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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05年7月下旬(1 / 1)

向已经装满了液体的的杯子里继续倾水会发生什么?

文部修平掬起一捧水冲在头上,清凉的感觉安抚了心中的烦躁。他双手支在盥洗台边缘,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答案是会溢出。

镜中的少年烟灰色的头发被水打湿,可怜兮兮地垂落在额前,发梢上挂着水滴。淡金色的双瞳目光灼灼,燃烧着灵魂深处烙印的不屈。

少年和镜子外的自己对视,那骨子里透出的倔强与疯狂,像一只滂沱大雨中负伤独行的孤狼。

文部修平早已经是一个已经装满的杯子。

幼年时期,他就以咒物受肉的方式,将生命共享给了自己的姐姐文部有绘。两人互相守护,互相依存,姐姐的术式也早已铭刻进了文部修平的身体中。

两人一直没有具体评估过文部有绘的等级,因为文部修平一直拒绝将自己的亲人与其他咒灵咒物相提并论。

但是,若是按文部修平成长过程中,姐弟两人合作消灭的生命数量计算,文部有绘至少是无限逼近特级的一级水平。

这样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和其它咒物共享容器。

更不要说,文部修平是文部清水要投入全身心去保护的弟弟。

水珠从发梢坠落。

水痕从脸颊滑过脖颈,稍稍在锁骨处流连后继续延伸,最终被黑色的运动背心吸收。

灯光下,水迹闪闪发光。

比水光更醒目的,是蔓延在文部修平右侧身体上的鲜红纹路。

咒文的线条扭曲成烈焰的形状,扭曲盘绕在少年苍白的皮肤上。

火焰从腰侧开始侵袭,顺着脊柱向上。

在文部修平视线之外,咒文肆意地包围住瘦削身体上突出的蝴蝶骨,然后环绕过肩头、托住下颌,最后停留在少年的耳侧。

血色的烈焰纹路和少年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文部修平明亮的金色双瞳如同火星,给这副色彩对比鲜明的画卷添上画龙点睛的一笔。

若是不知情的人,应该会感叹这别样的美感。

但构成这一切的,本质上都是诅咒。

文部修平将右侧的碎发捋到耳后,然后把右手放到灯光下观察——

昨日,这血色的“咒物”就是从右手处侵染上来的……

***

文部修平和二长老进入忌库中存放咒具的仓储。

仓库里阴凉安静,寂静无声。

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储物的柜架间。由于环境的衬托,书写时笔尖与纸的摩擦声都格外清晰。

寂静中,文部修平莫名觉得热血沸腾。

心脏声鼓噪着,血液如涨潮时扑打礁石的海浪,一下一下,强力冲击着耳膜。

文部修平能感到自己的体温在上升,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理智在不断警告着异常,本能却在催促着他向前、向前……

