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钰第二天就找到萧羽说要暂时离开宗门,萧羽知道他想在大典前想把未完的事处理了,就由着他,这让刘畅好一阵惆怅,苦着脸被应兴言拉着处理大典的相关事宜。
苍渊真正拜师后彻底放飞自我了,逮着白石几个就师兄师姐的一通叫唤,吓得白石他们远远看到他转头就跑,偏生还跑不过他,被他追在屁股后面像只嗡嗡嗡的苍蝇,最后萧羽看不下去了,把人提溜在身边管束着。
“你知道二师兄离开前找我帮他做了什么吗?”苍渊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
“做了什么?”对青钰居然会找苍渊帮忙,萧羽还是挺惊讶的。
苍渊顶着玉冠也不肯好好的梳发,歪歪扭扭的挂在脑袋上,晃着脑袋说“早跟你说过你他不简单,那么阴诡的法子也亏他得出来,不知道哪来的一堆尸身,让我帮他提炼元魂,禁锢在一个泥人玩偶里面,最重要的是啊……”
听着他尾音拉得百转千回的,萧羽确实被吊起了好奇心“说。”
苍渊本还想再吊一下他的胃口,看到萧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撇了撇嘴“也没什么,就是他把泥人捏成了下跪磕头的姿势,元魂被禁锢在里,百年都要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都不能动,也亏他想得出来。”
萧羽沉吟一声,表示知道了。
大概是怀孕后心态变得柔和,姚姹离开前和萧羽说了一句,青钰暗中收了不少尸身,这些人都是刚死,元魂还未散去,被青钰用特殊的法器收纳,不知道要做什么用,让萧羽小心提防,以免青钰又做出什么诡异的举动,自毁道行。
青钰此次离开,除了去见他的大哥,就是回水月天的遗止给父母立衣冠冢,弥补当年不能给亲人收敛的遗憾,以及告慰英灵。
青钰留着那些尸身,因为他们都是造成水月天满门覆灭的凶手,哪怕死了,青钰也要他们在父母坟前磕头百年谢罪。
萧羽历过青钰的心魔,知道他心结所在,对此只是让苍渊莫把事情宣扬出去,苍渊冷哼一声,变身奶娃娃钻进一旁的儿童乐园里玩去了。
苍渊的身份没法给他身边安排太多人,他嫌自己的院子冷清,就赖在萧羽的院子里,反正他经常用拳头大小的奶娃娃形态出现,也不占地方,萧羽就让人做了一座迷你版的游乐园让他呆着,旋转木马、云霄飞车、海盗船……该有的全都有,有时候白石都跑来一块儿玩,只剩几个纯人类无法变身的徒弟眼巴巴的望着他,萧羽只当看不见。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苍渊一个小屁孩抢玩具!
宫门上下忙着张灯结彩,为大典准备着。
萧羽的意思是这次大典要大办特办,无论亲疏,凡是能叫得上名号的门派都下了帖子,之前不少人对青钰的死都心中有疑,萧羽借着这次大典,让青钰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面前,届时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都凭实力说话。
一直到大典的前一天,青钰还没有回来,倒是晚上的时候晏岳跑了过来。
自从凌子奉出现后,晏岳就仿佛消失了,有事也是让燕善过来递消息,这次居然肯出现到出乎萧羽的意料。
“怎么深夜前来?”
晏岳的表情略显不自在,扔了个储物袋过来“给那小子的。”
萧羽接过来打开一看,晏岳大概真的欣赏青钰在乐理上的天赋,出手大方得让萧羽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晏岳被他看得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没见过你这样带徒弟的,教不会教,就尽给他们身上挂一堆惹眼的东西,也是他们争气,看着法典就能领悟其中的精髓自我修炼,没被你养歪就不幸中的大幸了。”
萧羽被他一通数落得忍不住汗颜,确实白石他们的修炼都靠自身的领悟,青钰基础扎实,蔺攸和顾承允都是青钰带出来的,萧羽除了能给他们资源上的帮助,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难道还能指望灵气都无法感应的他,跟他们说什么修行感悟?
