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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八章 寿春有毒,沾之必反(1 / 1)

宣室殿,朝议。

“今关枣已克复辽东,朕欲趁此形势,平定幽州袁熙,众卿意下如何?”巴蜀富庶地尽归雍汉,刘协一统天下的意愿越发迫切。

“陛下,战事方休,国民疲弊,不宜再攻幽州。”司空何颙出列劝谏。

“今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何来疲弊之说?难不成大司农麾下又出了贪污?”刘协为帝,每日殷勤国事,常至深夜不怠,他对国库有多少钱粮岂能不知。

“冤枉啊陛下,国库银钱依账而存,有据可查,左右皆不敢懈怠。”周忠连忙出列解释,心骂何颙不知时事。

“哼,尔等还有何异议?”刘协的态度强硬,他若要战,谁也拦不住。

刘虞看了一眼对席的陈骠骑,陈骠骑还是那副昏昏欲睡的表情,坐定不予开口。

半刻后,刘协见无人再谏,满意点头“甚好,那就由平北将军张合任幽州都督,总领幽州伐战事宜。”

刘协此话一出,众臣皆偷瞄张安,这是雍汉立足长安以来张安第一次与最高统帅的位置失之交臂。

张安即起身“陛下,平北将军智谋无双,军事严谨,定可平定幽州。”

“嗯,陈骠骑之言甚合朕心,那朕立即下诏,让平北、虎贲、积射三营汇辽东兵马同伐幽州。”刘协大手一挥道。

“陛下英明。”张安、刘虞领众人齐拜。

午后朝议罢,张安与荀彧、李儒、卫觊、司马朗、温恢、崔林、高柔、令狐邵、卢毓等人行于石阶。

“仲定莫要多想,陛下对你亦是器重有加。”荀彧知道自古君王多薄情,但就算张安隐去了雍帝先生这重身份,也是长安朝堂第一人。

“哈,文若过虑了,安正好清闲几日。”张安笑的略微不自然,心叹刀山血海中都杀过来,若是倒在这白柱宫羽间那就可悲了。

“先生,此刻动袁绍,只怕不是好事啊。”温恢神情担忧道。

曹、袁战事方休,二者将中原诸州分的一干二净,双方正值焦灼态,若雍汉此刻出兵,袁、曹极有可能把内火同时倾泻在雍汉身上。

“嗯,届时再看吧。”方才张安没法开口劝谏刘协,他一劝谏就有居功自傲之嫌。

“曹、袁盘踞中原多年,两家势力雄厚,任何一方都不好对付,若连起手来,更是难缠。”司马朗插了一句。

“关东之战必不可免,一人也是打,两人也是破。”张安毫无惧色,今日的雍汉有资格应对袁曹同盟。

继,张安回府。

时见庭院中邹宜与蔡琰二人在亭中坐谈。

邹宜与张安是同龄人,汉风嫁娶一般都在十五、六岁,当年张安迎董白时,董白不过一十七岁,故而邹宜自认为容颜垂老,少在张安面前走动。

反观蔡琰则不同,只要张安一有空闲,她就会去找其谈心,蔡琰凭借着蕙质兰心的手段,与张安相交甚欢,感情最为熟络。

至于赵爱儿,每日都待在内院,与香炉丹沙为伍,时常也偷尸解剖,是张府最清心寡欲的人物。

“夫君。”二妇见张安入亭,起身行礼。

“嗯,你两人在聊什么?”张安坐于软榻,拿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皆是些杂事,不值一提。”邹氏脸颊微红,其实她们在讨论张安身体是不是有疾,不能行房事。

“哦,你们俩谁的棋艺好,陪为夫对弈两局。”张安摆手召来苏正,命他取来棋盘。

“夫君,今日怎有闲情雅致?”

“升官了,骠骑将军、冀侯。”张安随口说道。

“那可得恭喜夫君了。”邹宜真心为张安感到高兴,夫荣妾更贵。

“三公虽高,不见实权。九卿虽贵,难比尚书。这也是等同之理呀,以后有清闲日子了。”张安从棋盒中取出一黑子,落定棋盘“你二人谁执子?”