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文部修平,给他极亲切的感觉。

“二长老,库里空气太浑浊了,我们先退出去,等通风后再进来如何?”文部修平稳妥为上,果断决定撤离现场。

为了多一层保险,他在意识里敲醒了沉睡的文部有绘,姐弟两一起警戒着。

虽然认为文部修平过于讲究,但拐弯抹角地讽刺了两句以后,二长老还是向忌库外走去。

然而……

在他们刚刚向着出口走出两步后,忌库最深处的柜子无端翻倒。

文部家的咒具,除了常见的刀剑武器,其余多是辅助制作符咒的纸笔卷轴等的形态。

柜子倾倒,存放在其上的小件咒具散落一地。有些甚至被倒下的柜子砸出了破损。

“怎、怎么回事?”二长老快步冲向一地狼藉,心痛地叹息。

文部修平怀着警惕,于是只转回了身体,一步也不愿靠近。

没等二长老冲到倒下的橱柜前,一枚卷轴,慢悠悠地自己从废墟中滚了出来,目标明确,直指文部修平。

折刀无声落入手中,文部修平盯着靠近的卷轴,拇指按着刀背,脚下后退了两步。

随着卷轴的靠近,吸引文部修平、令他激动战栗的感觉越发强烈。

“这是什么?”二长老横跨两步,阻拦在卷轴到文部修平的直线上。

虽然一直处于和二长老敌对的立场上,但此时,文部修平还是产生了些许对二长老的感激。他再次向门口退了两步,警觉地看着二长老拦下那枚卷轴,然后弯腰,向它伸出手……

老人的手还没接触到卷轴表面,固定卷轴的丝带就自动散开了……

卷轴散开,里面装裱着一张写满了意义不明的诡异血字的白绸。

“这是什么?”二长老用两只指头将表面脏兮兮的卷轴提了起来。

二长老有些疑惑,他掌管文部家忌库多年,印象中并没有见过这样外观的咒具,一时间无法将其与忌库物品名册上的任何一个名字对应上。

而且,这卷轴也太脏了。老人面露嫌恶。忌库有专人打扫,仅仅滚动一段石板路不可能沾上这么多灰尘。二长老计划着要训斥打扫卫生的仆从一顿。

实在不愿再接触这么一个脏兮兮的东西,二长老突然想起他还带了个免费劳力进来。

他四下看看,极其不满地发现文部修平竟还在原地,不由怒道:“喂!……”

就在他手持卷轴转向文部修平的一瞬间,白绸上的血字躁动起来。

下一秒,血字汇集成一股,脱离白绸表面,如离弦之箭般迅猛地向着文部修平眉心射去。

文部修平矮身躲闪,同时右手执刀横斩。

他成功斩断了血字。

然而,这些血字并不像被【咒文操术】操控的咒文,即使被斩断也没有消散,反而像液体一样,随即又融合在了一起。

文部修平一边不断挥斩阻挡,一边后退:没有人操控的咒物即便可以主动攻击,也有着限制。看这卷轴直到近处才释放血字的表现,这限制多半是距离。

手执卷轴的二长老最开始似乎是被变故惊住,待反应过来后,居然开始向缠斗着的文部修平靠近。

老人口中假惺惺地喊着:“少主小心。”

实际上,他的靠近使文部修平之前的努力化为乌有,局面陷入了更加危急的情景。

文部修平在心中记了这老头子一笔,足下加力,向后跃出六七步远。

他紧握着折刀,刀柄硌得骨骼生痛。与这些血字纠缠,文部修平需要拿出十倍于平时的专注与毅力。

因为他在这血字上感觉不到杀意,其传递给他的熟悉亲近感也在动摇着他的意志。

人该如何警惕敌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话听来奇怪,但的确是文部修平的感受——那些血字,像是本就属于他的一部分,正在寻求回归的渠道。

文部修平深深吸气,并不被这种无端的幻觉动摇。

好现象是,血字与人缠斗过久,又数次被斩断,支撑其活动的能量似有不足,动作迟缓下来,仿佛强弩之末。

文部修平挥刀,再次将血字斩断。

然而这次,血字不再专注于文部修平的眉心。它顺势分为两股,液体般包裹住刀锋,顺着刀身,滑向文部修平的右手……

“姐姐!”文部修平感受到咒力被侵染,在心中急唤。

“来了!”左臂上的黑色咒文蔓延,文部有绘瞬间接管身体,调集咒力和血字对冲,力求将其赶出。

瞬间,咒枷被咒力的冲撞破坏,特级咒灵的气息充满忌库……

只是连文部有绘都没能阻止血字的融合,大片的火焰纹路开始绽放……

***

纹路已经消失了一部分……文部修平曲张着右手五指。

他清晰的记得,昨日刚被那血字附身时,右臂从手腕到肩部全部都被血色火焰覆盖。仅仅相隔一个晚上,手臂上的纹路就消失殆尽。

是消散了,还是融合了?

文部修平仔细感受自己的咒力,没能发现任何异样。

“那东西不是咒物。”文部有绘此时还醒着,声音闷闷的。

若是咒物,绝对不可能在她的防守下成功受肉的。

“我知道,”文部修平将水擦干,“但上层认为是。”

“怪我,”文部有绘自责,“我反应过激,气息泄露了。”

“不,”文部修平勾唇笑起,“是上层想把这个东西归为咒物,无论我们有没有泄露气息,都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他走到窗前,向下看去。

