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袭！”库奇大喝，“所有人，御敌！加强戒备！”
“快！灭火！”
“快走！”
营寨中乱成一团，眼看火势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朝着火势的方向狂奔过去。其他战士也跟在他身后，短短时间，篝火旁只剩下希斯黛尔和黑发男子两人。
君楚昭嘴角勾起，和身后的人对视，那人点头回应。
目的已经达成，君楚昭挥挥手，身后几人迅速后撤。她将手放到腰间的长剑上，身形闪动，直接进入主营帐中，趁着面前敌人来不及反应一剑斩下。
一击即中，君楚昭并未恋战，随后便抽身离开。
营帐外，希斯黛尔突然感受到一股能量波动，她正要追上去，浓郁的血腥味从主帐中传来。希斯黛尔瞳孔收缩，生生止住脚步。
有人在主营帐里杀人了。
“该死！”她微眯起眼，视线定格能量波动消失的地方。
竟然在她的感知下进入主营，到底是谁？
希斯黛尔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烦躁。这种奇特的感觉令人不悦，总让她想起某个高高在上的蠢货。希斯黛尔不耐地挠挠脖子，她歪歪头，长发散开，脖颈后露出白皙的皮肤。掩藏在她金色长发下面，皮肤上狐狸印记在黑暗中异常鲜红。
回程路上，邱平跟在君楚昭身后，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君楚昭注意到他的状态，出声询问，“还不理解吗？”
“倒也不是……”邱平落到一块巨石上，此处在阵法内部，不会有追兵追上来。
他掩去眼中忧色，直接说出内心的想法，“这样太冒险了。”
“可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君楚昭知道邱平担心什么，开口解释，“哈利部队士气大减，双方对战时并无战意对我方伤害并不大。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进攻，只会增强他们的危机感，最后逼迫他们重新拿起武器对付我们，这是其一。其二，一个随时想着投降影响士气的盟友，只会比聪明的对手更加棘手。我相信有哈利军队在，其他两支势力受到的影响会比我们强烈。”
“对我们有绝对利益冲突的只有哈利和胡军，雪国
虽然不老实，但和我们中间隔了一个草原，它的主要目的还是浑水摸鱼。这次夜袭袭击雪国部队领地，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至于胡军，我和兄长曾经和齐御巴图尔交过手。他不会像雪国和哈利部队那样轻视我，所以一开始我要避开他们。”
邱平点头，心中疑虑并未全部得到解答，“我们第一天就在雪国部队的营地杀人，雪国那边会咽下这口气吗？”
君楚昭耸耸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咽不下也得咽。如今的草原是个整体，草原的王是齐御巴图尔。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他绝对不可能允许一个国家不停地朝自己的领地派兵，这关乎到首领的尊严与权威。”
邱平了然，这些因素之前他也有考虑，可还是认为太过冒险，并未放到实施的步骤里。而且君楚昭的解释并不能说服他，“你直接进入主帐杀死领军，这可是对整个雪国的挑衅，雪国那边不会罢休的。”
君楚昭看着邱平继续解释，“我之前说过，这支联盟军是由雪国、哈利、草原三支部队临时组成。因为种族文化的缘故，每个势力底下的部落事实上是并不是听从主将直接调配，而是主帐下达命令道分部，由分部将领指挥，根据实际情况围绕指标作战。”
“这种自上而下的作战方式自由度很强，与之相对的排外性也很强。所谓三方营寨事实上是由三方势力战余幸存者汇集一起，再由各部临时下调领军，充作先锋行军。拿这支队伍来说，地理位置上是雪国部队的营地范围，可部队中三族将士都有，而领军是草原的战士。”
说到这，君楚昭回头，远方敌军阵营又多出现许多火光。吵闹声、哭喊声、叫骂声混杂在一起，合成出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火光映衬在邱平墨色的瞳孔中，邱平久久凝望，突然想到什么，“那些火光……你今天让李行做的准备就是为了现在的火攻？”
“对，毕竟齐越留下来了不少好礼物，”君楚昭点头，“感受到穷奇关阵法的不同后，结合李行他们查探到的消息，正好便借着这个机会把哈利的粮仓端掉。”
“闯雪国
部队的营帐，杀胡军的人，烧哈利的粮仓……”邱平捂住脸，良久之后才低声笑出来，“你这个人，还真是乱来，也不怕火势蔓延到穷奇关去。”
