圆的身材，那些人面带不甘重新跪下。
苏风捂住了小雪的嘴，他盯着圆柱内小小的身影，心里想着：
李卓尔，做你认为正确的决定吧。
“不要，不要，”李明海妻子的声音高亢刺耳，让人们浑身一震：“不要再让这孩子受苦了，求求你，求求你去死吧！”
寂静的两秒后，更多人开始扯着嗓子嘶吼：
“去死，去死！”
“我们人来还有更光明的未来，怎么能让文明断在这里！”
“我认识他，这小孩是个孤儿，本身无父无母，死了了无牵挂！”
“求求你去死，我们的孩子才刚出生，求求你了。”
“我刚跟对象表白，我们经受了多少才在一起你知道吗，让我们回去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公司刚刚起步，不能死的这么糊涂啊！”
“去死，去死！”
“军队在哪，赶紧让那些家伙闭嘴，再这样刺激他，人类可真没有未来啦！”总统冷汗流了一身。
巨眼笑道：“嘻嘻，看来你被瞬间踢出人类的范畴了，这样吧，我再给你个惊喜，如果你选择第二个选项，那么我会复活你死掉的亲人们，以及你最敬爱的那人，然后你们所有人去到新的乐园生活，生下孩子，建立王国，我赐予你的人民高尚的品质，无穷的金钱，风调雨顺的四季以及人们对你的绝对忠诚，嘻嘻，你看看四周那些人，跟你即将要建立的王国比起来，他们简直就是垃圾一般的存在。”
“我选第一个。”
空气似乎凝固，四周一片寂静。
“谢谢，谢谢，”“我去，吓死老子了，”“赶紧结束吧。”
巨眼移动到光柱前凝视着这个瘦弱的身影：“人类不会感激你的。”
“你要反悔吗？”
“当然不会，毁灭与重生只在我一念之间，我说过此次前来只是单纯取乐罢了，你看看那边。”
巨眼的伸出触手指向小雪他们：“你的死或许会在一段时间内让他们痛不欲生，但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会迫使他们走出悲伤开始新的生活，你自以为当了英雄，但你错过了真正让人类世界获得拯救的机会，人类迟早会毁灭自己。”
“我的确无法理解，但我只是做了正确的决定。”
李卓尔看向人群：“如果我真的选择第二个选项，那么不只是存活下来的亲人们，就连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看来我应该选个成年人的。”
“请你不要反悔。”
“当然，当然，那么你的命归我了。”
透明光柱轰然炸裂，冲天的白光从李卓尔脚下升起将他淹没，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着，在意识消失前他看到人们露出解脱的神情，他们互相拥抱亲吻彼此，也有人神色不耐烦想要早点摆脱这里，一些人面朝他跪下，不住地感激着。
意识归零前的最后一秒，他隐约瞥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扑了过来。
“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