京都咒高的建立直接利用了历史悠久的古建筑。于是其中的现代建筑也装饰着繁复精细的纹路,以配合历史积淀的沧桑。

昨日事件发生后,文部修平就被紧急移交京都咒高关押。

由于事件还未落定,文部家继承人的身份也不是光用来叫着好听的,京都校长乐岩寺嘉伸不得不腾出一整栋楼用于暂时安置文部修平。

因此,除了不能随意出入,文部修平的居住条件甚至超过了他在东京的时候。

“这东西……啊,现在知道是叫【赤真】了。”文部修平拿着他被关押前赶回自己房间拿出来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

这是文部家忌库物品名册,昨天事件发生后,第37页背面就出现了第371条物品登记——

第三百七十一条目:【赤真】,咒■,形为赤字白绸。

最关键的字被涂黑了……文部修平略有头痛。

现在不是计较物品名册上登记记录突然显现的问题的时候,文部修平必须快点找到给自己脱罪的证据。

“现在有两个可能。”文部修平自言自语。

“一、上层不确定【赤真】的属性,因为我们气息泄露,才认定其为咒物。”

“二、上层知道【赤真】非咒物,但出于某种目的,需要判定其为咒物。”

“看现在的情况,上层急于将我处刑……加上【赤真】与文部诚人定制的咒物相似的外观,能确定【赤真】与咒术界隐秘有关。”

“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既然是在咒具库存放,那【赤真】就是咒具了。”

“至于所谓特级咒灵的气息……本就是能影响人的认知的特殊咒具,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文部修平近乎无赖地想着,翻开手里的书册,开始准备自己的辩驳……

***

“既然是在咒具库存放,那么那个东西一定是咒具。”竹原理合起扇子,轻轻拍打着手心。

在竹原理对面,夜蛾正道一脸严肃。

调查组还没能离开东京,文部修平咒物受肉准备处刑的消息就传开了。

竹原理为了避免失礼,勉强等了一晚,然后一大早就找了过来。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左一右坐在班主任的后面,互相交换着震惊的目光。

——怎么回事?特级咒物受肉?

——真的吗?文部修平玩这么大?

“竹原家主确定吗?”夜蛾正道问。

“当然——不确定。”竹原理拖长了声音。

“可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管是不是咒物受肉,文部修平就是文部修平。难道要让我的朋友在咒物受肉中勉强保命后,死在咒术师同类手里?”竹原理表情冷淡,没了往日里商人般的和煦。

“我们不能确定咒物受肉后文部修平是否会对周围造成伤害。”夜蛾正道说。

“您是一定要一个意义才行动吗?”竹原理突然笑了,薄唇间吐出刻薄的言辞,“所以对自己学生的求助也可视若无睹?”

“那么,我可以给你回答。”

扇子“啪”地展开,竹原理下半张脸隐在了扇后。

“为文部修平脱罪,只是有可能对未来造成危害。”

“但要是不为文部修平脱罪,把他的暗牌逼出来,那他百分之百会对未来造成危害。”

竹原理向来知道,自己的朋友并非什么纯良之辈——在两人合作的数年间,竹原理不止一次见过文部修平源自港口mafia的阴险手段。

夏油杰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得更多——预言。

与文部修平的相处过程中,他知道文部修平虽然不在乎他人生命但也并不是轻易夺取性命的人。

那么,文部修平是怎么走上“造成不亚于迦具都陨坑事件的危害”的道路的?

也许这次的指控,就是关键。

夏油杰一直认为,避免那样的未来,是他这种知情者的责任。

他想起赠送了自己俳句的儒雅中年人,暗暗下定决心。

“我会向高层努力争取缓刑,”夜蛾正道开口,“因为我不能保证文部修平的无害,所以不能伪造证据为他脱罪。”

“也不能说伪造吧,那东西到底是不是咒物还只是上层的一面之词。”

得到夜蛾正道愿意出手帮助的回答,竹原理已经满意,只不过临走前还是辩解了几句。

“五条家的书库可以任老子翻阅。”五条悟突然开口,他没有佩戴墨镜,苍蓝色的眼瞳如天空般高远,“【六眼】也可以为小矮子作证。”

“杰,你和我一起去五条家吗?”