“毕竟他们肯定会因为我的年纪而轻视我，哈利目前是最容易被我们进攻的，所以雪国和草原这边对我们必然放松警惕。加之齐越的阵法马上就要失效，如果今晚不行动，到明天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君楚昭捏捏自己的脸，她的年纪会让敌人轻视她，可这个个头和凌厉的外表却不会。要是能像顾相思那样长得单纯无害，说不定效果会更好，做起坏事也方便得多。
想到这里，君楚昭自己倒先笑了出来，按照相思那种温软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沾染上刀剑这种无眼伤人的东西。
“回去吧，邱哥，明天会敌人就会回礼的。趁着齐越的阵法还有余力，来一场大捷吧。”
“是，小将军。”
夜里，君楚昭一如既往地失眠了。
塞北的夜空什么都没有，如同一番幕布将城关笼罩。也许不是星月不存在，而是被黑暗吞没了。在这里的夜晚，除了橘红的焰火在有限的空间跳动外再无他物。
君楚昭行走在城内，巡视穷奇关每一寸地方以确保第二天战事的万无一失。
她并不紧张，相反，这种随时失去性命的不安全感却是让她实打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也许是前世在深宫中的自我束缚，这种沾染上鲜血与罪恶的自由都能让她感受到一丝兴奋。
出身在护国将军府，从小被祖母抚养，因为体质特殊是习武奇才，所以被大兴第一高手姜海天收为关门弟子。先不提脑子，至少实力上只有十四的她自问不逊于战场上任何一个将领。
这样的天分和出身，就算每天什么也不做，也应该活得骄傲出彩。明明很喜欢战场，喜欢守护大兴得来的荣耀，喜欢对兄长的追逐。她明明应该留在胡关，可为了龙域，这一切都变得可笑。
真傻啊。
君楚昭眼神中闪过一丝讽刺，嘲笑曾经那个爱龙域胜过战场的自己。
君楚昭屈膝借力，几个跳跃站到城墙的最高处，眺望远方。
和在西南因为忌惮多方势力束手束脚不同，这一回才是真正属于她的战场。
太阳还未升起，敌军就派人来试探好几回。不到天明君楚昭就抓到三名刺客，本着优待俘虏的信条，李行并没有让君楚昭去审问，而是换上邱平。
君楚昭也不知道自己在他们心里是个什么形象，想着麻烦能少一件是一件便由他们去。
当太阳升起，护国将军府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管家看着眼前娇弱的小郡主也很为难，“郡主殿下，将军上早朝去了，回来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顾相思来了便没想着轻易离开，她摇摇头乖巧而善解人意地说，“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等将军。”
管家有些迟疑，“那郡主您且稍等片刻，小的进去通报夫人。”
“不用了。”顾相思叫住管家，“现在天色尚早，夫人应当还在休息，无需特意打搅。”
“这……”
管家没法拒绝，只好将顾相思请到候客厅，然后为她置备好茶。
顾相思到将军府的消息很快通过暗卫传到君崇耳中。
此时早朝已经散了，御书房内，君崇坐在皇帝身旁翻阅奏折。听到暗卫报完消息，君崇转头看向皇帝，他撑着头，墨色的长发垂在脸旁，眼神平淡没有半点波动。看到需要修改的地方，皇帝拿着毛笔，狼毫着墨，专心批注奏折。
“先下去吧。”君崇暗卫退下。
皇帝嘴角挑起，头也没抬揶揄道，“你先回去吧，别让孩子等太久。”
“好，我很快就回来。”
君崇站起身，目光一直停留在皇帝的身上。这人最近憔悴不少，面容身形消瘦很多，他心中有些沉重，从安华手中接过软被披到皇帝身上，关切地说，“一会记得喝药，我就先回府了。”
“好，”皇帝闭上眼睛，眉头微蹙，安华便立即上前为他按摩。皇帝忍不住笑道，“我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宫里还有御医呢，不用担心。实在不行商宿也在，你放心。”
正说着，皇帝突然想到什么，问君崇，“你不希望清河留在云都吗？”
君崇摇头，“和
我希不希望无关，是你想让她留在云都。”
“哈。”皇帝嘴角挑起，额间的疼痛舒缓不少，惬意的说，“说起来她和楚昭走得过于近了，尤其是在蜀道上发生的那件事。你既然身为父亲，有些事情还是得管管。”
“蜀道之行是你默许，又是清河主导，你若介意，一开始就不应该让清河陪同。”
“哦，你这是在和我讲道理吗？”皇帝眼帘微抬，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子初。”
君崇手心猛地攥紧，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
身后讽刺的笑声愈发刺耳，直到声音彻底消失，君崇才放慢步子，只是那双瞳子中的阴戾并未减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