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作为偏执狂人鱼的新娘 > 24、爱情来得太快(1-3)

24、爱情来得太快(1-3)(1 / 1)

夏深兰生生哭晕过去,他又梦到了那天——

“兰兰,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海了,最好靠都不要靠近。你小时候村头的刘瞎子给你算过一卦,说你十八这年有个死劫,只有离海远一点才能保命。”

“爷爷,算命的都是骗人的。”夏深兰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他要是真那么厉害,怎么不给自己算一卦,怎么不知道自己会一脚踩空了摔死?”

“医者不自医,他给自己算不了,但他给别人算命从来没出过错。你就听爷爷的,这段时间好好待在岸上,夏天结束之前都不要再出海了。”

“爷爷,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算掉进海里也死不了。你就让我出去嘛~”

“呸呸呸不要胡说,什么掉进海里。再说了,海上的危险远远不止掉进海里这么简单……”

“那还能有什么危险。”

夏深兰初生牛犊不怕虎,仗着自己有点本事,觉得他距离称霸海洋只差一个不能长时间生活在海里,根本不信爷爷说的有什么危险。

爷爷见唬不住夏深兰,又掏出了脖子上那个挂了大半辈子的神秘的玻璃瓶子。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吗?你要是在夏至之前都能乖乖待在岸上,我就把这个给你看。”

那个瓶子夏深兰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那里面的纸条承载着他对深海所有神秘的幻想。

以前他想了各种方法想偷偷看那个瓶子,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爷爷把那个玻璃瓶子看得比命都重要,反而惹得夏深兰更加好奇。

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面前——

夏深兰犹豫了一秒不到,果断点头:“一言为定!”

海上的危险远远不止掉进海里这么简单,还有肉食者的捕猎,隐藏的毒物,以及疯狂的人类……

夏深兰缓缓睁开眼睛,爷爷的脸在他脑中浮现,最终变成逼仄暗黑的龙王庙里的一具枯骨。

无边的怒火自胸口熊熊燃起,几乎把他化成灰烬,甚至一度感觉不到身体上的濒临死亡。

夏深兰把戒指戴在大拇指上,又仔细摸索了一遍爷爷的尸体,从他脖子上取下了一只玻璃瓶子,一并收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找到门锁所在的地方,将刀片插进门缝之间,愤怒赐予了他暴力砸门锁的力气。

龙王庙早在百年前,夏深兰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建起来了,门锁常年经历风日海浪的侵蚀,早就已经不是坚不可摧的存在了。

不知砸了多久——夏深兰一直是靠着意志力撑着,根本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哐当——”

锁脱落了。

门向外打开,夏深兰一头栽进了海里,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自救。

他的第一个机会是爷爷给的,第二个机会,只能依靠人鱼了。

身体不断下沉……

这是人快要死了才会出现的情况。

他快要死了吗?

夏深兰迷迷瞪瞪地望着一望无际的黑暗,眼前开始走马观花地浮现起这短暂的一生。

最初,他是一个被丢在海边的弃婴。

那是一个太阳将烬的夏日下午,海水在昏暗的日光中变成深蓝色。

收帆回家的爷爷见到了他,并将他抱回了家。

取名夏深蓝,但因为这个名字太浅显,登记户口的时候,爷爷临时把名字改成了夏深兰。

后来,孱弱的姜沉星被送到了这个家。

明明和他同岁,却瘦小了一半不止,脸色苍白如纸,青筋如同图腾盘踞在他每一寸皮肤上。

从第一眼开始,夏深兰就告诉自己他要照顾好这个孩子。

他们顺利地长大,姜沉星从一开始的沉默孤僻到逐渐接受这个家,最终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像个小尾巴一样粘在夏深兰身后。

这个过程用了整整七年,姜沉星有多么慢热可见一斑。

再然后,爷爷失踪了。

夏深兰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每天早出晚归寻找爷爷的踪迹。

在某一个搜寻的日子,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他即将返航时,看到了身负重伤的人鱼。

