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顾相思与康悦(1 / 1)

清河郡府内,顾相思正在院落中的亭阁里看书,一旁蹦跶着两只色彩鲜艳的鹦鹉。庭院中种满鲜艳的月季,花香扑鼻。

已是黄昏,天边云彩鲜艳通红,犹如火烧,瞬间赤色铺满天空。云彩变化多样,夕阳余晖为万物铺上一层红纱,漂亮极了。

海棠看着天变异象,惊喜地说,“郡主,火烧云耶,这可是好兆头。”

和海棠的欣喜不同,顾相思很平静,她放下手中的书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海棠有些奇怪,“郡主,您不开心吗?”

顾相思摇摇头,“并非不开心,只是天象寓意是凡人所盼,我不求天,为何要因天的喜怒而喜怒?”

海棠受教,若有所思的点头。

“算算时间,雁门应该胜利了吧?”

也就是说雁门老巢被瓦解,那只蟑螂也该来了。

顾相思莞尔一笑,拿起一块糕点,对海棠说,“海棠,这几天晚上你还是不用值夜,我自有安排。”

“是。”

海棠接过糕点,她有点不明白郡主在做什么。已经有好几天郡主没让她守夜,而是换了从胡关回来后便新招的几个的婢女。那几个婢女也不知打哪来的,看似与她很熟,一嘴一个姐姐叫着,听得她怪别扭。

海棠小心思直转,只是郡主任性惯了,要劝也轮不到她去劝。到了时辰,山茶到亭阁当中说晚膳已经做好,海棠这才没有乱想,扶起顾相思移步房内。

入夜,郡府内外一片静谧,只有几只鸟雀耐不住寂寞,哼着曲。府外,守将轮换的间隙,一道身影穿过防线,进入郡府内部。来这蹲在假山后面,她已经在这里观察好几天,简单摸透王府的作息。

潜入顾相思房间后,来人指尖微点,几道利刃从袖口刺出。

然而当利刃扎进被褥的瞬间,没有声响,来人心道不妙,刚要撤退。此时两条锁链破空而来,穿过她的琵琶骨。那人来不及躲闪,直接被钉到墙上!

此时劲风刮过,四周烛火用内力点燃。

女人才看到,顾相思坐在一旁悠闲地品茶。在她身后站着一个其貌不扬,但实力

深不可测的丫鬟。

“修武者!”

女人咬牙切齿,怒视着两人。

顾相思放下茶杯,冲着康悦笑道,“康儿,好久不见。从乳母去世算起,咱们也分开七八年了,我很想你。”

康悦脸色铁青,看见顾相思怒火中烧,她用独臂抹去嘴角的血,阴恻恻地说,“是啊,真的是好久不见,郡主殿下。”

顾相思心情不错,“听说你在雁门流寇那做了什么军师,我还想你会不会很难对付,现在看来好像是我想多了。”

“你怎么猜到我今晚会来?”

“不用猜啊,我等你好几天了。有没有感到很荣幸?”

顾相思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她伸出手做出手势。康悦身旁出现两个男人,他们将康悦从墙上拔下来,然后折断她的胳膊,摁倒跪下。

康悦咬着牙,硬是没发出声响。

顾相思拍拍手,对她的识趣表示很满意,“这份耐力倒是比以前好上很多,当初因为偷盗被砍掉右臂的时候,你可是哭得方圆几里都没鸟雀敢待呢。”

听到顾相思谈自己丢失的手臂,康悦大骂,“你这个贱人!当时分明是你诱导我去偷盗,然后把罪责加在我身上!”

她刚骂出声,她左侧的男人直接一脚踩在她的脑袋,磕到地上。

“谁叫你那么争气,我一说云都御史给我带了好东西过来你就去抢呢。”顾相思抿下一口茶,而后亲切地说道,“不过你也长进不少,前几个月对清河郡县的骚扰可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就是太窝囊了点,我一回来你就跑了呢?”

康悦咬着牙艰难地说,“我不跑,你怎么去穷奇关找君楚昭呢?”

顾相思笑容微僵,“你说什么?”

顾相思挥手,男人松开脚退到一旁。

康悦艰难地抬起身子,看到顾相思眼中的愠怒,大笑出声,“哈哈哈,清河郡主可知胡关军营中的言医师?听说她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啊,还逼得你像落水狗一样逃回清河。有她在你还能回胡关吗?”

顾相思指腹摩擦着茶杯杯壁,看着康悦森冷地说,“言溪再不济是言家的人,你怎么可能勾搭上云都贵族。”

“怎么不可能?言溪最恨的人是你,我最恨的人也是你,你说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联手呢?”

