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个道具，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到了通关希望，刘蒙一边催眠自己，一边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向箱子内的娃娃，“不知道是大哥大姐，还不弟弟妹妹，打扰你们哈。”
没想到一碰到娃娃的脸，娃娃就像感受到什么似的，口中的银铃嗡鸣起来，振振作响，又是被包在口腔里，这声音说哭也不像，说笑也不像，诡异得很。
楚长璀心里泛起一丝古怪，拍掉了他的手。
刘蒙反问：“怎么了？”
楚长璀摇摇头，下意识把刚才油画里掉下的眼珠子给了他：“先给这个。”
除了公爵的两枚眼球，一同掉下的还有领口的一枚黄宝石，三个球体大小相同，在手心里打着转，几乎找不出不同。
“你找到了眼珠！明白明白，先把眼珠给他试探一下！”刘蒙正好不想碰那些个诡异的娃娃，一把就抓走了三颗珠子。
油画里公爵掉落的眼珠，和缩制娃娃，把这两个道具给杨呈金，再换得一张员工卡，好像事情就能顺利完成了。
好像有点太想当然了。
如果说仓库里发生的是惊悚公爵和受害者之间的斗争，那洋馆里呢？毕竟那可是属于惊悚公爵的洋馆……而显然，杨呈金在之前就知道南瓜里的并非描述中的幽灵，而是特指‘灵魂’。要说对藏品的熟悉程度，谁能比得上藏品的主人呢？
如果说杨呈金从公爵那里获取了信息，而4-13的钥匙也可能是公爵给他的。
那么公爵怎么可能要自己的眼珠？或许可以用其他东西替代……比方说玻璃弹珠？但这又有什么意义？
楚长璀眨了眨眼。
如果公爵的目的是把缩制娃娃带回洋馆呢？在13号密室中，公爵的力量是明显不如幽灵小孩的，那么如果让惊恐之下的玩家成为中介，“顺理成章”地发现13号仓库，刻意营造出“房间内的箱子是被谜题保护的隐藏道具”的错觉，而他本人只要在洋馆里等待玩家带来的渔翁之利就行了。
如果是这样，为何油画里的公爵又要追杀自己直到密室呢。一种可能，他本意只想恐吓楚长璀，只不过因意外被戳瞎了眼睛
，无法分辨周围的位置，因此闯进了13号房间。
楚长璀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上一次他差点没躲过矮人矿工的锤子，晏不溯才出手协助，结果被自己抓了破绽。
这一次，如果不到生死边缘，晏不溯定然不会出手相救。楚长璀太了解他的脾性了，做怪物都这么循规蹈矩的也就他一个了。而且他这次生气了，很生气。楚长璀觉得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对他生气，他怎么就冷冰冰地对自己说下不为例了呢。
楚长璀感觉碰上这事儿自己的脑子都乱了两拍，恨不得关进密室的是自己，在昏暗的小空间里散发思维或许是他最擅长做的事情之一。
又或者油画里的公爵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诱饵？如果杀死了玩家，他得以增长力量，不杀死玩家，也能达成目的……
信息太少了，楚长璀摇摇头，目前唯一清楚的，就是不能如公爵所愿，把缩制娃娃交给杨呈金。
他走到八号房门口时，刘蒙正好和杨呈金结束了交谈，载物台正缓缓下降。
看到载物台上放着的卡片，刘蒙显然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拿了起来，阅读上面的文字：“员——工——卡，没问题，就是这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人一卡，严禁跟人。」
不用他说，楚长璀默念接下来的内容。
刘蒙的目光落在楚长璀身上。楚长璀也望着他。
二人对视了几秒，刘蒙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老兄，我们……走吧。”
他将员工卡捂在手里，紧紧夹着肩膀，不紧不慢地越过楚长璀，步子却是越走越快。二人之间逐渐甩开一段距离。
刘蒙碰到刷卡器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着的，他一下没抓稳，卡片落到了地上。刘蒙赶紧用脚踩住，再拿起来，尴尬地笑笑，也不知道是对着自己，还是对着楚长璀。
第二次，员工卡顺利地划过卡槽。
一秒、两秒……刘蒙感觉自己心跳已经盖住了一切周围的声音，他死死盯着那扇沉重的铁门上模糊的反光，没错，那些光斑在移动，门在移动！
咔哒——咔哒——
齿轮转动得不
太顺利，快点、快点！刘蒙暗暗催促着，恨不得自己上手推它，又不敢表现得太急促，从而引起怀疑。
他回头看了眼，楚长璀站在几步之外，似乎也在等待着开门。
“开得有点慢……”
话音刚落，左侧门转开了一条堪堪供人通过的小缝，刘蒙立刻毫不犹豫地挤了进去。
