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1 / 1)

肖鸠真的把他拘在家里做了一周。

床上沙发上橱柜前书房里,甚至阳台上,他这七天几乎是泡在浴缸里的,被捞出来后几个小时,就又满身痕迹,泡的肤色都比先前白了一个度。

手边又一个安全套盒子空了,尹清洋撑着墙,呼吸不畅间洇出满额的汗,阳台外是片荒野,但他生怕什么时候玻璃外突然出现一个人,

盒子被他揉在手心攥得稀烂。

结束后尹清洋都不敢看自己身上的颜色,他闭上眼,能感觉到肖鸠亲了他眼皮,血液浅覆的眼皮在阳光下无比鲜红。

“累不累?”他问。

或许是他实在太温柔了,也或许是这几日做的太凶太疼,尹清洋鼻头发酸,还没来得及理智,眼眶就先一步起了潮湿,

“好了,”抱住他的人连忙哄:“我不动你了,今天陪你出去玩,怎么样?”

这一周里,学校的课程并没耽误,肖鸠会请老师来家里给他讲课。先前因为张鳍耽搁的国展也有了后续,他重新交出一幅作品,大概过段时间才会出结果。

如果非要说耽搁了什么,

尹清洋还是挺遗憾的,他收到了学院里人体美绘社团的邀请,本来这周有一个在蒲州当地的相关画馆开张,挺有学习价值,他很想去。

但那天却被肖鸠按在书桌上绑着手腕脚腕,更别提穿好衣服出去看什么画馆。

肖鸠说要带他去玩,尹清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但他算了算时间,估计活动早就结束了,忍不住垂头耷脑的沮丧起来。

“戴上这个。”肖鸠在他手腕上绑了根红绳,上面吊着朵小银花。

尹清洋觉得好看,忍不住眼睛发光,他看见肖鸠也在自己的手腕上挂了一个,好奇问:“这是情侣手链吗?我看我同学也有戴过!”

肖鸠没直接回答,只是垂着眼,笑了笑,“我母亲很喜欢这个。”

还从没听他提过自己的母亲。

隔壁一家附中正在做早操,洒水车横霸马路,扫了一车窗的水。尹清洋下意识眯眼,顺口问了一句:“我们都要结婚了,伯母她知道吗?”

身边是良久的沉默。

清洋疑惑转身,见肖鸠拧开车钥匙,眉心松开:“她去世了,三年前的事。”

这个小插曲让整段路途都变得寂静无声。

懊悔于自己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尹清洋痛斥自己为什么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平白无故惹肖先生伤心。

好在百度上有一些资料,看完后,才知道今天原来是肖伯母的生日。

也很神奇,他搜的明明是“肖鸠母亲”,可在浏览完网页后,搜索栏底下有自动跳出好几个类似“肖鸠童年”“肖鸠毕业院校”“肖鸠公司危机”等诸多词条。

手完全不受控制的挨个去点,等看完后,车已经停下了。

肖鸠瞥一眼过来,恰好看清了网页上的内容,一边帮他解开安全带,好笑道:“有什么想问的不能直接问我吗?网上的东西有真有假,不能全信的。”

尹清洋立马收起手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下车后,他才发现肖鸠带他来了一个景区。无郢大峡谷,国家4a级旅游区,眼前的山插进云雾缭绕里,在光线变换下色彩忽明忽暗,神奇又曼妙。

“上次耽误了洋洋在国外的写生,这次补回来。”肖鸠从车后备箱里拎出一个旅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无郢的景很适合写生啊,一点不比上次你跟李醒去的那个地方差。”

尹清洋站在桥边,看山下,后背瞬间起一层冷汗,心悸发虚。

两条腿也完全不听自己使唤,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倒在了肖鸠身上。肖鸠背着个大包,还要腾出手来抱他,有些惊讶,“你原来恐高吗?”

尹清洋脸色煞白,还死犟着咬牙:“嗯,有一点。”

他确实恐高,尤其这里到处都是山,只看一眼他就心惊肉跳,恨不得闭眼缩成个球。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肖鸠带他一起来玩的。况且今天还是肖伯母生日,尹清洋不动脑子想,都能猜出这个特殊日子对肖鸠的意味有多不同。

再者,退一万步讲,他确实很早就想写生山景。

于是在肖鸠提出回去的时候,他努力站稳,眼神坚定又明亮:“我没有问题的!我以后要做大画家

,哪个大画家没有画过山水?”

肖鸠就被他逗笑了,很宠溺的退让一步,答应了,但必须要背他上山。

不知道肖鸠是用了什么法子,这条上山的路空无一人,完全没有4a景区该有的人潮拥堵。

尹清洋趴在他背上,莫名其妙就没那么害怕了,好像只要肖鸠背着他,就算泥石流地震突发,他也不可能从山上掉下去。肖鸠肯定有十成的把握保护好他。

他把心放在肚子里,很黏人的从背后圈住肖鸠脖子。

余光似乎瞥见肖鸠眉心很轻的跳了下。

“肖先生,”尹清洋发现了一个小变化,很惊喜:“你身上没有药味了!你的病好了吗?”