“呵,看来杀我一个还真是难为你们了。”顾相思觉得好笑,“既然你们都联手了,那怎么你又一个人来杀我了?”

“那不该问你自己吗?在白鹤山附近设下陷阱逼迫我放弃山寨,然后派人一路追杀,绝了我的后路。像钓鱼一样,一步步诱导我到清河的不是你吗?顾相思,你真的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评价,我很荣幸。”

康悦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鲜血。她又突然想到什么,将口中血沫吐出,冲着顾相思笑道,“你这个样子君小将军知道吗?”

“……”

听到康悦突然提起君楚昭,顾相思脸颊阴沉,神色凝重。

“果然啊,顾相思你这个心肠毒如蛇蝎的女人竟然会在另一个人面前竭力隐藏。你很在意她吗?哈哈哈哈,那你知不知道你最在意的君小将军现在可是难受得很呢。”

“你说什么?”顾相思她放下茶杯,走到康悦面前,居高临下得盯着这个女人,“你对阿昭做了什么?”

“不是运筹帷幄算进一切吗?怎么冷静不下去了?我告诉你君小将军她……”

康悦声音放慢,等顾相思靠近了咧嘴一笑,一口唾沫啐在顾相思脸上,讥讽道,“我为什么告诉你?”

顾相思漠然地抹掉脸上的唾沫,明亮的瞳子没有半点温度。她掐住康悦的脖子,手背上青筋尽显。

“你威胁不到阿昭的生命,所以我知不知道都没关系。你乖乖说出来,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康悦对于顾相思的反应有些奇怪,她太了解顾相思了,这可不是康悦想象的反应。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和君楚昭有关的事情好掌控全局,而不是真正担心君楚昭的安危。

为了什么?

康悦能够看到顾相思眼中对君楚昭的感情并不是保护者的在意,而是被保护者的贪婪。

就算脖子被掐住,康悦还是忍不住说道,“顾相思,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是保护者。不会吧?清河郡主,难道我和言溪都

猜错了?你并不是在君楚昭面前装得温柔,而是在君楚昭面前才是真正的你?你现在还在她那装可怜,祈求她的在意?”

康悦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你只是被流放到清河的弃女,如果不是君楚昭护着你你早就死了吧。最初清河郡府的兵力,政权,你都是借着君楚昭的名义拿到的吧?明明现在你能不依靠任何人就活下去,你还在榨取她最后的价值?你简直就像一只吸血虫,真是可怕,我突然有点怜悯那位小将军了。”

这长串话说完,康悦冷笑着看着顾相思。逆光中她看不清顾相思的脸色,只觉得狰狞可怕。

顾相思松开康悦,手指顺着喉咙向上,在康悦的脸蛋游走。

康悦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云都的弃女。

当年大皇子在清河战死,而她刚刚过周岁,只因为抓阄抓到与大皇子当年一样的物件被流放清河。其实也不算流放,至少表面上的体面,还有那面代表龙煌的太阳神鸟军旗皇帝一并赐给了她。

当时的清河刚刚打完仗被划入大兴国界,并不繁荣。跟来的仆从大多数受不了云都的繁华和清河的荒凉形成的巨大落差,对她的态度很差。所幸云都还不算真的放弃她,时不时会派遣御史前来,也会安排先生授课。

这样很小的时候那些仆人才没将她意外处理。

云都也好,清河也罢,她都是被人嫌弃的存在。

可那又如何?赐给她清河的人是皇帝。

虽然不知道皇帝的用意,但顾相思并不觉得皇帝对她不好。她成长到今天,手段恶毒残忍,皇帝未必不知,可从未阻拦。但同样他人的欺辱,皇帝也是默许。

君心难测,她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但她只需要努力活下去就好。

就算被恶仆欺凌,饿到能生生吃掉耗子,就算跪着给婢女磕头,就算身上伤痕累累她也要活下去。

就是经历过这样糟糕的人生,以至于后来知道有关顾家的事情后,她已经可以微笑着去面对了。

君楚昭是顾相思生命中的第一缕光,也是她唯一能够全心全意去依靠去守护、比她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只有她的阿昭能

够包容她的一切不堪,能够像对待“人”一样对待她。

她们之间的羁绊,绝对不容许外人随意评判。

顾相思突然笑了,她放开康悦,轻声说,“康儿想去看看母亲吗?”

康悦笑容僵硬,笑声戛然而止,看着顾相思问,“什么意思?”

“你的母亲活得很好呢,就算五官被削掉,四肢被砍掉,日夜泡在药酒当中,她依旧活得很好呢。康儿告诉我关于阿昭的消息,我就带康儿去见你的母亲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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