“不,我要去拜访一个人,他可能会提供一些帮助。”

对于学生们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地讨论逃课,夜蛾正道这次采取了完全放任自流的态度。

嘱咐了夏油杰路上注意安全,又警告五条悟对长辈保持尊敬,夜蛾正道目送两人离开后,叹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

准备和上层扯皮前,他找出了文部修平入学资料里填写的监护人信息……

“莫西莫西,这里津岛修治。”

“修平的监护人?不,不是我,我是他监护人的朋友。”

“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也一样。”

虽然不理解文部修平监护人一栏为什么要填监护人朋友的通讯号,夜蛾正道也只能无奈将情况告知对方。

“啊,这样。我了解了。”

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夜蛾正道挂断通讯,摸摸自己日渐后移的发际线,苦笑。

还是自己来多为那孩子上点心吧……

与此同时,横滨。

“呐,安吾。”太宰治开始用通讯骚扰长期加班睡眠严重不足的坂口安吾。

“你现在是港口mafia的首领,要有点避嫌的意识啊!”从咖啡和文件中勉强挣脱的坂口安吾,握着终端的手微微颤抖。

“嘛,是有很重要的消息啦~”

“再重要的消息也不是你骚扰公职人员的借口!”

“是吗?”太宰治轻笑,“咒术界准备私自处刑书页保险装置的消息,也不可以吗?”

“噗——咳咳咳咳!”坂口安吾被咖啡呛住,“你!你是怎么知道【书】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吧,重要的难道不是保险装置的安危吗?”

“对了,安吾不会忘了吧,小修平是织田作家的长男呢……”太宰治语气轻快,又带着不容坂口安吾拒绝的强势。

“……”提起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就是一阵愧疚,“我知道了。”

通讯中传来挂断的忙音……

……

“五条少爷,您不能上去。”守卫大着胆子将人拦下,“咒物受肉,太危险了。”

“老子是最强的,明白吗?”五条悟嚣张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守卫,“最强的,懂?”

“老子才不怕什么咒物受肉。”

“别在这里叽叽歪歪的,碍事。”

说罢,五条悟身形一闪,不知怎么就绕过了门口的关卡,出现在守卫们的身后。

“我上去了,拜拜。”随意向后挥了挥手,五条悟大步流星向内走去。

“唔呼,住宿条件不错。”根据咒力残秽,五条悟很容易就找到了文部修平暂居的房间。

“贵客啊。”埋首于书本中的文部修平抬头,看着门口探进来的脑袋笑。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没有咒枷干扰的情况下接触。

【六眼】诚实地反馈了观察分析到的一切信息:文部修平的咒力流动的确混杂了外物,典型的咒物受肉的表现。

除了已经完全融合的咒物,文部修平身上还有一件咒具,咒具正在和文部修平磨合的过程中,只有浅表的气息相互交缠着。

“什么情况?”五条悟低头进门,大大咧咧地在文部修平对面坐下。

“高层大惊小怪,把咒具错认为咒物了。”文部修平很淡定地回答。

是要用新磨合的咒具,转移视线,以掩饰真正的咒物受肉吗?

五条悟觉得自己懂了,不过还是要确定一下。

“没关系吗?你控制得住?”这是问咒物受肉的情况。

“没问题,它并不具有自我意识,不会产生影响。”文部修平表现出了十分的自信。

“那就好……”五条悟跳起,伸了个懒腰,“唔啊……”

“你安心呆着就是,其余事情交给老子。”

“五条家的记录挺全的,绝对能找到证明这玩意儿是咒具的证据!”

五条悟潜台词是,要帮文部修平编造出证明【赤真】是咒具的证据,并伪造成五条家的历史记录。

文部修平略呆了一下,随即真心实意地微笑道:“谢谢你呀,悟。”

五条悟一路横行着离开了,文部修平看着面前的纸张,压不下唇角的笑意。

虽然事情不是像悟想象地那么简单,但就这种无论是非、全力相助的友谊,就足以让文部修平轻松地微笑了。

悟这样表现,看起来【赤真】真的只是咒具……文部修平在心中把对【赤真】的警惕等级降低。

“目前的情况是,我咒物受肉,融合了姐姐,【赤真】是后来的咒具。”