那是一条金色的人鱼,金色的长发,金色的耳鳍,金色的指甲,金色的鱼尾,在黑暗中会发出夺目的光芒,游过来时,像一道金光劈开黑暗。

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已经到了身前,捞住了夏深兰的腰身。

终于等到他了……

夏深兰放心地闭上了眼。

夏深兰脱水严重,大海救不了他。

人鱼带着夏深兰游向小石村。

据说两个人在一起待久了,磁场会互相影响,产生某种类似心灵感应的东西。

姜沉星坐在窗边,心跳却突然加快,他想都没想,披着一张毯子跌跌撞撞下到了礁石边。

风很大,小星星着急地磨蹭着姜沉星的脚踝,姜沉星只是定定地望着一无所有的大海——

他有种预感……

突然,黑暗的远方出现了一点闪烁的金光。

距离不断拉近,金色越来越明显,金色的人鱼抱着一个人类,在海中穿梭前行,眨眼间就到了海岸边。

他们从水下浮起来,人类的头软软地靠在人鱼颈边。

姜沉星手指猛地收紧,“小夏哥!”

人鱼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将夏深兰送上了岸,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一个轻吻,转身跃回海中,溅起一片水花。

姜沉星抿着唇,跪在夏深兰面前,打了120的电话,同时把身上的毯子盖到了夏深兰的身上。

如果可以,他也想抱起夏深兰,走上楼梯,走过小路,把他送进医院。

但他做不到,他只能无力地等待着,只能满怀嫉妒地擦拭夏深兰的嘴唇。

他想擦掉属于人鱼的所有痕迹,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夏深兰被另一个人占有。

他们注定要一直纠缠下去,直到死亡把他们分开。

“喵~”

一声猫叫把姜沉星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姜沉星回头路一看,小星星从屋里拖了一床毯子出来给他。

“看吧,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

重要的是,学会把握机会。

没有机会,那就自己创造机会。

晚上的风越来越大,把衣服都能吹得猎猎作响,小星星站不住,只能努力蜷缩在姜沉星身边。

终于,救护车乌拉乌拉的声音传了过来。

最后,两个人是一起被抬进医院的。

姜沉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动不动就得进医院躺一躺的模式,进医院吃了特效药又输了个液,很快恢复了正常时候的模样。

倒是夏深兰,满头虚汗,眉心紧皱,沉浸在噩梦里醒不过来。

姜沉星为他擦拭冷汗,擦到手上时,才注意到那枚多出来的戒指。

他……找到爷爷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姜沉星拿起夏深兰换下来的衣服翻找了一遍,最后在他的裤兜里找到了一只大拇指大小的玻璃瓶。

瓶身是透明的,里面装着一张纸条。

姜沉星并不怎么意外,取出那张纸条看了起来。

纸条上只有很短几句话,姜沉星看完,倏地吃吃笑了起来,着魔一般呢喃着:“原来是这样……人鱼和海子,原来如此……”

夏深兰梦到了漆黑又臭气熏天的龙王庙。

他被关在里面,孤立无援,饥渴折磨着他的神经,蛆虫妄图侵占他的身体。

不行,他不能死在这里……姜沉星还在等他回去。

夏深兰强打起精神,摸索旁边的尸体,试图寻找到可用的工具。

找到了!一串带着刀的钥匙!

夏深兰用刀割开绳子,借着月光打量救命的钥匙,这才发现这串钥匙是爷爷的。

是爷爷,旁边的尸体是失踪已久的爷爷……

他崩溃地取下了爷爷的戒指,还有那个神秘的瓶子——

瓶子……

对了,那个瓶子……

夏深兰猛地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摸向裤兜,他记得他把瓶子放进了裤兜。

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小夏哥?你醒了?!你在找什么吗?”

姜沉星就守在床边,第一时间发现了夏深兰的动作。

夏深兰没回答,他低头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换上了病服,艰难地爬起来,甚至想直接拔掉输液针去找裤子。

“姜沉星,瓶子,爷爷的玻璃瓶子……”

那个爷爷守了大半辈子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一定要弄清楚!

