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扶鸿卓,萧羽几人一路奔波,赶在入夜时来到宁川,乔晨接到了讯息赶来,进门就先对着宿尤挤眉弄眼一番,才整了神色对萧羽禀报“宫主,乔晨不负所托,不但找到了那个道人,还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萧羽好奇了,这小少爷独自在外囫囵得一点事也没有,还能有发现,真是士别三日啊。
乔晨一拍桌子,朗声道“我发现这宁川的皇帝,在宫外偷偷养了个情郎,而且还不只一个!”
……
赵学义一口茶水喷出来,呛咳得惊天动地。
宿尤满脸无奈“你是不是又找人去翻看那些野史了?”
乔家富庶,乔晨从小就懂得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来到宁川几天也查不出头绪,干脆砸钱找来了一群书生帮他阅读宁川各地的地理志,地理志是各个州县记载当地民生和奇闻异事的册子,乔晨广撒网的把近几年发生的事逐一排查,还真让他找到了那个道人,顺便还知道了不少风流艳史。
萧羽扶着额头“那道人呢,在哪?”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让几个弟子轮班盯着他呢。”乔晨说完,转头对着宿尤努力证明自己没有胡闹“师兄,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这还让人记录那几个情郎可能藏身的地点,不信你看!”说完从怀里掏出张地图,地图上做了数十个大红色的标记。
宿尤几人自是不信的,这些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民间风流史,十个里有十一个都是假的。
乔晨见大家都不相信自己,手一挥把地图摊在桌面上,指着上面其中一个标记,口若悬河的说着坊间流传,几天不见,这口才都赶得上茶楼里说书的了,听着仿佛真像那么一回事。
宿尤看他激动得都要爬上桌子上去了,赶紧把人扯下来“别胡闹,宁川女皇十三岁登基,在位三十二年,连个正夫都没有,多少朝臣想往她的后宫塞人都被扔了出来,以她的身份,想要什么人没有,何须偷偷养在宫外,还被人传得世人皆知。”
乔晨不服,依然再做最后的挣扎“说不准人就觉得野花比家花香呢!”
赵学义大手一挥,把乔晨揽了过来,揶揄的对他说“坊间还传言这女皇其实是男扮女装呢!你怎么不信呢?”
乔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抖着肩膀挣脱赵学义的钳制“你傻啊,这宁川好歹一个大国,这些皇室子弟自出生起就有法器验明正身,血脉、性别一目了然,这可是作不了假的。”
萧羽任他们胡闹,看着桌面上的地图骤然想到了什么,仔细查看一番,笑着对乔晨道“不错,记你一功。”
乔晨一愣,挤开宿尤两人冲到萧羽面前,欣喜若狂的行了个大礼“多谢宫主!”
他就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乔晨带着萧羽来到那道人的落脚处,这地方是个贫民窟,环境脏乱,萧羽几人的装扮一看就不是常人,众人纷纷躲避,倒是一群小孩天不怕地不怕的跟在他们身后,看到他们来到道人家的门口,有好事者起哄的喊道“周老六,有贵人来找你了!”
萧羽暗道不妙,一脚踹开房门,迎面有一道白光袭来,萧羽一剑劈散,抢身冲了进去,宿尤几人见状,瞬间分开几个方向,把小院包围住。
那群孩子见萧羽几人身份贵重,打算卖个乖,以为能讨点赏钱,没想到是来寻仇的,瞬间一哄而散。
萧羽闯入房中,房里摆设简陋,一眼就看穿了,什么人也没有,只有敞开的窗上窗扇在微微晃动,像是有人刚刚跳窗而逃,萧羽刚想追出去,脚踏在窗沿上,又转身退了回来。
宿尤几人想靠近,被萧羽挥手让他们在外面守着,自己在房间里静静等着。
约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听到一道极其细弱的咳嗽声,一瞬即逝,萧羽的目光转向房梁。
“下来吧,我只是来找你是问一点事情,问完就走。”
毫无动静。
萧羽无奈,从桌面上拿过一个杯子朝着空中砸过去,杯子在半空被挥开,房梁上露出两个身影。
周老六见隐身术已经被发现了,干脆现出原型,怀中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萧羽看着他怀里的孩子,瘦弱苍白,呼吸急促仿佛大病初愈的模样,指着孩子道“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周老六闻言慌忙看向怀中的孩子,从怀里掏出药要喂他,萧羽抛过去一瓶丹药,周老六接过打开一闻,上品的养气丹,这东西可比他手里粗劣的药丸效果好多了。
周老六看着萧羽,思量了半天,还是拿出一颗养气丹喂给怀里的孩子,孩子服下后转瞬便呼吸平稳,沉沉睡着了。
带着孩子从房梁上下来,周老六把孩子扶到床上让他躺好,仔细的盖好被子,才转身带着萧羽来到隔壁耳间,问他“你到底是谁?想知道些什么?问完赶紧走人。”
“你和那孩子什么关系?”孩子邻居描述的道人年三十来岁,高瘦无须,面前的周老六却满头花白,身形佝偻,似是刻意隐藏容貌般,脸上瘦的眼眶都凹陷了下去,偏偏蓄着个大胡子,走起路来脚步沉重,像个七旬老人,浑身充满了死寂的气息。
萧羽之前给他的药瓶里有两颗益气丹,是个他和孩子一人一颗,周老六自己却没吃,还仔细的收好,像是打算留给那孩子的,什么人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舍命?
