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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三州治蝗(十六)(1 / 1)

大军营地,沈浥尘左目流转着莹莹紫光,见远处战事已毕,她便收回了视线,疲累地揉了揉眉眼,面上惊异难掩,以往她稍加使用这异能,双目便刺痛难忍,方才远窥了战场许久,现下也只觉疲累得慌,除此之外身体再无其他不适。

此事定和小白喂与她的那物有关,可惜小白太过神出鬼没,现下又不知跑去了何处。

沈浥尘思绪一动,抬手覆在右眼上,时烈的话言犹在耳,仿若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心内蓦地一沉,像是压着座大山,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中回了营帐,帐内正是焦躁不安地绯烟三人见了她无不惊愕,几人都知道她被季舒带了出去,然而谁成想竟是突然传来了敌袭的事情,若非相信季舒,几人哪会待在帐中?早便出去寻人了。

碧影又惊又喜,不由问道:“小姐,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沈浥尘情绪不高,只敷衍地笑了笑道:“不知怎地便好了。”

碧影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后还是纠结地问道:“小姐,你的眼睛为何与我们的不一样?”

沈浥尘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碧影当即捧了面铜镜过来。

看着镜中自己的堇色双目,沈浥尘终于明白过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话,以往并不会这般的,现下却是……

看来日后得遮着双目了,不然若被有心人发现,恐怕要引来祸端。

见她面色有些苍白,绯烟不由忧道:“小姐的身子可是有何不适?”

沈浥尘心思一动,似乎想要安抚绯烟,于是将皓腕伸了过去道:“绯烟若是担心,便为我瞧瞧。”

绯烟自不会拒绝,当即搭指替她诊脉,然而瞬息后却是黛眉紧蹙,原本并未有多少担忧的内心陡然一紧,忍不住疑道:“小姐脉象有些虚弱,乃是气血亏损之相,小姐身上受了外伤不成?”

沈浥尘长睫一颤,暗道果然与时烈所言相合,她闭了闭眼,有些无力地说道:“我并不曾受伤,只是颇觉疲累。”

一直沉默着的无心抬眸看了她一眼,顺着她说道:“既然如此,世子妃便早些歇着吧。”

绯烟二人绝无异议,碧影当即出了营帐去打热水,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正是迎敌的兵将压着大量战俘赶了回来。

此次会战他们可谓是大获全胜,用极少的伤亡取得了不菲的战绩,歼敌近万,除了少数漏网之鱼,俘获了两万余战俘,一时军中情绪分外高涨,凌微当即表示要为有功将领上书请赏,然而待军队陆续回营时,季舒却是仍未出现。

军中折损人马并不多,却也有部分兵将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加之俘虏中受伤人员极多,不久便有人来请绯烟无心二人前往救治,绯烟自是当仁不让,无心虽有些兴致缺缺,却也跟了去。

帐中一时便只剩了沈浥尘一人,似要验证心中所想,她伸手解了腰间系带,褪了外袍后又解开了中衣,将衣衽掀至一边,缓缓拨开亵衣,果见心口处不知何时竟多了枚银色鱼纹。

季舒归来时,军中各处都是一派忙活之景,众将见了她,纷纷上前行礼,凌微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此次多亏有你,否则军中损失难以估量。”

季舒心道此战能够大获全胜,多半仰赖沈浥尘早早发现敌情,否则她也无法布下这番伏击,若让敌军进入密林她才发现,虽也能赶回去集结兵力抵御,战果却极有可能大打折扣,后方的难民亦是一个难以预料的危机,一旦难民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抽回了自己的手,季舒也不居功,谦让道:“此战皆赖众将配合默契,更是士兵悍不畏死之功。”

凌微点了点头,对众兵将又是一番褒奖,而后向季舒问道:“大军归营已有一段时间了,你这是去了何处?我险些要派人前去寻你了。”

“本想将那贼首擒住,谁知寻了许久却未见着人影。”季舒目光一闪,并未如实相告。

凌微拍了拍她的肩,出言宽慰道:“左右只是个小小贼寇,逃便逃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明日便要前往上野郡了,今夜你多费些心,尽量将那些战俘处理好。”

季舒颔首应下,当即去了被严加看守的两万余俘虏那,边军和难民相对来说都不难处置,那些手上本就沾了不少人命、平日里横行惯了的匪盗却是不好处置。

难民和边军被她扔给了何洛去管,她也知道和那些罔顾律法作奸犯科的匪盗交涉,根本不会有丝毫用处,直接杀了一应大小头目以作警示,底下那些个喽啰当即安分了不少,季舒再亲自带着几千未曾出战体力尚存的尚阳军镇压,这一夜倒也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翌日一早,大军用过朝食后便开拔起行,眼看即将到达目的地,军中长途跋涉了近一个月的兵将们身上气势都为之一变,个个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而那近三十万从宁州逃出的难民,目露回忆之余亦不掩担忧惊恐。