“悟知道我咒物受肉是真,但错以为是这次事故导致的,会帮我用咒具的理由遮掩。”

“上层不知道姐姐的存在,知道咒物受肉是假的且【赤真】是咒具,但宣称我被咒物受肉,并以此想将我处刑……”

阴差阳错之下,如何在【六眼】下解释姐姐的存在的问题,倒是被悄无声息地解决了。算是因祸得福。

“【赤真】有问题,简直一目了然了。”文部修平之前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一边提笔整理路。

写到此处,他搁下笔,动用术式将写满了的纸张文字顺序打乱。

“让上层如此紧张,且不择手段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提示都送到手边了,不探查一下,真的感觉很对不起上层啊……”

***

对文部修平的审判原定于七月十五日,但由于诸多“意外”,不得不推迟到了七月二十五日。

打乱了咒术界上层计划的“意外”,包括且不限于——

无色之王突然代表已经在咒术界销声匿迹的三轮家拜访咒术会,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他们不得私自行刑……

直属于内务省的异能特务科发来信函,要求一旦给文部修平定罪,咒术界就需把犯人移交“第七机构”……

更不要说咒术会内部还有一个阴阳怪气满级的竹原理,外部更有一个无法无天的五条悟了……

竹原理最早拿出来了【赤真】是咒具而非咒物的证据——

“【赤真】是文部家千年前的家主,文部龙司,引火自焚于当时文部祖宅前的绝笔。”

“其文字没有任何意义,近乎于疯子产生幻觉时的呓语……”

“文部龙司用自身鲜血书写于织物之上,又因其惨死,诅咒力量凝集不散,使得文字长期保持鲜红,色如朱砂,故命名为【赤真】。”

“咒具【赤真】具有:可分为封印态与解封态的两种形态。”

“其中,封印态具有不可知性。即,当咒具【赤真】出于封印态时,任何关于它的文字及图像记录都不会被人感知。这种屏蔽感知的效果,随【咒文操术】术式的完整性上升而下降。”

“当周围出现与文部龙司术式相近的人,即完整【咒文操术】的持有者,咒具【赤真】自动进入解封状态。”

“解封态咒具【赤真】会寻求与【咒文操术】的融合,视觉效果与咒物受肉相似,但由于不具有独立意识,对宿主没有负面影响,故视为辅助性咒具。”

“……”

咒术会内部会议,竹原理开场就掏出他在竹原家书库里找出来的记录,一人发了一份。

有理有据,让在场所有人都找不出什么辩驳的余地。

特别是重复书写的“咒具【赤真】”不亚于,在之前叫嚣着要对文部修平处刑的高层脸上狠狠地扇了几记耳光。

“所以,诸位,这场闹剧可以告一段落了吗?”

自从竹原理上位竹原家家主以来,这是他头一次在咒术会这么有存在感。竹原理也乘机表现出了强势,以此在未来争夺更多的话语权。

“竹原家主,我承认这些是真实记录。”一人抖了抖手中的纸张,甩出刷啦刷啦的声音,“可是您也删掉太多负面的信息了吧?”

“比如——”

“千年来文部家被【赤真】寄生【咒文操术】,都活得不怎么长久?”

“像是【赤真】把文部龙司英年早逝的厄运带给了它的每任主人?”

***

“废物!”黑暗中,年轻且雌雄莫辨的声音气极。

“大人,”一个苍老到只剩下颤巍巍气音的声音劝道,“事已至此,我们已经不可能将【咒文操术】光明正大处刑,回收【赤真】了。”

“但这次的【咒文操术】似乎与【赤真】相性不合,至今没能融合。”

“大人的计划还是安全的。”

“我们大可以先放【咒文操术】一马,等风头过去,另找机会……”

“反正,被【赤真】寄生的【咒文操术】都活不久的说法,已经过了明路。”

“到时候,就算是面对【非时院】和异能特务科,我们也有话说。”

“……可。”

“时刻关注【赤真】的融合程度,一旦【咒文操术】对结界下手,就立刻开始行动。”

“是!”老者兴奋,扯出破锣似的嗓子,嘶声应答。

***

文部修平咒物受肉的嫌疑被基本洗清,只是没有经过正式的判决,他还是不得不继续被关押在京都咒高。

不过,他的门禁已经松散了许多:

无论是白天溜到京都咒高的训练场围观训练,还是晚上收拾食材在宿舍区煮寿喜锅,乐岩寺校长都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

唯一受伤的,估计只有白天被当乐子看,夜间还被食物香气摧残的禅院直哉。

“【赤真】附身过六位【咒文操术】,这六位还都英年早逝了?”