“一颗丹药一个问题,这就是你的问题?”周老六不答反问。
“不,我要知道你和飞龙观是何关系?阳极之体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参与了多少?救这孩子是及时悔悟良心受则,还是他才是混元之体的最佳载体?魔魅的事你又知道什么?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是谁?是宁川女皇还是州金皇帝?他们要做的到底是什么?怎么做?”萧羽说完又掏出一个药瓶,对着他晃了晃,让周老六听个响“十颗。”
一颗一个问题嘛,萧羽表示自己财大气粗。
周老六似乎被他的问题砸懵了,楞了大半天才喘过气来,讥讽的看着萧羽“你到底是什么人?”
“广寒宫宫主萧羽,或许你隐世久了不知道,但天穹楼和仙客来总该知道吧。”
“天穹楼!?”周老六惊呼“这件事仙盟知道了?”
“没有。”萧羽饱含深意的看他一眼“你觉得这种事应该让仙盟知晓?”
南大陆多少总有些特产的稀有宝贝,这些东西先一步被皇权握在手中,若让海对岸那些势力知道南大陆如今被魔气侵染,届时借着除魔的名义大举而来,站在高义的名头上,让各国割地赔款出些劳务费,也犹未可知,毕竟谁都不会嫌自己手中的东西太多了烫手不是。
周老六只是随口一说,转瞬便想明白了,对岸自诩正统,对他们南大陆一向不放在眼里,时刻想从他们手中剜出一块肉来,早些年更是混乱,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扰得民不聊生,最后五大宗门两大世家联手组织了仙盟,才让这股恶风从明转道暗处,不敢肆意乱来。
仙盟,仙盟,占了这么一个仙字,会偏袒哪一方不需言明。
若事情让对岸知晓,后果难料,但以南大陆目前的局面……周老六看着萧羽,思量着这人会不会是个变数。
“你的问题太多了,你让我捋捋。”周老六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矮凳上的灰尘,大马金刀的自行坐下,萧羽能查到这么多让他有些出乎意料,可事关重大,他还需要好好想想清楚。
半晌周老六抬起头“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得答应帮我把那孩子送回他父母的身边,之后帮我照看他几分,也不求多,让他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便是了。”
萧羽还是很好奇“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莫非是隔壁老王的传说?周老六才是那孩子亲爹。
周老六似乎看出了萧羽在想什么,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没什么关系,当年我与仇家厮杀受了重伤,本以为会就此陨命丧九泉,是这孩子救了我一命,是我欠他的。”
萧羽扔了个鉴定术,发现周老六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油尽灯枯般的衰败,但寿元未尽,只是亏空了要多没补回来罢了,于是便说“这孩子当初被他祖母卖给你的,银货两讫时就和那家人断了前缘,那家夫人因为此事一病不起,险些撒手人寰,后来丈夫不愿夫人心中郁结,夫妻俩决定再要一个孩子,在我来之前那夫人已经怀胎七月了,你觉得现在送他回去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家人就是普通人家,虽然很爱这个孩子,但早年为给他治疗散尽了家财,支撑不起满天下寻找他的费用,只好忍痛割舍,又要了一个孩子,此时已是临盆在即,现在把这孩子送回去一是时机不对,二是这孩子背后还牵扯众多,难免会把祸事带回去。
周老六这般像交代后事一样,莫不是打算自己去解决?
萧羽见周老六转过头盯着他,抢先一步道“我可不帮你养孩子,命是你欠下的,你自己还。”
“你……”周老六气结,萧羽这模样哪像有求于人的样子。
萧羽满不在乎的踱步上前“我自家的孩子还要照顾呢,可没空管他死活,不过我可以让人护送你和他到青河县,青河县就在广寒宫脚下,多的做不了,保你们安全无虞还是做得到的,况且你养了他这么久,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就不想自己看着他长大成人?”
周老六的手紧紧握着膝盖,垂着头沉默不语,他何曾不想,可他这破败的身体不知道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万一他不在了,这孩子要怎么生活?
萧羽越过他,慢慢走到他的身后,转身一掌轻拍在他的后心上,周老六一惊,刚想回击却发现有股灵气灌输到自己体内,洗刷破败的经脉,流入气海。
这人竟在耗费自己法力给自己疗伤!?
萧羽给他刷了几个治疗术,周老六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后继无力,无法自主吸纳灵气调养而已,加上手头拮据,才呈现这般模样,等养好了,撑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这个世界的人啊,动不动就把生死挂嘴边,自己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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