“夫君,妾身不擅棋局,让蔡家妹妹来吧。”邹宜面色羞红,只怕出丑。

“那好,就宜儿来,为夫棋艺高深,手段百出,你可接好了!”张安一听邹宜不会,立即来了精神,赶忙让她坐定。

“啊?那蔡家妹妹帮姐姐看着,哪里出了错差,务必提醒。”邹宜向蔡琰求救道。

“不行,观棋不语真君子,快快行棋,咱们可带不悔棋的!”张安这句话与同行好友说了十数年,但次次都是以他梅棋为先,且常伴死鸭子嘴硬,最后弄的臭名昭着,无人愿与他对弈。

“是,夫君。”……

话回扬州。

去岁八月初,大水淹寿春、下蔡,波及西曲阳、平阿、当涂等地,一时间民怨沸腾,人人指责。

九江都督诸葛亮即组织成德百姓修复芍陂,又在肥水侧疏通渠道,增加支流。

前后忙碌两月余,泽国平复,诸葛亮又派人清理寿春城中淤泥与浮尸,挖掘大坑掩埋,其数垒成山。

直至今岁初,寿春城才恢复了些许生机,街面上的百姓都是从阴陵城迁来。

此外,诸葛亮又派陈兰、梅乾二将领两万甲士分驻寿春、阴陵二城,以拒曹操、孙权。

时三月,丹阳郡,宛陵太守府。

堂中高台坐一少年,眉宇之间与孙策有几分相似。

孙翊,字叔弼,吴郡富春人氏,孙坚三子,性格严厉而暴躁,喜怒流于面。

“今丹阳大定,多赖诸公力助,翊自会向兄长为尔等请功。”孙翊大笑道。

“叔弼呀,守疆安民并不简单,你要谨慎处之,遇事多听他人之谏,方可作保无虞。”

朱治在江东军是一等一的老资格,为人又善劝,经常和孙翊讲些人生道理。

“叔父所言,我自知。”孙翊面色略显不悦,现在他是一郡太守,朱治俨然还把他当做孩童。

“使君,近日九江郡民怨鼎沸,常有百姓逃入芜湖、丹阳、秣陵诸城,各项安置事宜骏已呈卷,望使君定夺。”郡丞陆骏拱手说道。

“嗯,九江之乱还未停歇吗?”孙翊拿起书卷细细做观,随即感叹人数众多。

“水患之灾损毁房屋,破坏田地,延祸甚久。”陆骏回应道。

“将军,不如我等集结兵马直接攻入九江,取了此间土地。”

堂前出列一员,身高八尺,短须浓眉,双目炯神,粗狂之间有凛然之气。

吕蒙,字子明,汝南富陂人氏,早年随姐夫邓当加入江东军,邓当死后,接任别部司马,为人以胆气着称,经常身先士卒,少识文,略通兵事。

“打九江?”孙翊双目一亮,笑问众人“子明之策,尔等以为如何?”

“不妥,吕子明初任司马,见识浅薄,哪有良谏,更何况寿春、阴陵城高池深,又有重兵把守,我们兵寡且疲,如何去攻?”

朱治当即将吕蒙骂的一无是处,吕蒙面目通红,却不敢回驳一句。

“君理公,其实要取九江也不难。”

陆骏身后走出一年轻文士,身高八尺有余,朗目星眉,举手投足间书卷气息浓郁,俨然是位佳公子。

陆议,又名陆逊,字伯言,吴郡吴县人氏,陆骏之子,出身江东大户,文超群,武非凡,品格高洁,为人正直。今岁由顾雍举荐出仕,时任郡吏。

“伯言有何良策,速速说来!”孙翊高声问道。

“外攻不善,亦可内取,陈兰本是袁术旧部,后入灊山为贼,又被诸葛亮所擒归了刘基,而梅乾本是巢湖水贼,被刘晔所诓投了刘基。

二者皆非忠义之士,定有利欲熏心之念,我等可善加诱导,九江郡自归孙讨虏。”陆逊手持竹卷,挥舞之间气度豪迈。

“好计策,刘基经历九江之败已是强弩之末,若我等能取得九江,庐江、豫章不远矣。”吕蒙拍手称赞。

刘基的家底比不了曹操,他只有三郡土地,水淹五万甲,对其打击极重。

“哈哈!那就用此计一探。”