说不定里面会有关于这件事情的答案。

姜沉星按住夏深兰的手,“小夏哥,你还在输液,你冷静一点。瓶子在哪?我给你找。”

“在我的裤兜里……”

“你的衣服就在旁边,我去给你拿,你等一下。”

话音未落,姜沉星已经起身去拿裤子了,生怕夏深兰一个激动直接跳起来。

夏深兰几乎是将裤子夺了过来,翻找了好几遍,却没有找到玻璃瓶子,甚至连一片碎玻璃片子都没找到。

“不见了……”

夏深兰本就是强撑着爬起来,被这个结果打击得有点恍惚,失魂落魄地倒回了床上。

“小夏哥,你找到爷爷了吗……”

“找到了……爷爷死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姜沉星,我该怎么办!”夏深兰快要崩溃了,他觉得喘不过气,想把胸口撕开,想要放声大叫。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剩下,最后一点线索也被搞没了。

姜沉星抱住夏深兰,没有询问任何事,只是轻声却坚定地安慰他:“小夏哥,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很好。你善良,温柔,坚定不移,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放在以往的任何时候,夏深兰都会保留一丝理智,绝不会使劲地抱住姜沉星。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

他抱住姜沉星放声哭泣,抱得很紧,像是溺水之人抱住的最后一根浮木,拼尽全力。

“我没有那么好……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为什么我不跟着爷爷一起出去?为什么不去龙王庙看看?爷爷就在那里等我,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姜沉星,我的心好痛,姜沉星……”

姜沉星脸色变得惨白,却没有提醒夏深兰,甚至努力把他抱得更紧,一字一顿吐词清晰: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是我,一定不能做得比你更好,不要自责,我在这里陪着你……”

夏深兰醒来就哭,没一会儿又晕了过去。

姜沉星勉强把夏深兰塞回被窝,脚步急促地离开了病房。

刚一出门,他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捂着嘴咳嗽,五脏六腑似乎都要顺着气管一并咳出来。

他努力压抑自己的咳嗽声,却显得更加令人心碎。

好一会儿,他的咳嗽声才勉强停下。

姜沉星看着手心的血红色,手指缓缓收紧,露出不甘的神色。

不过是一个拥抱而已……

他的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一直到傍晚,夏深兰再次醒来来。

但他已经恢复了冷静的模样,似乎上午的崩溃只是一个小小的程序bug,而这个bug现在已经修复了。

但事实上,那不是一个bug,而是血淋淋的一个伤口,越遮掩,只会越加快它腐烂的速度。

姜沉星必须亲手把伤口撕开,这样才有可能恢复如初。

他坐到床边,“小夏哥,你出海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说吗?”

夏深兰眉心紧皱,明显不想提及这件事。

“姜沉星,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件事。”

“因为对象是我吗?”

“不是,这和对面坐的人是谁无关,我只是不想回忆这件事。”

“不是因为我有心脏病,你怕刺激到我,所以不敢说吗?”

姜沉星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拿出了准备好的药,一副万事俱备的模样。

“姜沉星……”

“我一直很后悔一件事,”姜沉星打断了夏深兰的话,“你的秘密被发现了,我本来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但他想让夏深兰出海,这样夏深兰就必须送走人鱼,所以他什么也没做。

这种理由姜沉星当然不会傻乎乎地直接说出口,而是换上了另一种惹人怜爱的理由:“但是我不想去找他,如果我没有那么多可笑的自尊,这件事本来可以避免的。”

姜沉星口中的他是谁,夏深兰再清楚不过了——那个明明财力雄厚,却把他送到偏远小渔村养病,十多年来不闻不问的父亲。

如果姜沉星找他来解决这件事,也许他真的能摆平所有村民,甚至不会掀起一点水花。

但姜沉星不愿意,因为他厌恶那个人。

夏深兰知道也理解,所以事情发生的时候不会要求姜沉星去请求父亲的帮助,更不会在事后埋怨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姜沉星会因为这件事情这么自责。

“这件事不怪你,就算你想去找他,我也不会同意的。你不需要为了我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为了你的任何事我都愿意做。”

