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么噩梦吗？
李行担忧君楚昭的状态，将步子放缓，更加稳当，让君楚昭能更舒服一些。
顾相思走在前面，心不在焉，预想之后到达唐门的可能性。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唐煜惊疑一声，转头望向虚空中的某一处。他虽双目紧闭，众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看向何处。几人朝那个地方望去，那里除了随处可见的草木外空无一物。
“怎么了？”
姜云涛警惕地看向四周，山河蜀道不同于其他地方，尤其是第一道关卡最为险要。一来防止外人进入，二来也是阻碍蜀人离开。据他所知在山河蜀道外围，就算是唐门和苗疆的弟子也经常发生不测，万事须小心为上。
倏然间阴风大作，远处一条黑影疾行而来。所过之处，毒液四溢，寸草不生。唐煜眉头微皱，指尖轻弹，几根银芒瞬间射出。与此同时那黑影突然停下，那处草丛瞬间剧烈颤动，不多时便安静下来。
随后一滩乌黑的脓血流出，浸黑了土地。周围部分草叶瞬间枯黄衰败，湮灭为灰烬，被风卷走消失无踪。更多的植物则迅速将脓血吸干，枝叶的颜色愈发浓郁。林中又恢复安宁，鸟雀们的清吟回荡在林间，仿佛刚刚什么都未发生。
远处那几株苍翠欲滴的草叶随风摇曳，如同藤蔓一般将李行等人的心狠狠揪住，对这片森林更加忌惮。
唐煜掌心向下，结出几个手印将暗器收回，安抚顾相思他们的情绪。
“请不要紧张，刚刚只是一条普通的乌鞭蛇，毒性虽强本身却很弱小。现在已经解决，没有危险性了。”
“啊……多谢九公子，”顾相思回神感慨，“山河蜀道果然名不虚传。”
唐煜知道顾相思是在说这里的地势环境，也是在说自己，笑而不言。
两人心照不宣，顾相思也不继续，而是将重点放到那些怪异的毒草上。
“请问这片森林里的草木都是如此能吸收毒液的吗？”
“并不是，里面都是普通的植被，这种植物是特殊培育出来的，我们只在山河蜀道外围种植以作屏障。”
顾相思恍然，也对，漫山遍野都是毒草
的话，就算是蜀人难以活下去。
“请问我离开的时候，能否采摘几株容带走？”
“抱歉。”唐煜果断拒绝，他脚下步子未停，行走间带有一丝奇异的内力波动，似乎与外界隔绝。“山河蜀道外围的毒株是经过多年研究制成，只适合生活在蜀地。同时毒性极强，饶是最懂毒的苗人在这中毒身亡的也不在少数。如果您只是对吸收毒液的毒草感兴趣，到达山河蜀道后我可以为您开放药谷，那里有类似习性的药草。”
“多谢，到时候就拜托了。”顾相思紧跟在唐煜身后，顺着他的脚步跟上，不敢有丝毫偏差。
李行这时问，“可我此前听过一个传说，山河蜀道的阵法不会伤及蜀人，这是真的吗？”
“谣言罢了，”
唐煜打了个响指，前方的藤蔓自动散开，他微微偏头避开树叶，“请跟上我的脚步，不要触碰到绿色的藤蔓。如果碰到了，还请和我说一声，我能及时为你们解毒。”
“啊，”听到唐煜这话，李行连忙蹲下身子，躲开树枝。“多谢唐九公子提醒，您刚刚说那个传说是谣言，这是怎么回事？”
唐煜边走边说，“蜀地分为两部分，以山河蜀道对半。梧川之内的都能称为蜀人，又有几人能进入山河蜀道？我们只是因为从小训练，熟悉了蜀道内的阵法运作而已。”
“也就是说，你们中了毒也会受伤吗？”
“这是自然。”唐煜回答，抖抖手腕，那条银蛇松开自己的尾巴爬到唐煜的手上。它吐吐信子，周围窸窸窣窣一阵嘈杂后陷入死寂。
“其实有些事情说与你们也无妨。山河蜀道与其说是保护苗疆与唐门的屏障，倒不如说是一座囚牢。能走出山河蜀道到达外界的人，唐门苗疆总共不超过百人。”
在场的几人都不是傻子，其中的厉害一瞬间就想清楚了。当年朝廷大刀阔斧整顿江湖，留存下来不过两处仙门一处禁地。为求自保，唐门与苗疆只能自己为自己套上枷锁，用天然毒瘴阻止内外出入。一方面保护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向朝廷示弱，自我封禁。
这是山河蜀道的保护锁，也是对唐门与苗疆
的枷锁。唐煜话语中没有任何的情绪，他只是在讲一个事实，听上去也没有怨恨朝廷的意思。
顾相思不知道唐煜为什么说这段话，但这个话题总归不是易谈论的。
顾相思视线停留在唐煜手指上的小蛇身上，发现自从它出现后，周边安静许多，一路上也极其畅快。除却险峻的地势地形外，再无其他的危险。
顾相思忍不住问，“请问九公子，这条小蛇是何方神圣，似乎能威慑附近的虫兽？这也是蜀道特殊驯养的吗？”
“不是的。”唐煜说，“这是我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在苗疆同修的帮助下得的，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很可爱？李行看着小蛇那泛着寒光的尖牙嘴角微抽，背后发凉。他一点都不怀疑要是被这条所谓“可爱”的小蛇咬上一口，怕是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能直接去见阎王。
