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为什么跟你，和他们不一样？”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问号。
数九隆冬，大雪纷飞，冻结了世间所有的温暖。房间内，小小的刘昊虽然裹得像个粽子，粉嫩的小手却依然冻的彤红。
艺小姐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孩子的这个问题，转而问道：“煜儿，来，为娘帮你暖暖手。”
她捧起刘煜彤红的手，小心的来回搓着：“暖和一点没有，靠火盆近一点。”那象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打火盆上的精美图案让刘煜的小小脑袋，不在纠结于那个问题。
“咕咕~~”刘煜肚皮的抗议声，尴尬的出现。
“啊呀！小小肚皮饿了，饿了就要吃东西了。娘去厨房看看煜儿的饭做好了没有。”艺小姐说完，在刘煜的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正待去厨房，却被刘煜拉住：“嗯~，煜儿去，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怎么去，母亲在这里歇着！”他的奶生奶气着实非常可爱。
“好，我们煜儿真的长大了，那你就自己去，快去快回，娘就在这里等你。”艺小姐太喜欢自己儿子的脸了，总是带着刘昊的影子，抱起他来亲了一口：“快去快回，母亲就在这里等你!”
刘煜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一路小跑，爬出跟他腰部一样高的门槛，向厨房去了。
厨房门口摆着一张满是刀痕的案板，案板上放着两只已经剥了皮的羊，撕裂充血的血管使得两只羊的皮肤粉嫩如同人类，没有头的脖腔子倒挂在案板上，朝着门外滴着血，血液已经半凝固，甚至还拉起了丝。
小小的刘煜被这个血腥的场面怔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案板上躺的是什么东西。只听里面还有两个人在说话。
“噗，这味道，我说哥哥，如果有一天我发达了，绝不会再让我的双脚站在这满是血腥臭的地板上！”
“弟弟，你刚来，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适应人类食物的血腥臭。”
“哥哥，这两个羊头还是你来收拾吧，晚上弟弟请你夜宵。”
“弟弟，真的是要多辛苦一下了。你瞧！又来了一只两脚羊！”
从案板后面两侧各露出一对角，角长在有着长长白胡须
的羊头上，羊头长在渗血的脖腔子上。
已经失了魂的刘煜，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两个羊头人身的怪物，把刘煜捆了起来，放在门口案板上，两个无头羊的中间，拿起明晃晃的刀，就要砍下去。
浑身僵硬的刘煜，终于抽取了浑身的力气喊了一声：“救命！咳！咳！咳！”
“我的好煜儿，娘在这里！”艺小姐从刘煜被霍震搭救以来，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见自己的儿子终于清醒了过来，总算有所欣慰。
刀剑伤让刘煜尚且不能动弹，嘴里的一股血腥味让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奈胸中翻起一阵血涌，终究是没有忍住，将他最讨厌的人类鲜血喷在了自己身上，也把侍女们帮他遍好的秀发扯的少许凌乱。
“快！快来人！去把霍震叫来！”艺小姐有些焦急。因为刘煜是人类的缘故，她对人类的身体虽然有所了解，但是如此重伤，却是没有经验。
自从刘煜受伤以来，霍震就一直在周边伺候。他没有尊主的允许，不能在泰伦山逗留，汇报过人间的工作本就应该回去人间。但是因为他会治疗人类的躯体，被艺小姐留住给刘煜治病，当然活动范围也仅限刘煜的东泉殿。
正在熬药的霍震，听见艺小姐的召唤，匆忙从药房冲进刘煜的卧室，见他醒了，且喷了自己一身的血，招呼侍女们忙活起来，帮他擦拭鲜血，重新换了绷带，上了药。
刘煜从熟悉的梦魇中清醒，立时感受到来自躯体的疼痛，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我这是怎么了？”刚刚醒还有点迷糊。
“孙少爷，请不要说话，现在您的身体还很虚弱。”霍震一边说。
宴春楼那一把把刺进他身体的刀剑从虚无中钻进刘煜的脑海里。看见床边的母亲，他还是不顾霍震的警告：“为什么我是人类！我是你生的！这是为什么！”
一个母亲最无助的时候就是他的孩子问她“为什么！”。成人的世界只有取舍，只有对现实世界的妥协，并没有“为什么！”这样的东西。