姜沉星说得毫不犹豫且极其真诚,没有人能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夏深兰无奈地看了姜沉星几秒,终于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

在讲到他被关进龙王庙的部分,一向脾气极好的姜沉星都被气得拍桌,赶紧吃了两颗药冷静。

见他的情绪稍微平复,夏深兰才接着道:“……我用爷爷钥匙上的刀撬开了锁,然后就掉进海里,晕过去之前好像看到人鱼游了过来。事情就是这样……只可惜,我把爷爷的瓶子弄丢了,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秘密,我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真的说出来那一刻,夏深兰才意识到这些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复述这件事没有让他再经历一遍痛苦,反而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姜沉星却显得有些失落,“如果我之前阻止你出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你不必自责,毕竟谁也想不到他们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说起来容易,你可以做到不因为没有及时找到爷爷而自责吗?”

“当然可以。”夏深兰会这样回答,本意是为了安慰姜沉星,却也在脱口而出那一刻明白了姜沉星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人不是全能的,无法预知到下一秒将要发生的事情,你不怪我,也不要责怪自己。

夏深兰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原来你这是拐着弯儿在安慰我呢?”

“那我有安慰到你吗?”

“有,谢谢你啊。”夏深兰揉了揉姜沉星的发顶,是实打实的轻松了不少。

顿了片刻,姜沉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他们做了这种事,我们不报警吗?”

“不报警,没用的,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又没有证据,报了警也不会有结果。”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夏深兰微微眯眼,冷笑道:“当然不是,等着吧。”

他初中跟着姚纯一等人混,别的没学到,膈应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就算不能把那群人怎么样,也至少要隔应得他们吃不下饭。

在医院躺了两天,夏深兰出院了。

年轻人本来就好得快,夏深兰的问题也不严重,加上心理负担卸下了,这么快能好起来完全是正常的事情。

夏深兰想,也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喝了人鱼血。

人鱼血那么神奇,可以救姜沉星吗?

这个问题先按下不表,只能等下次遇到人鱼的时候再求证。

夏深兰直接回了家,没有走小路,而是故意走的大路,和村里的人打照面。

参与了整件事的男人们看到夏深兰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对此,夏深兰通通回以一个甜蜜的笑容,再主动打个招呼。

大部分时间那些人根本不敢回他,要么尴尬地低着头,要么急匆匆走了。

夏深兰才不管他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这样一路招摇地走过了许多地方,最终来到了村长的住处。

村长家是村里唯一一户修了院子的人家,但大白天的,院门根本没关,村长和袁书强就在靠近厨房那个角落商量着什么,夏深兰直接走了进去,打算给袁家父子一个惊喜。

“强哥~”

轻声走到袁书强背后,夏深兰弯腰,就凑在他耳边这样幽幽喊了一声。

袁书强本来是蹲在地上的,因为夏深兰这一吓,直接跪在了地上,回头看夏深兰时,表情又惊悚又难以置信。

夏深兰无辜地摆摆手,“虽然是我夏深兰来了,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你、怎么会……”

“怎么会活着回来?”夏深兰扯出一抹诡异的笑,“不得多亏了你们,我爷爷身上刚好带着钥匙串呢。但凡你们有个人良心发现给他收收尸,今天也就不用见到我了对不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袁书强拔高声音站了起来,似乎这样就能多点底气,但那冷汗直冒的额头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慌。

夏深兰正想乘胜追击再刺激几句,袁老村长站到了前面来,正对着夏深兰。

“小夏啊,我听强子他们说你不小心掉海里了,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不过村长您可能有点事。”

“小夏,再怎么说我和你爷爷也是异性兄弟,你这么跟我说话,对得起你爷爷的教导吗?”

“你看,你和我爷爷可是兄弟,都到了入土的年纪了,虽然您现在还站着的吧,但应该也没多久了。我这做小辈的就是想提醒您一句,别老糊涂了做些傻事。”

“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说的话?!教养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袁书强沉不住气,急声骂道。

夏深兰嗤笑一声,要多讽刺有多讽刺:“教养是主观的,但法盲是客观的。教训我之前,建议你先去补补法,知道故意杀人罪怎么判吗?”

