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华雅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恢复神智的，她只记得妙卜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扔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她如饥似渴地吃了下去。
许是那东西起了作用，待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头已经丝毫不痛了。
可清醒的代价却是痛不欲生，原来，她吃的，是一个血淋淋、还有些热乎的人肉，她面前躺着的，正是被妙卜刚刚解刨过得侍女。
而她，方才如同一只疯狗般，趴在一具尸体上残忍地吃着人肉。
想到这，华雅恬不禁一阵反胃，对着旁边的痰盂猛烈地吐了起来，口中满满地血腥味，折磨得她简直要疯了。
“恶心吗？你方才不是吃得还跟痛快嘛？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喂饱了你体内的蛊虫，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们自然就不会过来折磨你了。”
华雅恬妥协了，她被面前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她斗不过，只能崩溃地哭着。
不知何时，她的哑穴也被解封。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见目的达成，妙卜自然也就不在折磨她了。
“明日，可是特殊的一天，宫里举办为南疆太子接风洗尘的宴会，你们府里为你准备司礼，可真是一个好时机啊！”
妙卜有些阴沉地笑着，“我要你把华婉清给挟持出来，我们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黎王府，黎王这个人百毒不侵，唯一的弱点便是你妹妹，那自然得你这个姐姐效力了。”
华雅恬有些犹豫，她是嫉妒华婉清，可这么多事发生以后，华婉清却一直待自己不错，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总想着要如何报复，可突然要她动起手来，她内心不禁有些犹豫。
“怎么？不愿意？”
说着，妙卜作势想要把口笛重新放在嘴边，华雅恬被吓坏了，方才的感觉她再也不要重复。
“我做！我做！你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吩咐。”
妙卜很满意她的反应，倾身低头于她的耳边，对她嘱咐了一些事情。
良久，一个身影从华府屋檐慢慢移动，妙卜深深地看着华国公的院落，眼神中是淬了毒的怨恨。
“老东西，活了这么久，你神志不清了，可我还生龙活虎的，真想过去看看你那狼狈的样子。”
说着，有些得意地轻笑一声，彻底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明日一早，华府便开始忙活，华婉清侍奉着母亲梳妆打扮，另一处院子，华雅恬被一群丫鬟簇拥着，着装粉黛。
昨夜的尸体早就被清理了，华雅恬眼睁睁地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闯进她的房间，将尸体抬头，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动作熟练得让华雅恬感到可怕。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嘴唇，也就是这样一个小巧的嘴巴，昨夜狼吞虎咽地吞着人肉。
想到这，华雅恬不禁又干呕了起来，旁边的一众丫鬟很是奇怪。
“小姐今日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您一直在干呕，面容也这么憔悴。”
华雅恬急忙摆了摆手，“只是昨夜没休息好罢了，等礼成吧，礼成我再出去看大夫。”
旁边的丫鬟也为她开心，嘴甜一点，才有赏赐。
“也是，等小姐礼成了，就把府医给请过来，就算是请宫姐的御医，他们也不敢不给小姐这个面子。”
华雅恬苦涩地笑了笑，她现在可没心情考虑这些。
旁边的丫鬟见如此说话，并没有得到任何的赏赐，不由得面面相觑，沉默得都不再敢说话了。
时辰到了，众人都忘祠堂聚过去，华尚书和华夫人已经在祠堂里等候了一些时辰。
再众人的见证下，族里的长辈将族谱给改了。
华雅恬轮流给华尚书和华夫人敬茶，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喊父亲母亲，众人心里都懂，也不强求。
华尚书回头，深深地看着自己弟弟的牌位。
“二弟，今日我把你的女儿记在名下，往后自当以亲女儿相待，无论日后嫁人诸事，都有我和夫人操心呢！你九泉之下也安心吧！”
一杯酒对着牌位倒下，礼算是成了。