“是,使君。”

四月中,陆逊密会陈兰,以高官金银诱之,陈兰大喜,满口答应。

继,陈兰去书给梅乾,梅乾亦从之。

五月初,陈兰、梅乾同时挟持寿春令滕胄、阴陵长滕耽举兵反叛刘基。

义兵初起,九江百姓纷纷依附,梅乾渐生自立之心,遂告予陈兰。

陈兰表面答应,于夜中派人暗刺梅乾,梅乾即亡,陈兰举郡投了孙翊,两万庐江卒亦归属江东。

六月中,诸葛亮紧急从豫章筹措了一万六千卒,领兵去平九江之乱,而诸葛瑾则持节出使西陵,向黄祖借兵以度危情。

诸葛瑾初入江夏,黄祖热情招待,但当诸葛瑾说出借兵之时黄祖的态度变作推脱,诸葛瑾只说了一句将军可还记得长沙太守孙坚?

黄祖当年射杀了孙坚,他与孙权有杀父之仇,一旦孙权平定扬州,江夏便是首当其冲的敌人。

黄祖心惧,只得借一万甲士给诸葛瑾,以拒孙权。

七月初,诸葛亮领兵攻合肥,不日城破,陈兰、梅成二将惶恐,向孙权求援。

孙权闻信即派程普、黄盖、蒋饮、凌操、潘璋等将领三万大军入九江,双方在合肥城拉开为时半年的攻伐战……

再说并州。

雁门郡,马邑城府。

自张安施行两次逐胡策之后北疆大定,并州甲士也多集中在雁门、太原、上党三郡,以防袁绍和张燕。

堂中,张合单膝接过圣旨,开口询问左毅“左常侍,大都督此次为何不督军?”

“平北将军问的可笑,雍汉就只有仲定先生一个将领吗?平北将军自认为打不下幽州吗?”

左毅近来的状态发生了极大转变,由原来的低调变作高宣,眉宇之间自显高官气息。

这一切的原因在于一人帝师王越。

当年左毅呈张安书信于灵帝棺前,豫帝大怒,下令杖毙左毅,而王越新杀左丰于嘉德宫门,对左毅心有不忍,故暗救之。

继,王越收左毅为徒,二者隐于中牟县,直至豫帝二临门,王越出山助豫帝匡朝。

长安风波之后,王越派左毅入关中,在雍帝身旁刺探机密,而雍帝果真顾念左丰扶汉的恩情,收留了左毅,对其委以重任。

王越的目的是达到了,左毅源源不断的消息也送入了洛阳,但王越有心却无力,洛阳形势并没有好转。

而后,王越随豫帝入许都,他与左毅的来往仍没有断绝,直至近日王越受衣带诏所累而身亡。

左毅自听到王越身死后心态彻底解脱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亦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所作所为。