“你少唬人,报警是要讲证据的,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我是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不代表别人也不可以。”

夏深兰看向袁老村长:“村长,当初姜沉星被送过来,您也是当事人,应该知道一点姜沉星的身份吧?我不能什么样,你觉得他也不能怎么样吗?”

村长脸色终于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你想怎么样?”

“爷爷也是这里的人,我不想把整个村子的名声都搞臭,所以这一次我没有报警。但如果再有下一次,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了。”

“你以为我们会怕你吗?”

袁书强拳头一捏,看着眼前一小一病,恶向胆边生。

他若是可以制住这两人,不仅能平息龙王的怒火,这件事情也可以得到解决……

但他还没动手,村长像是洞察了他的心思,一把抓住他的手。

“爸!”袁书强有点急了,这在他看来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袁老村长到底是年纪大些,看得更长远,冷声喝住了他:“袁书强!”

夏深兰冷笑一声,说道:“既然村长要教育儿子,我就先走了。”

袁书强已经是当爸爸的人,这话对他来说比指着鼻子骂还损,气得脸都红了。

“爸,难道就看着他这么嚣张吗?他们一个没人管的孤儿,一个亲爸还不知道在哪的病秧子,就算我做了什么,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糊涂啊!”老村长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巴掌,“就算姜沉星的爸这些年没亲自来过咱村里看他,但毕竟是亲骨肉,打断了骨头还连着血肉。他亲儿子要真的突然没信了,可能不管吗?”

“那他爸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你刚才……”

“寰宇集团的一个高管,具体什么职位不太清楚……但他过来那是什么时候啊,才九几年,他就是开着小车过来的,还有专门的司机开车,一个专门带着姜沉星的保姆。这能是一般家庭吗?”

“他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把姜沉星送过来?”

“这有钱人怎么想的咱也不知道……但你记住,夏深兰可以不管,但绝对不要去招惹姜沉星……”

村长突然顿了片刻,看向姜沉星离开的方向,“那小崽子的眼神,我看着不太对劲。”

夏深兰从没看出过姜沉星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劲,他们一起长大,就算偶尔注意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也会自己把自己搪塞过去。

夏深兰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一件事:“我待会出海一趟,我要把爷爷接回来。”

“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知道不可以的姜沉星,”夏深兰安慰一般地摸了摸姜沉星的脑袋,“我会把爷爷安全带回来,你在家里等我。”

“我在海边长大,可我从没出过海,让我出去一次吧小夏哥。”

姜沉星乞求地看着夏深兰,阳光刚把照在他的脸上,把那双浅色的眸子变成了浸润了水光的温柔模样。

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你会好起来的,我有一个想法,只是需要验证一下。我保证,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出海,近海远海都随你。”

出海后遇到人鱼的事情夏深兰并没有告诉姜沉星,怕他不高兴,更怕他白高兴一场。

“我真的会有好起来那一天吗?”

夏深兰犹豫了片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郑重地道:“相信我。”

还有机会,他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回到家里,夏深兰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他想尽快把爷爷从那个地方带回来,在那种地方多待一天都让他难以忍受。

此刻的海面干干净净,一个人也没有,倒像是他脱离人间,踽踽独行于这苍凉的天地间。

但不知何时,一条金色的人鱼来了船边,与他并驾齐驱。

夏深兰停下船,“前几天的事情,谢谢你啊。”

仔细说来,人鱼救了他整整两次。

“你救了我两次,你有什么愿望吗?如果可以,我会尽力做到。”

人鱼撑着船舷浮出水面,伸出右手,指甲抵住他的心脏,“你欠我一次。”

还有一次,夏深兰也救过他,抵消了。

“让我欠你两次吧。”夏深兰缓缓开口:“你的血救了我,也可以救姜沉星吗?”

