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〇〇⑥(1 / 1)

傍晚的天空美得尤为浓烈,红与黄交织,晕染成一片,就像同时打翻了草莓橘子酱。

浓到化不开的天幕上,最为夺目的还是那枚闪闪发光的金乌,如同一颗刚被戳破,还在滋滋冒油的咸蛋黄。

陆灼霜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空,喃喃自语道:“好想吃蛋黄焗螃蟹呀。”

微风拂过面颊,比她方才说话时的声音还要轻。

她百无聊赖地在秋千上荡了几下,复又转头,去看坐在另一架秋千上的伏铖。

伏铖这孩子一如既往地安静,也就初见时话稍多,此后可谓是一日更比一日沉默。

陆灼霜只觉无趣,慢悠悠收回了视线。

经过杂役弟子半日的努力,原本空旷的院子焕然一新。

从陆灼霜这个角度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簇簇粉蓝相间的绣球花,再往后些,是一株高达数十米,堪称遮天蔽日的蓝花楹。

而今正值花季,深深浅浅的紫缀满枝头,如梦似幻。

长风浩荡,卷来阵阵馥郁花香。

陆灼霜惊奇地发现,攀爬在竹篱笆上的小蔷薇竟已抽出新枝。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就连那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小破屋也已被拆除,重建成两层高的竹楼。

陆灼霜托着下巴,悄然弯起了眼角。

收个徒弟也不赖嘛,至少能以他为借口来进行大改造。

思及此,她目光又重新落回伏铖身上:“还有什么要添置的,跟我说一声,我去找掌门要。”

伏铖摇了摇头,依旧没说话。

平日里的他也称不上话多,却不似今日这般沉默,偶尔还能蹦出几句怼人的话来。

陆灼霜不习惯于面对这样的伏铖,盯着他端详好一会儿,方才调侃道:“瞧你这苦大仇深的模样,做我徒弟就这么憋屈?”

“不憋屈。”

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若只答这一句倒还好说。

然而,他尾音才落,又重重叹了一口气,看得陆灼霜眼角直抽搐,心道:这小鬼怕不是故意的罢?

陆灼霜尚未探出个究竟,伏铖又自言自语般地呢喃着:“传闻中的高人都这般不靠谱吗?”

他说这话时的声音称不上大,也就恰好能让陆灼霜听到的程度罢了。

陆灼霜斜着眼睨他,不咸不淡回了句:“别人靠不靠谱不清楚,反正我是最靠谱的那个。”

小朋友还是低估了陆灼霜面皮的厚度。

厚脸皮若有排名,她认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

首战大败,伏铖颓然垂下了脑袋。

果然,在她面前,沉默才是最好的答案。

酉时刚过,那仙鹤又踩着点来送晚膳,它放下食盒,仰头长唳一声,赶在天光散尽前钻入云层间。

天,便在这一刻彻底暗下来。

悬挂在院子里的夜明珠终于开始发挥它们的作用,点点荧辉交织成片,虽不说亮如白昼,到底还是比烛光强上不少。

陆灼霜一动不动歪在秋千上,很是惆怅地望着仙鹤送来的食盒。

这次的食盒共有五层,显然是备好了两人份的晚膳。

陆灼霜尚在琢磨该如何忽悠伏铖上灶,伏铖便已提起食盒,径直走向十步开外的凉亭。

凉亭外白纱飘飘,配上这一片露红烟紫,端的是一副令人为之沉醉的神仙景色。

可一想到那些菜的味道,陆灼霜便忍不住皱眉。

食盒已被伏铖打开。

第一道菜是姜炒仔鸡,姜丝切得极细,仔鸡剁成拇指大小,色泽金黄,辛香扑鼻而来。

第二层是豆腐酿肉,寸许大的老豆腐煎得四面金黄,再塞以肉馅,与调好的酱汁一同放入砂锅中以文火慢煲。

砂锅保温性能极好,掀开盖时,那浓郁的汤汁甚至还在锅底啫啫翻滚。

第三层是夏日里最常出现在餐桌上的蕹菜,做法也简单,用蒜蓉和猪油一同清炒,叶梗变色了便可起锅。

最后一道则是炖得骨酥肉烂的排骨粉藕汤。

伏铖将这些菜一一摆放在石桌上,再端出放在食盒底部的两碗米饭,当他摆好碗筷时,满院子乱蹦跶的小茸也掐着饭点回来了。

晚风阵阵飘来,扬起悬于凉亭外的白纱,陆灼霜抬眸扫了眼桌面。

热乎的三菜一汤,连白米饭里都混了蒸熟的地瓜。

这卖相可比中午那顿好上不止一点两点。

陆灼霜登时来了食欲,直奔凉亭而去。

事实证明,这顿饭可不仅是卖相比中午那顿好,味道更是好了不知多少。

仔鸡皮酥肉嫩,豆腐外焦里滑,蕹菜火候也把握得不错,梗部还是脆的,最后那碗汤更是鲜香四溢。

可大锅饭依旧是大锅饭,再好吃,也比不上伏铖现做的那些。

陆灼霜眼神又飘到了伏铖身上。

伏铖正忙着给小茸喂肉,炖到骨肉分离的排骨被他一一从汤中捞出,吹凉以后才递给“嗷嗷待哺”的小茸。

陆灼霜边吃边盯着伏铖看,她碗中小半碗饭都进了肚,也不见伏铖吃上一口。

暗中观察许久的陆灼霜眼睛陡然一亮,她好像找到了突破口。

她又勺起一块滚烫的酿豆腐放入碗中,用筷子将其分成两半来散热,嘴上也没闲着:“小茸吃这么多带盐的肉,不会掉毛吗?”