“本将只是随口一问,左常侍何来激将讽刺?”张合目色略显不喜,若非看在张安面上,他定要给左毅一点教训。

“陈光禄现拔骠骑将军,任冀侯,仪同三司,总领天下兵事,需筹措全局,怎可限于一地。”左毅对张安还是很敬畏,语气都平和了不少。

张合闻言不语,摆手驱退左毅。

“望平北将军加紧攻伐,陛下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呢。”左毅拱手退出大帐。

翌日,张合向太原董承、上党华雄、朔方杨阜、五原姜叙各派发一道军令,召集兵卒入马邑。

兴平九年,春正月,张合领十万大军从剧阳出境,兵压代郡班氏城,班氏令本是乔小月族人,对雍汉骑有本能的畏惧,张合围城不到半日,班氏令便开城投降。

继,张合转走北平邑,连下道人、狋氏二城,又驱郝昭、杨秋二将去攻高柳城。

难楼见势不敢留,领族众逃往上谷郡,代郡太守王泽降于郝昭,诸县令也纷纷倒戈于张合。

至二月,张合垒兵于当城、代城一线,占领代郡全境。

同年初,关枣领大军讨伐辽东属国的乌丸大人苏仆延,双方战于徒河县境。

会战三日,苏仆延自遁逃辽西郡,与楼班、蹋顿会于柳城。

关枣领兵亦追之,在阳乐城驻兵休整。至此幽州东西二线同时开战,刺史袁熙闻信即报于邺城。

时见邺城,大将军府。

袁绍闭目坐于高台之上,左右文武皆不敢言,气氛死闷且压抑。

过了许久,袁绍缓缓睁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把青州、冀北的人马全调入幽州,本将能灭了公孙瓒,自也能杀张合、关枣之徒。”

袁绍好不容易才从幽冀战事中走出来,现在张合又要把他拉回去,这种怒火非言语可表。

“明公,兵甲固然要派,但如今雍汉之势愈大,明公应联合关东同盟共伐陈留王。”沮授谏言道。

“哼!区区一个张合,难道本将不足以应对吗?”袁绍自傲,不愿求助他人。

“明公自是不惧张合,但雍汉兵多将广,退了张合,还有徐晃。源源不绝如何应对?”沮授再追一句。

“你的意思是让曹操、刘表牵制陈留王的其他兵马?哼!不可能,曹操巴不得本将与张安死战,他趁机取我徐州土地。”袁绍摆手鄙夷道。

“明公放心,此一时彼一时,曹司空定会出手相助。陈留王坐拥五州之地,曹司空岂能不胆寒?”沮授口中的关东同盟就是曹操,至于刘表只要他自己能守住襄阳,已经算是为同盟立功了。

“好,那就派人向陛下禀告,陈留王犯幽州土地,公然造反,请陛下速派兵围剿。”袁绍接纳了沮授的谏言,其余谋士也不做反驳,此间危急存亡,亦不可涉勾心斗角。

继,袁绍使臣入许都,面见豫帝。

自从衣带诏事发之后,豫帝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生活困顿如牢笼,汉家臣子不得见,每日只得借酒消愁,簇拥美色,过着废人一般的日子。

许都,皇宫。

豫帝一人坐高台,醉眼迷离,姿态放荡。

“拜见陛下!”一甲士入殿。

“何事?”豫帝并未抬头,自顾斟酒。

“大将军使臣求见。”甲士答。

刘辩神情起了微妙变化,似乎袁绍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是一希望火苗“让他进来。”

刘辩弃酒于案下,整理冕旒,强行打起精神。

袁绍使臣入殿,对豫帝一拜“参见陛下。”

“大将军命你前来有何要事?”

“回禀陛下,陈留王派兵攻打幽州,公然反叛朝廷,望陛下出兵剿之。”使臣也知道来这里是走个过场,他真正的口舌要用在司空府的大堂。

刘辩一听,神情立变萎靡,他接收到了两个消息其一,袁绍不是为他而来。其二,刘协已经强大到随意攻打关东第一诸侯了“陈留王何敢攻大将军?”

“陛下,陈留王去岁又伐巴蜀,势力愈大,朝廷不可不防啊。”使臣拱手再拜。

“嗯,朕有些累了,此事交由曹司空全权处置。”

“是,臣告退。”

刘辩此刻脑中嗡然作响,根本没听清使臣后话,往昔一幕幕随之浮现他好悔,悔在洛阳十里亭初见;悔在未听母后之言。

“协弟,刘汉天下只能靠你克复了,为兄无望矣,无望矣。”

许久之后,刘辩幽幽叹息,许是嘉德门前不截那遗诏,天下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自己当个封地藩王,远胜囚在这方寸之台。

“来人,给朕拿酒来!朕要一醉方休。”

刘辩的声音又传到了殿外,曹营禁卫搬着一大瓮酒入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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