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金子(1 / 1)

一时,她身边的人叫喊声震天,挤成一团。

奔过来的婢女们全在发抖:“死……死死人了。”

侍卫们拥着李云照,谢豹咬着后槽牙骂人,恨不能先骟了盗贼□□里头的那玩意儿再让他去死。

李云照还是呆呆的样子,他眯眼就着天光,追着头顶一道闲云,看进飘渺的云海里去。

魏琰惨白着脸,用手帕扎住出血处,头疼地听着丫鬟们不止的哭哭啼啼,平生头一次端出脾气,肃着脸儿道:“都先回去。”

“您是晋王妃,使唤姬妾丫头们怎么了,任凭打了骂了也没人说个欠妥……”风入松的丫鬟们不时碎嘴子“进谏”。

这回魏琰可算神气一回。

她进门不过两三个月,又从来不主持后宅的事儿,先头进来的姬妾丫鬟们也没当魏琰这个晋王妃一回事,哭是不哭了,都撇着嘴,不情愿挪动脚步。

“听见没有,王妃说什么了,还不回去是吧?”绿云急了,双手叉腰就要骂人。

魏琰不紧不慢:“下月的月钱不想领的就留下来吧。”

说来可笑,尽管晋王府不待见她这个王妃,每个月后宅姬妾丫头们的月钱账目却要从她手上走一遭,只怕她闲着。

水涟苑的丫鬟们这才一跺脚,哼唧两声,搀扶着她们的主子回了。

……

动静惊动了周太妃,老太太带着丫鬟婆子过来安抚了李云照,听年过半百的侍卫长周逢说打算报官,点头道:“叫京兆尹的人过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也好。”

面色竟不见一丝慌乱。

魏琰在一旁看着,这波镇定给老人家满级。

京畿一带治安好,连普通的大户人家都不曾听闻有盗贼光顾,何况是晋王府这样的皇邸,这还得了。

谢豹忙打发人去报案。

晋王府长史朱殷带着府僚在前院急得团团转,一直等周太妃带着李云照出来了,才忧心忡忡地问:“太妃,殿下,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蟊贼是怎么变成刺客的,还是一开始就是刺客假扮的,名为偷盗,实则是想刺杀他们的傻晋王来着。

让人非常不安啊。

李云照惊

魂未定,躲在周太妃身后牵她衣角:“射,射……射死他。”

周太妃朝魏琰看去一眼,叹了口气:“老身也不知。侍卫抓了人后,王妃说要送官,”她皱着眉头说:“大抵他身上背了命案在逃,听说要见官狗急跳墙也说不准,总而言之,等京兆尹查证之后才能知晓啊。”

朱殷点头:“太妃说的是。”

若是犯案在逃的亡命之徒,那就说得通了。

周太妃又说:“王府里的各个院子都查一查,问问谁见过他,他又见过府里的什么人。”

朱殷一一记下。

魏琰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地听他们说话。

周太妃走到一处凉亭坐下,眺望远处碧油油的叶子下盛放的花朵硕大的红紫芍药,目光流转,在养眼。

魏琰在台阶上徘徊了会儿,李云照转过脸来,招呼她道:“你也过来。”

被他这么一出声,周太妃才发现魏琰还跟在身后,她看了傻儿子一眼,道:“晋王妃。”

魏琰:“……是,太妃。”

李云照起身把坐垫挪出去,示意魏琰坐下。

年老貌美周太妃瞟了一眼她身旁的小丫鬟绿云,不满地道:“你们主子受了伤,也不知拿个软东西垫着。”

魏琰:“……”

不好意思,这寒碜的给您儿媳妇丢人了。

这个不能恼,魏琰拿出穿越前她妈逼她去相亲时候嫌弃她土包子的绝招——摆正态度,羞涩一笑,心中不在乎,嘴上说下次一定带。

心道:要是把披风了坐垫了温水全带上,今天就和那倒霉催的盗侠缘悭一面了。

魏琰想着,要是她没说把他送官,是不是就不会激怒他,把她自己置于危险之下。

周太妃果然没再说什么,声音比往常放的温和,道:“好,好。”

突如其来亲近的一比。

比盗侠挥刀一劈那更吓人!