何洛策马与凌微几人行在大军前头,本该是他向几人简要说明上野郡情况的时候,他却沉着脸不处一言,季舒知他心中难受,便也没有与他搭话。

一个时辰后,大军便进入了上野郡辖境,季舒此时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赤地千里、饿殍盈野,何洛所绘的那幅千里饿殍图并没有夸大事实,若非亲眼所见,她当真不愿相信世间竟存在着如此惨绝人寰之象。

她并没有再派人掩埋饿殍,因为尸身实在太多,不是调动几千轻骑就够的,他们必得在今日入驻上野郡郡守府,时间耽搁不起,只能等站稳脚跟后再来处理这些饿殍。

越往前走,沿途遇上的难民便也越多,季舒见他们个个瘦骨如柴,眉心处大多都点了枚白色圆点,眼神十分空洞,哪怕见着队伍中押送的粮食时也未起一丝波澜,与以往碰上的难民简直天壤之别,季舒心有疑惑,不敢贸然将他们带入队伍。

“这些便是白莲教教徒。”何洛没有再保持沉默,开口向几人解释道,“他们大多时候也不像匪寇那般为非作歹,只是全无求生之欲,不听官府号令。”

季舒长眉一挑,意味不明地问道:“只听那妖僧一人所言?”

“说他们是妖僧爪牙也不为过了。”何洛沉着脸点了点头,“如今正是飞蝗肆虐之时,若是不能号召百姓一同灭蝗除卵,即便来年能照常春耕,最后恐怕又是一场空。”

季舒亦是认同,蝗虫的繁衍能力十分恐怖,如今的宁州耕田内不知掩藏了多少虫卵。

“灭蝗乃当务之急,斩除妖僧却也不可耽搁。”旁侧的凌微突然说道,“妖僧一日不除,宁州百姓人心思异,不思灭蝗、不务农耕,黎庶如何能存活于世?我等带来的粮草终归有限,至多撑至来年开春,庆州的情况还不知如何。”

杜玉衡颔首附和了几句,继而问道:“敢问何大人,那妖僧如今可还在宁州州府之内?”

“确如杜大人所言,自囚禁韩允老儿后,妖僧便一直龟缩州府,城内不信其教义的百姓早被逐出,如今州府已成了白莲教徒的聚集处,里头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人。”

杜玉衡闻言不由咋舌,连年大旱下来,宁州人口拢共也就二百来万,一场蝗灾导致饿殍无数,他们队伍中有近三十万的难民,这般算下来三郡辖内竟是剩不了多少人了。

“州府所在乃一州险要之地,素来易守难攻,城内教徒如此之多,我等却要如何擒拿妖僧?”

众人一时都没了言语,军中兵将如今加上良莠不齐的边军也才七.八万人,他们甚至没有攻城器械,而最为精锐的骑兵攻城时也派不上任何用场。

最后还是凌微开口说道:“先至上野郡郡守府再从长计议吧。”

好在郡守府距边境不远,一日的脚程倒也够了,不然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入驻县城中,县城不比郡守府所在的城池,没有高厚坚实的城墙,大多是以夯土建造的,途径的一些小县,季舒甚至有信心能凭借轻功翻过去,这样的地方她是断不敢带着粮草入驻的。

一路上季舒派出了大量斥候不断打探四周情况,也确实有不少斥候传回流寇徘徊的信息,她心中清楚,这么一大批粮草,势必引来各方人马的窥伺,还得担忧随时都有可能出没的飞蝗,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时刻警惕周遭动向,严令众将随时准备迎敌。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典戎大败的消息传了出去,一连两个时辰内,虽有流寇不断在四周徘徊,却一直没有各个匪寨的消息,季舒眉头一皱,不怕他们不来,就怕他们商议着一同来劫粮草,若当真如此,届时可就麻烦了。

怕当真出现这种情况,季舒只好下令斥候的探查范围再扩大一倍。

后方马车内,沈浥尘眼上照旧覆着条白绸,然而方圆十数里的情况都在她眼中,甚至只要她想,再远的地方都能肆意窥探,只是付出的代价也更多些就是了。

昨夜已然使用许久,今日更是一连盯了数个时辰,此刻沈浥尘的脸色已是很不好看,引得身侧的绯烟一阵担忧,接连向她询问了数次。

沈浥尘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今日事关重大,粮草绝不能出半点岔子,否则往后在宁州只会越发举步维艰。

又盯了一刻钟后,沈浥尘猛然脸色一变,当即起身掀开了车笭,正在驾车的无心闻言回过头来,见她面色竟是比昨夜还要差许多,不禁问道:“世子妃有何吩咐?”