随着守卫力度的降低,竹原理今天直接来京都咒高看望文部修平。

“明显不对啊。”文部修平摊开纸张,“三个死在咒灵手里,两个死在诅咒师手上,还有一个死于毒杀。”

“什么叫厄运?”

“先不提咒灵和诅咒师,光看那个中毒身亡的。”

“如果这毒是下给别人的,被他误服,那才叫厄运。”

“现在的一切,只能证明千年来有人一直在针对性的猎杀【赤真】附身的【咒文操术】。”

“不信的话,等我出去,看我在黑市上的价格就知道了。”

文部修平说得笃定,竹原理被“厄运”一说搞得阴霾的心情也稍稍放晴……才怪。

“这不是一样糟吗?”竹原理毫不客气地吐槽。

与虚无缥缈的运气斗争,和敌暗我明的不利形式,竹原理比较不出哪个更糟一点。

“有一千年这个时间限制,咒术界也只有两个组织符合条件。”

“盘星教【时之容器会】和咒术会。”

“敌也不算太暗了。”文部修平随意道。

“不过,理,”文部修平双手垫在脑后,身体放松,重心向后倚去,“你有没有觉得——”

“一千年,这个时间范围,出现得太频繁了一点?”

“一千年前,光是文部家发生的大事,就有文部龙司自尽,咒具【赤真】形成,文部家过往资料尽毁,开始走向衰落。”

“天元结界完全成型,盘星教【时之容器会】建立,竹原家开始衰落也是千年前……”竹原理皱眉。

“平安时代真是热闹啊……”文部修平叹气。

“你要是感兴趣,出来以后可以来竹原家书库看书……还是算了。”一向乐于和文部修平分享资源的竹原理,罕见的犹豫了。

“怎么,不欢迎我?”文部修平挑眉笑道。

之前,文部修平的发育期较晚还未长开,五官长相偏于清秀,再加上浅色系的头发和瞳色,要不是有气势撑着,完全是一个温柔少年。

但现在,赤色的火焰纹路为他点缀上一抹艳色,挑眉的微笑中居然有了些惑人心神的味道。

“以后这动作少做,做个良家妇男,不要散发魅力勾引小姑娘。”竹原理一巴掌呼了上去。

“嘶——”竹原理下手挺狠,文部修平委屈抱头,“好好好。”

以后只对朋友做。文部修平心中暗道,脑海中首先想起的,是面对五条悟的jk撒娇依旧面不改色的夏油杰。

“上层似乎很在意你是否能使用结界术。”竹原理正色道,“所以普通合作我们可以放在明面上,会引起高层警觉的私人交流,尽可能保密吧。”

……

竹原理告辞离开了。

“……”文部修平一个人考了很久。

他最近经常在索上浪费大量的时间,提出无数可能,然后一一推翻。

不过,大量淘沙过后,留下的结果,通常会给文部修平启发。

解除关押后,能这么奢侈地用于分析索的时间就不多了,文部修平打算首先将现状明确下来。

于他而言,最有效的方式是将自己彻底带入世家视角,再将自己完全脱离世家身份,不同的两个角度看待问题的结果相互比对,往往会有新发现。

最近事情过多过杂,仔细想来,文部修平居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

对文部修平的最终审判来得简单迅速。组成咒术会的各个家族派出了家族里的副手或者副手的副手,一起到京都咒高陪校长乐岩寺嘉伸坐了坐,最后叫来文部修平,假惺惺地夸了一些少年英才之类的套话。

所谓的审判就草草结束了。

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除了文部修平因为“持有特级咒具”的消息泄露,悬赏价格在黑市上水涨船高。

“现在我的价格也不输于悟了。”