肖鸠没答他的话,反而问:“洋洋以后有什么打算?”

山上的猴子绕着树耍戏,看见他就伸手讨吃的。尹清洋跟它那双骨碌碌的眼珠子对视,咯咯笑出了声。听见肖鸠问话,他也没多想。

“打算跟你结婚,然后大学毕业,把能参加的美术比赛都参加一遍!还想办个人画展,想开个画廊,”尹清洋的视线跟着猴,望向天边一抹白,

他出着神,从心底最深处突然涌现出一股非常非常、非常满足的幸福感。

“肖鸠,以后我们也养个宠物,好不好。”他说:“你好黏人,我听说很黏人的性格是因为太孤独导致的,那我们就养只狗?金毛吧,金毛很聪明,也护主。”

他像个啰哩啰嗦的小老头,只顾着讲,没注意到肖鸠的脚步越来越慢。

“嗯,养狗可以。”肖鸠顿了一瞬,又问:“有没有什么是洋洋自己想做的?你自己的事。”

尹清洋想都没想,很果断的回:“没有哦!我连画廊的老板都准备写你和我两个人的名字。”

再往前是处断桥,没了路。

肖鸠停下来,依旧背着他,但是没回头。

尹清洋被颠的一愣,低头看肖鸠时,才隐约察觉到气氛好像不对。但哪里不对?他好像没说错什么啊,是肖鸠不想开画廊吗?难道担心他太败家赔钱?

肖鸠只是笑笑,抬下巴示意侧前方,“到了。”

这里两侧都有树,是山路,密密

丛丛的,显不出山的高和陡峭。尹清洋也就放松许多,他跟着肖鸠往木梯上走,这才发现是个电缆观光车的入口。

一个小车差不多只能容两个人,车身透明。

尹清洋的脸又刷的煞白,极其恐惧的看向肖鸠,下意识要拔腿跑。

却被肖鸠揪住后衣领给薅回来。男人没好气轻拍他脑门,打趣:“你难道还真要我背着你上山再下山?这么远的路,坐缆车最方便了。”

盛夏滚烫,山上虫鸣声能把人耳朵叫聋。

尹清洋勉强保持冷静,抬头看他,见他衣领已经被汗浸的湿透,脖子上还有被勒一路的红痕。但即使这样也半点不显狼狈。可能是太累,肖鸠眼里少了平日设防的深邃,变得很真实,

他难得见到这样的肖鸠,触手可及的温柔强大。

尹清洋鬼迷心窍的应了。

缆车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无意识攀在肖鸠身上,本就逼仄的空间因着他的动作居然显出宽敞。尹清洋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

睁眼,脚底下是万丈深渊。闭眼,好家伙,他直接想象自己光速下坠。

即使他现在已经把自己整个人埋在肖鸠怀里,但还是哆嗦,两条腿抖得厉害。耳边听最清的就是电缆车下滑时摩擦发出的声音,滋啦滋啦——

心都快要跳出来!

“别害怕,”肖鸠顺着他呼吸拍背,也没做别的,他试探问:“我帮你捂住眼睛?或者你坐我身上,会不会好一点?如果还是很怕,洋洋咬我一下试试?”

他伸出手,搁在尹清洋唇边,尹清洋却反而一把抓住他,睁开了眼。

光线倏忽间闯进去,映亮了整片清透湖水。

尹清洋还是紧张,话都说不太清楚,他没注意肖鸠眼神的顿滞,颤着气息:“不行,我今天是来写生的,我必须要看。不然这趟不是白来了嘛。”

他从肖鸠背着的大旅行包里找到颜料和笔,就已经耗尽了近乎七成的勇气。

最后趴在肖鸠怀里,喘着气,大脑一片空白。

他眼前就是深不见底的碧绿翠谷,很美,但也让他心悸的要命。尹清洋努力调整呼吸,他实在没力气再去找合适

的纸张,眼前很突然的闪过一个念头。

咬开了肖鸠的衣领,伏在他肩上,露出男人线条完美的后背。

肖鸠明显身体顿僵,但并没推拒,依旧牢牢抱着他,笑着问:“想在我背上画?不怕了?”

颈侧传来的声音又小又微弱,可怜兮兮的:“我怕。”

尹清洋还是落了笔。

他流了泪也流了汗,和笔尖墨绿色的水彩晕在一起,每笔顿错在肖鸠肩上。原本以为恐惧会让这幅画倍受挑战,但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勾勒线条和填涂色彩的过程中,竟然意外的专注。

画的很美,尹清洋自己很满意,也在无声中的笔触里倾注了无限爱意。

“快好了!”

他在调改最后一笔时,眼睫很轻的抖了一下,声腔里的恐惧已经消散。情绪不知不觉平稳下来,跟依赖在人怀里的猫儿似的。

猫儿画好了画,抬起爪子轻吹:

“尹大画家的画没送过人,今天送给你,以后也不会再送给第二个人!”他允诺时的语气有些天真,但庄重:“肖鸠,我这辈子都会只爱你,不会再爱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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