华婉清默默地在旁边观察着华雅恬的反应，之见她面容憔悴，死气沉沉，与前两天的样子全然不同，她心下有些讶异，不过也没有说出口。
众人从祠堂出来，华尚书吩咐着身后的丫鬟小厮，告诫他们日后要把华雅恬当做嫡女看待，不可有任何的轻视之意。
所有的吃穿用度皆以华婉清的标准来，不可以她无父无母而克扣。
华雅恬静静地听着，心里忍不住的感动，仔细想想，府中的人虽然更看重华婉清，却也从来没亏待了她，尽管会有些闲言碎语，但该有的礼数却分毫不差。
就算是华夫人知道自己对她女儿做下的事情，也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就在前两天，还亲手给她做了衣服送来。
奈何她认识到得太晚，一切都太迟了，她没有回头路可退。
华雅恬掩下心神，看向旁边的华尚书和华夫人。
“大伯，大伯母，恬儿非常感谢你们的用心，恬儿感觉很幸福，只不过我今日想去京郊祭拜一下父亲母亲，亲口告诉他们我很好。”
华尚书点了点头，“应该的，近来府里繁忙，也没有人去扫墓祭拜，你去一趟也是极好的，这样吧，你让清儿跟你一起去，她对京城的路熟，路上你们好有个照应。”
华婉清开口答应，“知道了父亲，我路上会照顾好姐姐。”
“好，路上多带着侍卫，我今日带着你兄长出去忙公务，如果回来的早，就让你兄长去接你们。”
语罢，华尚书和华夫人便走远了。
路上只剩下华婉清和华雅恬两人在并排行走，两人都很沉默，气氛颇有些尴尬。
若放在往常，华雅恬定是禁不住会跟她套近乎，今日她所有的举动，不免得有些反常。
“清妹妹，我被记到伯母名下，你会不会不开心？”
华婉清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恬姐姐怎会如此问？我们本来就是至亲，你好了，我自然也开心。”
这是华婉清的肺腑之言，那怕华雅恬有诸多不是，可在她看来，华府里的人相安无事，就已经很好了。
华雅恬有些哽咽，她楞楞地看着华婉清的背影，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喜欢华婉清了。
因为她身上的光芒，确实很暖很柔。
华雅恬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陈旧的娃娃，看上去便是很久之前就绣的，绣的人的技艺不是很高明，针线有些丑丑的。
“清妹妹，还记得小时候的初见吗？”
华婉清回头，见华雅恬将手中的娃娃递给了自己，那是戏文里的福娃，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人物。
华婉清接过那娃娃，一时间心头有些复杂和感动。
“这是我那时候准备送你的，倒没想迟到了十多年。”
华雅恬记得小时候的初见，她满心欢喜地准备礼物，奈何家中不富裕，自己技艺又不精，只能绣出一个丑丑的娃娃。
她一直幻象着自己妹妹收到礼物高兴的样子，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轰然倒塌。
当她还是未长开的丑姑娘时，华婉清便已经是精雕玉琢的可爱，初见时，华婉清满身华贵的衣服，身上都是精美的首饰，那闪亮的样子让华雅恬感觉低到了尘埃。
手中的丑娃娃被藏了起来，嫉妒也在心中发了芽。
就在今天，华雅恬送出礼物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忐忑，怕华婉清嫌弃，怕别人看不起。
华婉清很是满足地笑了，原来，恬姐姐对她也是有着姐妹之情的。
“谢谢恬姐姐，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华雅恬心中的石头落地了，这么多年暗中的计较、自欺欺人也在瞬间有了结束。
“你喜欢就好。”
语罢，华雅恬慢慢地向前走去，背过所有的刹那，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华婉清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华雅恬的身影消失，她嘴脸的笑容都没有停下来。
“小姐，恬小姐都走远了。”
华婉清回神，手中紧紧地抱着那个丑丑的娃娃。
“夏儿，你知道吗？小时候祖父把我当成男孩子来养，就连兄长都把我当成男孩子，那个时候我就想，要是我有个姐姐或妹妹就好了，我记得去淮郡的时候，母亲拉着我打扮了半天，就是想给姐姐一个好印象。”
“只不过恬姐姐和璇姐姐见我的时候，好似都不太开心，我以为她们不喜欢我呢！”
说着华婉清将手中的娃娃举起来，觉得这丑娃娃竟是如此的好看。
夏儿也由衷地开心，“都是一家人嘛！走过闹别扭的时候，但后来和好也都生活得挺好的，恬小姐能回心转意，真心待人，奴婢自然是高兴的，到时候小姐也有了姐姐，平日里说话做事，也有一个伴儿！”
华婉清点了点头，人嘛，还是要向前看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恬姐姐性情如此，也是之前生活的环境所迫。
若家里人对她好一些，她定然也是能感觉到得，她不做坏事，家里人也能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