文部修平走在左侧,他耳侧赤红的火焰灼灼燃烧着,吸引着走在他右侧的夏油杰的目光。

文部修平被释放后,不过短短十天,黑市价格翻了五番,

今天,已经涨到最开始时的四十倍。

“你倒是心大。”夏油杰对于文部修平和五条悟连黑市价格都要较劲的架势无奈了。

“不放心我的话,杰可以来帮我啊。”

文部修平回到东京咒高后,向夏油杰和五条悟交代了全部,外加诚恳道歉。

夏油杰早就被中间一系列意外搞得没了脾气,由于对世家关系更加了解,所以很淡定地表达了理解。

“还是算了。”夏油杰道。

他自认为只想做一个保护非术师的“普通”咒术师,最多是强了一点点,不想掺和进高层的一团乱麻中。

“我觉得还是在事外看着你,不要让你闹得太过比较好。”

夏油杰还记得自己找上无色之王寻求帮助,并说出“我要避免修平走上歪路”时,三轮一言“激动”的表情。

“那你可看好我了。”文部修平并不介意夏油杰的拒绝,只是挑眉笑道。

夏油杰被他一瞬间绽放的魅力惊艳到,顺势回答:“好。”

“快点快点!”五条悟从后面扑来,长臂一展,一左一右勾住两人的肩膀,“要不要猜猜今天夜蛾老师会说什么?”

“东京京都姐妹校交流会。”x2

文部修平和夏油杰不都给他得瑟的机会。

五条悟委屈地嘟起嘴,泫然欲泣状:“你们好无情哦,也不配合人家。”

“不配合。”拒绝x2

“应该是我们去京都校交流吧?”夏油杰若无其事叉开话题。

“是啊是啊,谁让前两届没有招到生,自动判京都校胜利了呢。文部修平配合着夏油杰“孤立”五条悟。

被孤立的五条悟要闹脾气了!

他将胳膊死死箍住两人的肩,脚下不再用力,任凭自己一米九身体的重量压在文部修平和夏油杰身上。

都是咒术师,谁怕谁啊?

即使是三人中最瘦弱的文部修平,咒力强化后的身体也远超常人。

文部修平和夏油杰一人扛着一条胳膊,咬牙把五条悟拖向训练场。

五条悟也咬着牙忍着自己两条胳膊一高一低被拽得发痛,脚拖在地上每过一个台阶都狠狠磕上一下……

家入硝子步履轻快地从三人身边路过:不是很懂你们dk的胜负欲……

“修平还没和我们打过吧?”路上,五条悟突然开口。

“你想干什么?”文部修平警觉地看着五条悟。

文部修平已经用“和咒具还在磨合期”的借口敷衍过五条悟的约架好几次了,他做好准备,随时打算扔了五条悟的胳膊逃跑。

“我有个关于交流会的想法……”

三个逐渐掉色的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被三人晾在一边的夜蛾正道看着停在训练场门口的三人,脸色逐渐变黑。

家入硝子叼着烟,并不点燃,目送夜蛾正道气势汹汹地去执行其作为班主任的教导义务,在终端的聊天界面打字感叹:“又是和平的一天。”

dk三人组灰溜溜被夜蛾正道赶进训练场,开始做日常的体力训练。

文部修平将羽织样式的外套脱下,放在场地边缘。

外套口袋里一张随手写下的便条飘落——

【目前未知事项:

1、咒具【赤真】对上层的意义。

2、【咒文操术】与结界术的关系。

3、千年间猎杀【咒文操术】组织的真实面目。

4、……】

文部修平笑了笑,使用术式打乱这些文字。

“姐姐,醒着吗?”文部修平用咒力轻轻试探。

从五条悟面前过了明路,文部有绘的活动总算能稍稍放纵一下,文部修平也乐于和文部有绘互动。

“在。”文部有绘回答。

“麻烦的青少年,有什么事?”今日份的敲打赤色纹路无果,文部有绘若无其事地收回她放出的一缕黑色咒文。

如果文部修平留意,会发现代表文部有绘的黑色咒文依旧每天会溜到文部修平背后,对着赤色火焰纹路拳打脚踢,试图将这碍眼的东西驱逐出去。

“我们会赢的,对吧?”

“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码完了!

咕咕鲸疲惫.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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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被咕咕鲸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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