沈浥尘附身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无心面上惊色难掩,来不及多想便骑了匹马直奔大军前方。

接连得到数名斥候飞马来报,季舒心中也有了些底,正思量对策时骤然听得马蹄声响,还以为又有斥候来报,回头见来人是无心,她似有所想,当即调转方向策马迎了过去。

无心心中微诧,暗道这两人莫非是事先有过商量?她也不敢耽搁,赶忙将沈浥尘方才所说的话尽数告知了季舒。

季舒听罢,脑中构想的匪寇进攻路线顿时清晰起来,急忙召集众将领做了一番安排,而后自行带了数千轻骑离队而去。

自东驰出十余里后,果见一支近万人的匪盗队伍驻扎在原地,明显是在等待其他人马,季舒二话不说便带人冲了过去,那群匪盗猝不及防之下当即被杀得溃不成军。

季舒不再招降,能杀多少便杀多少,不消片刻一身银甲上便淌满了鲜血,活脱脱一个血人似的,她周遭的匪寇顿时吓得四散而逃。

反手将画戟插入地下,季舒冷眼看着数千轻骑手持长矛,以近乎一面倒的攻势屠戮那些来不及逃跑的匪盗。

此时高空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鹰唳声,季舒目光一闪,仰头看去,过不多时便有一只雄鹰便盘旋而下,一双有力的鹰爪抓住了她抬起的右臂。

取下它爪边绑着的绢布展开细看,季舒双目中闪过一道喜色,长指沾了沾衣甲上还未凝固的血渍,在绢布背面快速书了些字,而后照旧将其绑在鹰爪边,右臂一挥,雄鹰扇动翅膀便掠向了高空。

远方一处原野上到处弥漫着浓重的血气,地上躺着千来具尸身,有服饰不统一的匪寇,也有少数披着战甲的士兵。

典戎甩去了髭须上挂着的碎肉,双斧往肩上一架,转头看向了旁侧正用巾帕默默擦拭着长.枪上血渍的少年。

“你这小奶娃的功夫倒是不错,年岁轻轻的,怎么就干上了这喊打喊杀的营生?”

秦裕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大丈夫生而立世,自当保家卫国。”

典戎撇了撇嘴,不再自讨没趣,策马骑向了今晨来寻他的晋阳那,扯着话题道:“你也是季世子手下的人?”

晋阳正指挥人清理战场,听见他这话也只点了点头,季舒当初交与了秦裕千余精兵,他们早便来了宁州,趁着此地局势混乱,一边剿匪一边招人,如今倒也发展出了五千人的规模。

按着季舒的吩咐,他们一直在大军十里之外晃荡,方才便是与一支人数相当的匪盗队伍短兵相接,此刻战事已毕,休憩之余亦要清点人数、打扫战场,正是他忙活的时候。

“我看你武功也算不得多好,这般随着大军征战,要是运气差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流失射中殒命了。”典戎抓了抓胡子,突然说道。

晋阳会意地笑笑,顺着他的话说道:“那届时就有劳典将军救助则个了。”

典戎一听,当即乐呵呵地拍了拍肚皮保证道:“包在我身上了。”

他虽是行止粗鲁,却也不是个没有心计的,否则也不可能拉扯出那么一支数万人的队伍来,即便才与秦裕、晋阳二人接触了半日,他也看出了个大概来。

秦裕负责练兵征战,晋阳则是管理军中内务及后勤,战时每每都是避至一边,并不上场杀敌,他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也算配合默契。

典戎也会些排兵布阵的本事,只是终究比不过将门出身的秦裕,又不知正规军练兵的法子,何况一军不容二将,秦裕又是个性子有些高傲的人,与他共事也不是不可,只是到底走不到一条道上去。

季舒留着他,无非是看中他熟知宁州个个匪窝的情况,这点典戎心里门儿清,可除去这些匪寇后,他的作用便不那么大了。

反观晋阳,他在军中颇有些监军的意味,手中又捏着钱粮这等命脉,一看便知是季舒的心腹,既然选择跟着季舒,自然得先和晋阳打好关系,也算是为日后谋个路子。

想着想着,典戎圆溜溜的眼珠一转,凑到晋阳耳边道;“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与我说说看,季世子往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是否有登顶……”

晋阳眼神一利打断了他的话,“典将军慎言,你我只需好生听世子吩咐行事,日后好处自是少不了,至于旁的事情,却不是我等能够窥探的,何况世子忠心朝廷,典将军岂能如此非议世子?”