人鱼冷淡地收回手:,“不可以。”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只要有希望,我都会努力尝试。我可以欠你两次、五次,甚至十次,如果你愿意救他。”

夏深兰拿出了十足的诚意,然而他每说一句,人鱼眼中的金色都会深一分,表露出明显的不高兴的情绪。

“五次?十次?你可以为他做到什么程度?用你的心脏换,你愿意吗?”

“我愿意。”夏深兰只思考了短暂的片刻,便如此平静地答应了,没有任何虚伪的表演成分。

可以说他傻吧,但他内心深处实际上非常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姜沉星的命。

和他比起来,姜沉星聪明、坚韧,一定会拥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更重要的是,姜沉星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这个世界,而他已经体会了很多事情,没什么遗憾了。

“这真是个令人心动的条件,”嘴上这么说着,人鱼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心动,甚至凶狠地像是要咬断猎物的脖颈,“但我救不了他。”

“为什么?”

“你是特殊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哪里特殊了?”

“你感觉不到吗?我亲吻你的时候。”

夏深兰愣住,他可以说,他确实什么都没感受到吗?

和一条鱼亲吻他能感受到什么?

人鱼压住夏深兰的脖子,慢慢压向自己。

“不要抗拒,用你的身体感受我。”

他想知道他到底特殊在何处,也想知道为什么不能拯救姜沉星。

所以夏深兰没有推开推开人鱼。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感受人鱼的亲吻——

一个与温柔完全沾不上边的亲吻,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大海的呼啸。

被他的尖牙抵住嘴唇,带来的危险感不亚于喉咙被咬住,似乎下一秒将被刺破皮肤,鲜血淋漓。

他的舌尖比夏深兰整个口腔的温度都低,入侵感格外强烈,如此的强势,像飞翔的恶龙侵占了温暖国度的每一寸土地。

夏深兰努力放松身体,试图从这场暴烈的侵略中感受到一些特殊的东西。

是他的幻觉吗?他好像真的感受到了什么——

那种心跳同频、血液互相交换融为一个循环的奇妙感觉,仿佛他和人鱼本来就是一体。

这种感觉驱赶着他的理智,催促他赶紧做点什么。

不行……他和人鱼的关系已经越界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夏深兰猛地推开人鱼,眼神惊魂未定,主要是为了那一瞬间他想要回应的心思感到羞愧。

人鱼却强势地扣住夏深兰是脑袋,逼迫夏深兰与他对视,“你感受到了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是错觉,还是什么真切的感受。

夏深兰下意识想要逃避这种问题——似乎一旦掰扯清楚了,就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生硬地扯开了话题:“如果是别人,喝了你的血会有什么后果?”

人鱼难得地没有为难夏深兰,而是潜入海中抓了一条鱼出来,当着夏深兰的面,在食指上划开一道口子,滴了一滴血进鱼的嘴里。

那条本来像鹌鹑一样乖乖待在人鱼手里的鱼,接触到人鱼血之后像是疯了一样剧烈挣扎起来,眼睛发红,鳞片之间绽开裂缝,像是干旱皲裂的土地,血液从缝隙中流出来,聚成一股一股的小血河。

夏深兰:“……吾、吾之蜜糖,彼之□□?”

惊讶过后,他难免有些失落,看来人鱼的血救不了姜沉星……

仅从电视与日常对话习得语言的人鱼并不懂这种词段的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额,简单来说,就是你的血对我来说是救命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却是要命的东西。”

“哦。”人鱼无情地扔掉鱼,问夏深兰:“你要去哪里?”

“龙王庙,就是前几天晚上你救了我那个地方。我爷爷的尸体还在里面,我要去把他带回来。”

“也带我回去吧。”

“嗯?”夏深兰惊愕地睁大眼睛,好一会儿,确定人鱼没有在开玩笑之后,语气犹疑地应下了:“好……吧。”

毕竟人鱼救了他,爱怎么样都随他吧,他没必要继续问下去,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夏深兰重新启航,人鱼跟在船边,为这趟孤独的旅行增添了一些浪漫色彩。

随着越来越接近龙王庙,夏深兰再的神色明显变得落寞起来。

他回想着关于爷爷的事,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倾诉欲望。

——想要把爷爷的故事讲给别人,让爷爷永远活在谁的心里。

“我是爷爷捡回家的,爷爷一生未娶,只有我一个孩子。”