喝了两口茶水压惊,魏琰以包扎伤处为借口抽身回到风入松。哎这名字真拗口,穿越前没文化,想改个名字都只能想到缙王府-栋-号,这种大气简洁,低调风的。

上了刀伤药,魏琰半倚着盘点了一下穿越至今日的所

见所闻,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心惊肉跳,好刺激。

想起来后怕。

魏琰虽然心大,但还没有大到拿命不当回事的地步,这么看来,她还是冒失了些,不该说话的招惹麻烦的。

她把一个个场景放大了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地回想一遍,有个地方想不通,盗侠为何见到她跟见了仇人似的。

他本来在水涟苑行窃的,喊抓小偷的又不是她魏琰。

水涟苑。

对了,原主跟季小韵到底熟不熟。

她眼睁睁地看着季小韵被吓到失态晕倒,晕倒前瞳孔放大涣散,表情抽搐,简直惊飞了魂。

要是熟呢,她是不是该移个贵步,现在就□□去水涟苑问个安,交个朋友。

要是不熟,不熟啊,那就算了。

魏琰正打算揪个丫鬟问问,绿云毛毛躁躁地跑进来:“季良媛在门外说要见见王妃。”

季小韵来了。

“你跑什么?”魏琰打量着绿云。

不就小三踢上门了吗,她怕吗?拿老娘的手术刀来。

绿云满脸愧色:“……是王妃,不慌,我一点儿都不慌。”

“请她进来吧。”魏琰道。

这回瞧的仔细,季小韵的年纪看着与原主相仿,她着上衫下裙,柳眉,鹅蛋脸,行走之间很有一股妇人的风情,说不上妖艳,但也不乏味。

她面色饱满红润,看来那一吓没留后遗症。

魏琰请她坐了,让丫鬟上了茶,等着季小韵开口说话。

季小韵也不是个能热场子的,她拘谨地行了礼,喝着茶,也不开口。

看来和她不熟,魏琰心想。

“王妃,”季小韵等不到魏琰开口,只好道:“贱妾向王妃赔罪,因贱妾私下里叫人去买了些时令果蔬,没想到那盗贼趁机潜进府中偷盗,连累了王妃……”

她说到后面声泪俱下,非常后悔。

魏琰大度地道:“季良媛快别说了。”

她要知道盗侠性子那么烈,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劈人,怎么也不敢出门的。

季小韵请完罪,抽抽噎噎地哭着走了。

绿云嗤道:“太妃叫人罚了她半年的月钱,这回看治不治得好她的

臭毛病,府里的东西吃不得的,天天叫人上外头买这买那的,叫人逮着空子钻进来了吧。”

魏琰心中好笑。

怪不得季小韵哭的那么伤心,那是在哭她的月钱啊,没钱,太悲伤了。

“咱们的人,可有在外面采买的?”魏琰问她。

绿采连连摇头,不屑地道:“没有没有,王妃吃的用的,外头哪儿能买到好的。”

魏琰:“……”

不不不,最新鲜的东西都在菜市场,季小韵才是个会享受的。

魏琰翻转着手里一个小巧的玉杯,底朝上的时候,她的眼睫毛颤了下。

她神差鬼使地巡视房内的摆设,有胎薄如纸的美人细腰瓷瓶,玉雕的如意,银制的脸盆,杯子,石头质地的砚台笔洗等等。

唯独不见金制器。晋王府不喜欢或是用不起金制器。连她这里都如此,季小韵那边,难道一屋子全是金子?

若是这样富有,又何苦为半年的月钱哭的稀里哗啦的。

“绿云,”魏琰蓦地问:“你还记得今日那贼偷的东西吗?”

绿云使劲一想,用手比划了下道:“两寸来大的金壶,金碗,……那么多金子,出去够花一辈子了。”

“妈的偷的全是金子。”当时有个侍卫喊道。

魏琰下意识地一松手,手里的把件砸到了地上。

他不是来偷东西的。

也不是来刺杀傻子皇叔的。

是来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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