李行尴尬地笑了笑，随口附和，“是挺可爱的，哈哈……”
“嗯，很可爱。”顾相思眼神发光。
在唐煜的带领下，之后的路并没有想象的艰难。在攀爬悬崖的时候背君楚昭的人从李行换成了姜云涛。
因为颠簸，君楚昭从昏迷中醒来。她睁开眼睛，朦胧中只看见前方顾相思正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爬。漂亮的衣裙被尖锐的石头划得破烂，汗水顺着脖子往下直流，露出来的皮肤上尽是淤青红晕。
原本高高在上的顾相思不应该这么狼狈的。
不应该的……
前世带她离开那个地狱的不是龙域吗？
为什么？
为什么顾相思会在？
这不一样……
突然顾相思脚下石块一松，整个人往下坠，身子嗑在石壁上，头破血流。血珠飘荡在空中，人瞬间从众人眼前消失。
“郡主！”
李行和姜云涛慌了神，一低头才看到顾相思并未坠落，而是紧紧抓住一块石头趴在崖壁上。她抬头看着李行和姜云涛，安慰他们，“我没事，你们小心，有些石块并不太牢固。”
话虽如此，鲜血自顾相思的额头流过脸颊，滴入浑浊的泥土当中。她闭上右眼，脸上有不少蹭伤，看上去极其凄惨。
“
怎么可能没事啊！”
李行大喊，连忙退到顾相思身旁将她扶住，带着她小心向上爬去。
唐煜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并未搭手，反而加快速度几个跳跃就到达崖顶，瞬间消失在李行等人面漆。
“这家伙。”李行被唐煜这幅作态气得牙痒痒。
顾相思冷静许多，她小声说，“稍安勿躁，刚刚唐煜有帮我，先上去再说。”
“是。”李行也冷静下来，带着顾相思一路向上。
君楚昭身子微微颤抖，趴在姜云涛背上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顾相思抬头看着君楚昭，伤口还在火辣辣地发疼，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刚刚下坠时明显有两股力量将自己拖住。一股是充满攻击性的陌生气息毫无疑问是唐煜的，而另一股力量分明是属于君楚昭的。
几人来到崖顶，顾相思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君楚昭的状态。一探脉象果然有刚刚运功的痕迹，而且因为强行运转毒素蔓延地更深。
刚刚醒来就因为救自己而失去意识吗？顾相思攥紧拳头，随后无力地松开。
她捧起君楚昭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现在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了。
崖顶几只乌鸦叫得人心慌，顾相思放下君楚昭的手将衣袖撕成长条对身上的伤口进行简单包扎。顾相思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小事上，可蜀道不比其他地方，要是裸露的伤口感染上毒就得不偿失了。
唐煜趁这个时间和他们说接下来的路程，“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通过了山河蜀道最危险的毒瘴。之后的防御都是宗门阵法，并无危险性。为了不拖延时间，稍作休整后我们便继续启程。”
“好的。”顾相思一边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感谢唐煜之前的出手相助，“刚刚多谢九公子。”
“不用，刚刚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事的。”
唐煜的注意力集中在君楚昭身上，真难想象，明明这个女孩全身经脉冻结，以常理来看根本无法运功。在这种的情况下还能在一瞬间爆发那么强的力量。
顾相思低下头藏住自己眼中的眷恋，她的阿昭一直都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
唐煜继续说道，“前
面的路不难，但是进入宗门一定要跟上我，不要跟丢。山河蜀道虽然不如唐门护短，但也不至于可以轻易接受敌人上门。”
“嗯，谢谢。”
李行在一旁小声嘀咕，“没想到这唐九公子真是个好人呢。”
好人吗？
姜云涛诧异地看了李行一眼，唐煜听到这话脸色不自然的僵硬起来，就连顾相思脸上都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人真的单纯到这种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