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刘蒙终于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喃喃的声音如同在说给自己听。
“对不住了，兄弟，你这么厉害，也一定能通关的。”
铁门关上的速度可比开启的时候快多了，外面的走道虽然昏暗，但也足以看清前方，刘蒙几乎是小跑着前进，他似乎感觉到空调风吹到脸上的感觉，耳边都能听到游客们嘈杂的噪音。
突然，一道近乎尖叫的响声在他耳边炸开。
“trickortreat——！”
*
门外的黑暗仿佛活体一般瞬间吞噬了刘蒙的身影，连仓库里的灯光都一瞬间暗淡几分。楚长璀确认了铁门已经重新关死，便走回了八号房间。
对讲机依然滋滋作响。
楚长璀按下按钮。杨呈金仿佛就等在对讲机边，立刻就回复了过来。
“如何？嗯……你叫什么来着，楚？”
“你没有杀了他吧？听起来不太像，那看来你就得帮我完成另一个任务了对吧，南瓜灯里的灵魂？”
“我觉得你应该有想法了？或者我们还可以聊聊天？毕竟你那边只有一个人了，听上去有些……压抑。”杨呈金说，“好消息是，我已经找到第二张员工卡了，他跟你说了吧？一人一卡，管理严格哈。”
楚长璀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随即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因为黄右？”
杨呈金爆发出一阵笑声：“没错。”
“他什么都没跟你说，但是我可以，毕竟我很诚心。”杨呈金的声音穿过电流，变得有些模糊。
“他有能力，他很擅长挑选，就像老练的农场主一眼就能看出哪颗作物可以留下作种，他也如此挑选玩家，组成团体，游戏里有工会，大学里有兄弟会，这里也差不多。”
“你也想让人加入你在的团队。”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和聪明人讲话。”杨呈金说，“团队永远需要新鲜血液，而黄右曾经是一个不错的掮客。”
“他现在不是了？”楚长璀沉思，“……不仅如此，你也不怕我加入他的团队。”
杨呈金哼了一声：“他的团队？自从那个队长死了，能不能维持下去都已经是个问题了，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种新人副本里，重新干起老本行吧。”
“另外，你忍受不了他的，他们说他能够洞察你的过去、监视你的现在，从而摧毁你的未来，没有一个人，一个聪明人，能够忍受活在如此控制之下。但我们可以给你力量，给你足够的自由——”
楚长璀打断他：“你就不怕他知道你在干什么？”
“当一个农夫拥有一大片菜园，他会在意被摘走一颗菜吗？”杨呈金显然对这种被轻视的感觉深有体会，咬牙切齿，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种轻视给他喘息的空间，“好了，谈话时间到此为止，该把那个灵魂的道具拿给我了。”
楚长璀笑了一下。这么看来，杨呈金不过是个小喽啰，连消息都是道听途说，而黄右却可能接触到更多东西。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他按下电梯的上升键。
当平台缓缓升起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伸向载物台的背面。摸到一块难以察觉的凸起，楚长璀立即用指甲将其揭了下来，是一张纸片，方框上盖着一个幽灵的印章，后面‘惊悚公爵’的字样被撕掉了一半。
又是一张……楚长璀感觉脑海里闪过了什么线索，却一时间难以抓住。
在杨呈金发现载物台是空的之前，他用保安的员工卡刷开了铁门。
铁门外依然是一条幽深的走廊，越往前走，隐约能感受到专属于游乐园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楚长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trickortreat——！”
有人奶声奶气地扯住了楚长璀的裤脚。
楚长璀回头，不知何时，身后站了个孩子，他披着黑色的斗篷，该呆在脖子上的脑袋却被双手捧在胸前，呲牙咧嘴地
笑。
楚长璀差点一脚踹过去，定睛一看，才发现他的脑袋藏在了斗篷的阴影里，胸前的不过是个脑袋形状的糖果篮子，里面空荡荡的，一颗糖都没有。
“trickortreat！！！”
孩子使劲把糖果篮子举高，又重复了一遍，此时，斗篷下还伸出一双小手，坚定不移地扯着楚长璀的裤脚，却毫无威胁能力，轻轻用力就能摆脱。
楚长璀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波塞冬号的归来里拿到的灰白鱼干，放进它的糖果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