“你说就你这样的,怎么能捡到那么多天赋卓绝的徒弟?尤其是最后那个……”晏岳凑过来,审视般的上下打量萧羽,实力、人品、修为他一样都不比萧羽差,差的就是萧羽的这份运气。
“你羡慕不来。”萧羽伸手把他的脸推开“你若肯收徒,也会遇到好苗子的。”
晏岳闻言耸了耸肩“免了,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最自在。”
说白了,晏岳就是有心结未解开。
元凯隐晦的告诉他,晏岳和凌子奉关系匪浅,晏岳曾发过誓,再见到凌子奉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他们其实是同出一脉的师兄弟。
晏岳的本名凌子信,和凌子奉同是寻音仙尊的门下,三十年前不知发生何事,晏岳突然叛出师门,从此销声匿迹,元凯也是十三年前因为千绝棺来到南大陆,才偶然遇到找到了晏岳。
天衍宗和青霞宗是世交,元凯和他们师兄弟关系莫逆,尤其和凌子奉更是无话不谈,但对晏岳判门一事,凌子奉三缄其口,只明言再次见面他必取晏岳的性命,晏岳的右手就是被他斩断的,元凯不知道师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忍见他们刀兵相向,便隐瞒找到了晏岳的事,和萧羽说这些,也是让萧羽帮着打掩护,尽量别让他们碰面,晏岳的伤势经过这么些年才稍显好转,碰上凌子奉毫无还手之力。
“你明日不出现吗?”晏岳提前来送礼,看来是想和凌子奉打个时间差。
“看来元凯是什么都跟你说了。”晏岳神色一凛,周身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像是那日在孤灯分堂里一样,浑然像变了个人。
“真是生死之仇?”元凯说过,晏岳七岁入门,不久后寻音仙尊就闭关了,晏岳是凌子奉一手带大的,师兄弟关系可谓至亲,晏岳当初连名字都要追随凌子奉,取名凌子信,这样的关系,究竟要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造成如今的兄弟相残?
晏岳看着他,萧羽此刻姿态随意,浑身都是破绽,把自己暴露在他的杀意之下,只要他一出手,萧羽几乎应对不急。
萧羽任凭他打量,给自己沏了杯茶,还没送到嘴边就被晏岳抢了去,没好气的说“你不会自己倒吗?”
“我大老远的过来送礼,你连杯茶水都没有,有你这么的待客之道吗?”晏岳抢过茶水抿了一口,又变回了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转了个话题道“你是不是一直想看我长什么样?”
萧羽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头也不抬“帅就看,不帅就不看。”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太丑的话,麻烦出门右转有多远走多远,辣眼睛。”
晏岳捂着胸口痛心疾首“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萧羽把人拎起来,让他转过身,推出门去,“嘭”的把门关上,顿时世界清净了,他明天还很多事要做呢,没空看戏精表演。
“我会让青钰去跟你请酒的。”
晏岳撩着袖子打算回来找场子,听到萧羽的这句话,哼笑了两声,望着头上的孤月沉思片刻,避开人群隐入黑暗之中。
请酒是大典上的一个仪式,告慰天地之后,青钰需对长辈请酒,拜谢长辈的关爱,明日的大典元凯和凌子奉会来,晏岳自不会出现,但就算不是冲着储物袋里自创的降魔曲,仅凭往日晏岳对青钰的关照,青钰也必须当面对晏岳拜谢。
“真的是生死之仇吗?”萧羽喃喃自语,如果真是这样,晏岳又何必躲着凌子奉,依他的脾气早就挥刀冲上去了,伤势未愈什么的都是借口。
哎,清官难断家务事,只盼元凯能尽快查出真实原因,好让他们师兄弟解开心结,重归于好。
大典当日,青钰踩着点回来了,身边带着一个落魄的中年男子。
男人见到萧羽的第一眼,便跪地叩谢萧羽对青钰的救命之恩,还冒着大不韪的风险让青钰为水月天上下报了仇。
萧羽赶紧把人扶起来,随手一探,发现男子气海空空如也,身体机能也呈现衰败之势,比之前打探来的情况还要糟糕。
青钰在旁介绍“这是我的大哥,瞿元纬。”
瞿元纬和众人一一见礼,然后对着萧羽说“萧宫主,我此次来除了参加三弟的大典,还有个不情之请。”
萧羽让人看茶,请人落座“请说。”
瞿元纬面露难色看了一眼青钰,又环视一圈白石等人,最后还是咬着牙说“我此次来,有意在大典之后,就带三弟回水月天,继承父亲的遗志重整宗门,我知晓三弟能有今日都是萧宫主养护之恩,可我如今只是个废人,水月天的未来还需要仰仗三弟,所以我此番厚颜登门,就是恳求萧宫主肯放归我三弟,成全我这将死之人最后一点心愿!”