典戎连忙点头应是,心中却并不信晋阳这话,季舒若当真没这打算,何必将他送来此处,暗地里再扶持出一支军队来?

高空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鹰唳声,晋阳心知是季舒有消息传来,忙吹出一声哨响将雄鹰引下,而后解开鹰爪边绑着的绢布细看。

看过后晋阳当即叫来秦裕,将那绢布递与了他,秦裕看罢点了点头,迅速集结人马奔赴下一处。

接连端了三处匪寇后,典戎一边抹着面上的热血,一边忍不住奇道:“季世子是如何知道这些家伙藏在这的?此处离他们大军少说也有二十余里,斥候会察这么远的地方?”

若真是这样,他昨夜败得也不冤了。

莫说典戎,秦裕晋阳二人亦是心有疑惑,季舒那的斥候人数根本无法支撑这么远距离的查探,何况那些匪寇一旦发现斥候踪迹,绝不会放他们活着离开。

虽是不解,两人也没有说出来,稍加休息后又赶去了下一处地方。

那厢季舒亦是带着人接连大败了三波人马,看了眼天色,她赶忙率领疲惫的士兵往队伍奔去。

一个时辰后众人方才赶了回去,队伍中多了些许伤员,一看便知是与人火拼了一番,好在季舒事先便有安排,粮草并未有损失。

即便加紧脚步赶路,因着御敌耽搁了不少时间,大军在酉时末方才赶至了郡守府所在的掖城,好在城内还有何洛的下属,倒也没费多大工夫便叫开了城门。

季舒让何洛先带着沈浥尘几人前往郡守府修整,自个留在城门口,统筹士兵将那近三十万的难民分批送入城中。

好在已是晚间,他们又进来得早,城内还算平静,约莫半个时辰后何洛便引着众人入了郡守府,并且一一安置好了住处。

看着宽敞精致的屋子,碧影蓦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回过神来后不禁叹道:“方才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呵。”无心对此只冷冷地嘲了一声。

绯烟见沈浥尘脸色很是不好,也顾不上其他,当即去问了些简陋的吃食来,“小姐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我现在就去熬些滋补气血的药来。”

沈浥尘也没推拒,解了白绸后疲累地坐在桌边进食,无心见她当真是一副倦极的模样,便动身去唤府内还剩着的下人烧些热水来。

勉强吃了些许后,沈浥尘再没了胃口,于是便停下了银箸,向碧影说道:“今日赶了一日的路,你也赶紧去吃些吧。”

碧影没有动身,很是担忧地看着她道:“小姐,你当真没事吗?”

沈浥尘揉了揉额角,笑着安抚她道:“不过是有些疲累罢了,歇息几日便好,再说绯烟不是去熬药了吗?”

碧影点了点头,但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沈浥尘没法子,也只能任她待着。

没过多久无心便打了热水来,沈浥尘本就忍了许久,见现下终于可以好生沐浴一番,精神立即好了些许,起身行至屏风后宽衣沐浴。

浸入热水中,她垂头怔怔地看看着胸口处的那枚纹路,片刻后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最后还是碧影心忧之下来察看情况,这才将她唤醒了。

将碧影屏退,沈浥尘方才起身穿上了寝衣,正好绯烟也将熬好的汤药送了来,她喝罢后便令三人自去歇息。

三人也不敢扰她休息,即便仍是心中担忧,却也依言退了出去。

沈浥尘将屋内燃着的烛火吹熄,在榻上刚合上眼便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挤开了一角,一道白影闪电般蹿了进来,而后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了房门。

黑暗中,一双紫眸光彩熠熠,小白三两下便掠至了床榻上,而后蹲在沈浥尘枕边,默默等待着。

过不多时,紫眸中的光彩逐渐发生了转变,最后变成了墨银色的瞳孔,小白身上的气势亦是发生了改变,它盘腿坐下,一口咬破了前爪,嫣红的鲜血混着异香流出。

将爪子置于沈浥尘额上,小白不住比划着各种动作,似乎在画什么符印,而在不知名的某处,亦有一名男子做着相同的动作……

待小白的瞳色恢复如常后,它缩回了爪子,一脸肉疼地舔了舔上头开始愈合的伤口,正当它挪动身子想要下榻时,却见一人立在榻前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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