因为伤情的缘故，刘煜并没有多少清醒多
久，又继续昏睡过去。
艺小姐，小声坠泣，掩面哭泣，直至放声恸哭。通常，眼泪就是取舍和妥协的赠品。
待荣宝云被尊主掌掴离开紫金雷殿之后，尊主和夫人也一直在商量对策。
“增派兵力去镇压吧！”尊主总是刚猛有余而韧劲不足。
“没有用的，用死来威胁那些不怕死的御灵者，没有任何意义。再者十六年前我们实力锐减，这金乌界内其他星球早就虎视眈眈，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如果我们这么做，正是给了别人“以天道伐不义”的借口。”夫人说。
“坚决不能把我的煜儿交给他们！”尊主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舍不得孙子是真的。
“看来只能找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夫人说。她向来就是尊主的军事，这事还得要她拿主意。
夫人起身，转身之间拿起一个生灵之果，皓齿艳唇，裹吞起来。
“夫君，妾身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可否妥当。”夫人说。
“夫人快讲，夫人的计谋总是万全的。”一听夫人有计策，尊主欣喜万分。
“夫君，你抓紧和霍震去一趟人间吧，要快，趁事态还能控制之前。”夫人说。
“你的意思是移花接木？”尊主说。
“是的，去人间找一个和煜儿八九分相似的。不过此事只能你亲自和霍震秘密前去，决不能第三个人知道。”夫人说。
“那煜儿以后怎么办呢？”尊主不免担心。
“那就，那就让霍震带回人间替我们照料吧。”夫人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尊主没有作声，思虑良久：“哎！也只能这样了！”
夜色的树影之下，看着离开泰伦山的尊主和霍震，荣宝云没有去想为什么他们会离开，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候，他也不想知道，只是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目送他们离开，他的身影一闪，回了自己的寝殿。
虽然霍震不知道去哪里了，好在艺小姐现在也能照顾好刘煜，也没有时间去计较。夫人怕尊主出去这段时间出乱子，她也在东泉殿帮艺小姐照顾着刘煜。
虽然没有派兵去镇压前来抗议的御灵者，却也加强了
顶阳宫，尤其是东泉殿的戒备。
夜风微凉，卷过珠帘，抚摸在荣宝云柔软的鬓角胡须上。
“参见将军，不知将军深夜召见有何吩咐！”顾炎单漆跪地行礼。
“老顾，我跟你说的时机，哼，到了。”荣宝云嘴角一斜。
顾炎眼泛精光：“属下听候差遣！”
“我那傻外甥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仇恨他，哼！居然以为原因是他是人类，太可笑！老顾，我去把他带到明德门外，其他的事情你去搞定，我会在你们面前亲手结果了他！”
一旦失去对生活的期许，就会变得无所顾虑，无所畏惧了。尊主不愿意让艺小姐亡夫丧子，可是亡夫丧子的元夫人，难道她就该满屋荒草落，无人渡余生吗？
她已经无牵无挂了，不需要再有任何顾虑，她只需要一个公道，一个关于命运的公道。不想再去考虑尊主的地位，不想再去考虑闺友的劝解，不想再去考虑自己的生死。
深夜，一只蜡烛燃到尽头熄灭，升起袅袅青烟，元夫人那原本被映照的脸消失在房间里，对她来说，白天和黑夜已经没有了分别。在那个还没有天亮的清晨，元夫人站在自己的衣柜前，把那已经略紧的嫁衣穿上，在镜子前挑了自己仅有的几根白发，用自己最称心的发簪绾了青丝，已经稍显风霜的脸颊上粉饰着胭脂，将那块虎儿手里攥着的铜矿石装在袖子了。等她来到顶阳宫明德门外，太阳已经初升，扫地的御灵者不知她意欲何为，疑惑的看着这个精心打扮的妇人。
只见她跪在青石砖的地面上，右臂缓缓从嫁衣宽大的袖袍中抽出，露出依然白皙的手臂，用那铜矿石尖锐的部分刺破手腕，喷射出淡蓝色液态灵气。这点小伤已经不能算痛了，元夫人右手食指蘸着顺势留下的灵气，在青石砖上重复地书写着“杀人偿命”！
那扫地的御灵者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连滚带爬回去禀告他的头儿。
元夫人的“杀人偿命”被清风传至泰伦山的大街小巷，以致大多数御灵者还没有吃早饭的时候，就已经无人不晓了。元夫人为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指了一条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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