夏深兰突然开口道,也不管人鱼到底有没有在听。

“不过我从村里某些人嘴里听到过关于爷爷的爱情故事,听说他年轻时候爱上了一个神秘的女人,那个女人来头不小,而爷爷只是一个穷困的渔民,所以他们最后没能走到一起。”

“那个女人走得干干净净,唯一留给爷爷的就是心口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是一道真正的伤。我见过爷爷胸口上的伤口,正对着心脏的位置,也许再深一点就会要了他的命。”

“但爷爷还是爱她,在她走后非常痛苦,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里混沌度日,甚至喝到酒精中毒,是老村长带人砸开门把爷爷送进医院,才救回他。”

“以前他本来住在村里,经过这件事之后,才搬到远离村子的礁石边上。”

“从我记事开始,爷爷就烟酒不离。不过担心我和姜沉星的身体,他只在阳台抽烟,后来抽得越来越少,就这么自然而然戒了。”

“但他的酒一直没戒,几乎每天都会喝,尤其是夏至天,一定会喝得烂醉。”

“还有一个时候他会喝得比较多,就是过年的时候。他会让我和姜沉星给他倒酒,倒一次给一次压岁钱。我们不走亲戚,但每年的压岁钱都不少。”

“他是很好的爷爷,但我不是一个好的孩子。我曾经埋怨他把我救回来,我淘气、叛逆,伤透了他的心。我一直没有道歉,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

但其实哪有那么多时间,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也最脆弱的存在,也许下一秒就是天人永隔。

有些话现在不说,就再也来不及说了。

“我本来想告诉他,我爱你,我以前总嫌弃你丑,其实不是的,你在我心里是最帅的,我从没见过比你还帅的人。”

小时候夏深兰沉迷仙剑奇侠传的时候,一度认为爷爷和胡歌长得很像,只是皮肤没有胡歌好,他只是比胡歌少了一个机会。

可后来,听多了别人的嘲讽,他眼中英雄一样的爷爷逐渐变得衰老丑陋起来。

夏深兰绝望地俯下身,“为什么,没有把这些话告诉他……”

当时没有开口说的话,没好意思道的歉,再也没机会了。

爷爷再也不能亲耳听到了……

人鱼愣愣地看着夏深兰:“你哭了……”

夏深兰曾告诉过他,在伤心或者痛苦的时候,眼睛里面会不由自主地流出液体,那就是眼泪。

他在伤心。

夏深兰没有回答,只是粗暴地抹掉眼泪,“到了,我上去了。”

条件有限,他只能用床单裹住爷爷,带回去。

就在这时,人鱼的歌声突然传来。

夏深兰一怔,不明白人鱼为什么在这时候唱歌,却在下一秒发现,他并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人鱼歌声的影响。

这不是唱给他的。

夏深兰仔细一听,发现这次的歌声确实和之前几次听到的歌声有些不同,更加平缓,少了如同海雾一般的诡魅。

若说之前的歌声总会让夏深兰看到海雾中人鱼的错觉,那么着一次,他联想到的是阳光下的大海,无风不起浪,尽显大海的包容与宽阔。

夏深兰抱着爷爷从龙王庙下来,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以人鱼为首,无数海中的生物都来到了海面,合奏出来自大海的悲鸣。

回程的途中,那些鱼一直跟在夏深兰的船后,将广阔而平静的海面变成拥挤的鱼潮,它们跳出海面,又潜入水底,不断有水花四溅飞起,将阳光折射成一片炫目的彩虹。

夏深兰微微闭上眼,心底终于平静了下来。

爷爷在海边生活了几十年,他的死亡不需要任何人的哀悼,深海的悲鸣,才是他最渴望的荣誉勋章。

这样的葬礼,或许才能让爷爷了无遗憾。

在成千上万的哀悼声中,海岸礁石的轮廓逐渐出现在视野中。

夏深兰抱着爷爷的尸体站了起来。

“爷爷,我们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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