内室里静寂无声。
众人都看着青钰,青钰垂着头一言不发。
修士成丹后确实可以出师收徒或另立师门,但萧羽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他还没享受几天作为老父亲的快乐,就要面临分别。
“你呢?你是怎么想的?”萧羽走到青钰面前问道,诚如瞿元纬所说,这是他们父亲的遗愿,也是青钰身上的责任,他就算是青钰的师尊也不能阻止他回去继承家业,但这需要是青钰自己愿意。
青钰抬起头看着萧羽,目色苍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萧羽点点头,表示懂了,转过头看着瞿元纬。
瞿元纬被萧羽盯得满脸莫名,担心萧羽不肯放青钰归家,正打算上前劝说,被一旁的蔺攸把他重新按压在座位上,刘畅上前掐着他的手腕查探。
“哎,你们、你们这是?”瞿元纬挣扎着,可完全不是蔺攸的对手,只能被按压着让刘畅把他身体情况摸了个透彻。
“别急。”萧羽笑着对他说“重整水月天确实是你们的责任,但这个责任不能只让青钰来担,你身为大哥应当仁不让才是。”
瞿元纬闻言拽紧了拳头,垂下头来“我自不会逃避责任,只是我如今身子破败至此,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重整水月天的重任只能拜托三弟了。”
萧羽眼神询问刘畅,刘畅转过身在萧羽耳边悄声说着,瞿元纬的伤势比想象中还要严峻,又拖延了这么些年,诊治起来确实困难,但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给他点时间,加上萧羽手里的神奇丹药,说不定就能找到解救之法了。
“大典的时辰快到了,这件事等大典过后再议。”萧羽松了口气,有解决办法总好过一点办法没有。
瞿元纬为水月天的付出要比青钰多得多,青钰以前就因为天赋抢了瞿元纬少门主之位觉得不公,心里多少都对瞿元纬满怀愧疚,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大哥,却伤病垂已,如果瞿元纬真就这么伤重不治身死,青钰要抱着这份愧疚一辈子无法心安。
“谢谢师尊。”青钰的声音低沉暗哑,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放开了下来。
萧羽转过身来宽慰他说“你大哥的身体状况虽然棘手,但也不是完全束手无策,你先去换衣服准备祭天,等候还有场硬仗要打。”青钰会把人带回来,就是找萧羽求助的,折是青钰在世的唯一一个亲人,无论是为了青钰,还是为了水月天,瞿元纬他都必须救。
青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去换衣服,路过白石身边时候,白石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没用。”
青钰撇他一眼,用同样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师兄刻意绕了远路过来,师兄是为了锻炼身体?”
白石噎了一下转过头去,尾巴烦躁的甩啊甩,险些没抽到青钰的身上。
萧羽当初看在白石的情面上,把一条商路给了夏府,夏府帮忙采购代运物资,和广寒宫常来常往,今日大典,夏府也拿到了帖子。
夏晴服用过忘情丹,忘却了以前的种种,也忘了白石的存在,夏府的人怕她见到白石又犯病,一直刻意避开让她和白石见面,往日和广寒宫之间的来往都是避开夏晴的,直到七年前夏老爷子病故,老夫人年迈,掌家落到了夏晴的手中。
今日夏府来观礼的就是夏晴。
她现在有了新的生活,重新成了家,相公是个寻常的庄稼汉子,重在憨厚老实,还有了一对儿女,如今儿子五岁,女儿三岁。
白石刚才就在外面接待宾客的时候,见到了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那两个孩子,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
他们是人,他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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