她这话说得状似不经意,实则全程都在偷瞄伏铖的表情。

伏铖给小茸喂肉的手随之一顿:“小茸吃这些会掉毛?”

陆灼霜点头:“可不仅仅是小茸,不论小猫,还是小狗,吃多了盐之类的调味料都会掉毛,严重的,可能还会秃呢。”

伏铖如醍醐灌顶。

怪不得小茸比他刚认识的时候秃了整整一圈,还以为是到了换毛的季节。

陆灼霜趁热打铁,继续循循诱导之:“所以呀,咱们这里要常备生肉生菜,方便给小茸做吃了不掉毛的水煮菜。”

伏铖若有所思地点头。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陆灼霜现在的表情瞧着焉坏焉坏的。

陆灼霜笑眯眯夹起碗中已然晾凉的酿豆腐。

找借口把菜运上破虚峰的小目标已达成,距哄他下厨的大目标更进一步。

至于陆灼霜为何不直接开口让伏铖去做?

陆灼霜也是要面子的呀,才不能被人发现,她收徒的目的只是为了吃上一顿称心如意的饭。

更何况,伏铖这种小野马又岂是陆灼霜轻易能使唤动的?

还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用过晚膳以后,二人一同走入新建好的小竹楼。

陆灼霜住的正房在二楼,除此以外,其他房间大小相差无几,陆灼霜便也没命人特意分出一间给伏铖住的次卧,索性让他自己来选。

伏铖最后选中的房,位于正房隔壁。

这间耳房采光极好,窗外那株青梅树也是生得格外高。

五月恰是青梅结果的时节,山上气温比山脚略低,这里的青梅结果时间也就晚一些,可即便如此,也已结了半树的果子,伸手就能触到那一颗颗青翠水灵的果子。

伏铖之所以会选这间房,恰是因为窗外那株青梅。

万物凋零的寒冬腊月,一树傲雪寒梅灼灼盛开在窗外,暗香浮动,萦绕一整个冬。

此情此景,光是用想的,都觉妙。

陆灼霜就不一样了,瞧见这青梅树的第一眼,便已盘算好该如何分配树上的梅子。

待到梅子熟透,她要分出四分之一来泡酒,余下的或是制成盐渍梅,或是晾晒成梅干,不论用来做冷泡茶,还是煮酸梅汤时添上几颗,那滋味都绝了。

炎炎夏日,又岂能少了冷泡茶与冰镇酸梅汤?

陆灼霜是恨不得施法让这些绿果果在一夜之间熟透,赶在酷夏到来之前制出第一批。

二人盯着同一株青梅树各有所思,却露出了相似的表情。

最后还是陆灼霜先从满脑子的酸梅汤中抽回心神,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正经事要做的她,一寸一寸扫视着伏铖将要入住的这间房。

这间房称不上多大,却也绝不算小,从面积来看,约有个三十来平。

挂着素色帷幔的雕花架子床上枕头被褥一应俱全,屏风、香炉、美人榻一个也不落,可陆灼霜总觉看上去还是空了些。

她思索片刻,又问道:“你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

伏铖抱着小茸,轻摇头:“没有。”

陆灼霜眼睛仍在房间里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了半敞着的衣柜上。

衣柜也是今日刚搬来的,它容量极大,能装下很多衣衫,可伏铖这孩子统共也就一身浆洗得辨不出原貌的短衫。

陆灼霜在心里嘀咕着:还得给这小朋友添置几件新衣裳才行。

他肤色白,年纪又小,倒可以尝试一些鲜亮的颜色,否则,等小朋友长大了,能看到的估计不是黑就是白,最夸张的颜色怕也就是青和蓝。

回房后,陆灼霜就开始整理清单。

她练过几年书法,字如其人这一说在她身上根本不成立。

她那笔字写得煞是好看,极具风骨,铁画银钩,有切金断玉之势。

原文中从未提及女主写字如何,陆灼霜这笔字的筋骨和神韵都与原女主十分相称。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便是凌霜仙子的字迹。

陆灼霜吹干墨迹,又把清单从头到尾重看一遍,发现自己竟漏掉了胭脂水粉等重要物品。

此时一笔一划写出“胭脂水粉”四字的陆灼霜尚不知,这简简单单四个字将会在太阿门乃至整个修仙界掀起怎样的风波。

当然,这已是后话。

冷月如勾,星子如碎钻般镶嵌在如墨天际。

陆灼霜收笔净手,瘫回床上。

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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