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一片遮蔽了落日余晖的小树林,在白雾的笼罩下显露出几分诡异的安静。

零零散散又神色不一的男男女女,各揣心思的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动作缓慢。

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气看去,宜图甚至产生了一种午夜梦游的感觉,那些人一前一后保持着绝对的距离,又方向一致的朝着同个终点走去。

好似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

而贴着胸口处的东西发出微凉的寒意,宜图下意识的伸手摸到了脖子上的红色细绳,一张巴掌大小的卡牌被勾了出来。

光滑而细腻的牌面上端立着一位身穿华丽礼服、头戴爱心红宝石王冠的女人,肤色白的几乎病态。

这是他在26岁生日那天收到的礼物,一张质感古怪的红心queen。

那晚与朋友们玩的很尽兴,以至于到了最后大家都喝的醉眼朦胧。

第二天早上醒来,床头就摆着这么一张像是人皮做的卡牌。

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谁的独特收藏爱好,宜图将其随手扔进了书桌台的夹缝里。

可很快这张牌又出现在他的公司里,薄薄的一张从办公文件里滑落,掉在地上。

宜图脸色微变,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奇怪的事情,以至于引起了助理的注意

“需要帮忙么,宜总?”

“不。”宜图快速反应道,“我没事,你出去忙吧。”

助理点点头离开,并动作很轻的带上了门。

而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宜图却怎么也捡不起来落在自己脚边的牌。

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不得不全神贯注。

这太奇怪了,说不出的发毛感。

就好像在触碰一个危险的禁忌,他莫名的浑身颤栗。

牌被拿动他站起来的刹那,强烈的眩晕感袭击而来。

再次睁眼,他出现在这样一个陌生而诡异的地方。

宜图心里一紧,捏着牌的手渗出了细汗。

他皱着眉将牌翻到反面,一行行水墨般的白字在漆黑的牌面上浮现。

姓名宜图

性别男

区域中国区

能力等级q

配偶黑桃kg

配偶?宜图愣了一下,往下看去还有两行奇怪的内容。

joker积分3000

储物包无(还是空空如也呢~)

宜图忍不住蹙眉,陌生的词汇给了他很大的不安感。

而牌面上的白字很快就淡退下去,一行刺眼的红色字出现在眼前。

【红心皇后友情提醒您即将进入游戏模式,请玩家做好准备】

这句话出现后的三秒,宜图看着自己捏住卡牌的指尖下溢出大量的鲜血,瞬间将牌面全部染红,而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这样诡异甚至偏恐怖的游戏效果一出现,宜图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突兀的出现在牌的边缘,宜图心里微微一颤。

牌正面的红心皇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牌的反面,此时此刻正冲他淡淡一笑。

【看哪,一张多么英俊又陌生的面孔!】

【您作为我红心皇后第27任牌主的持有者,我将无条件服从您的命令与指示。】

【亲爱的主人,我名为茱蒂丝。】

【接下来即将为您开启本次游戏牌场数据分析面板,请您时刻关注玩家排名及系统提示消息!】

就在宜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红心皇后蓬松的裙摆逐渐变的透明,直至一块黑色的面板出现。

【红心3牌场——村祭

牌场编号239560

牌场游戏难度低

玩家参与人数11

已进入玩家人数11

本次牌场存在时间3天(已开启倒计时)

本次牌场奖励积分16500/11(目前玩家存活11人)

本次牌场玩家排名暂无(将于2小时后刷新)

本次牌场强制完成任务参与村祭(0/1)

本次牌场可获得道具(/)

本次牌场逃生门牌状态未刷新(完成牌场百分之八十剧情,更改刷新状态)

侍从评估玩家存活率34

(您的存活率是茱蒂丝评估以来最低的一次呢,请玩家认真游戏,努力存活哟~)】

当宜图看到牌面上最后一句话时,他下意识的看向红心皇后。

女人漂亮的眼睛早已笑成了弯月牙,一把不知从哪里摸来的羽毛扇,遮住了她姣好的容颜。

进入游戏的第一天,他好像就被自己的侍从嫌弃了,宜图心情有些微妙。

他将身份牌收进衣服口袋,现在他的身上除了这张牌,其他东西都没能带进来。

宜图心里始终没有踏实感,还是先找到那剩下的十个参与玩家再说。

走出小树林,景象开始变的清晰起来。

远处被群山揽入怀中小村庄显得宁静而安逸,只是少了几分烟火气息。

一条几米宽不知多长的河流隔绝了通往村庄的道路,天黑的很快,刚刚还看见半个太阳挂山头,稍稍一错眼,就彻底落了下去。

现在只剩下大河上的一艘破旧的木船,煤油灯点燃了一小片亮堂。

也许是人的本能驱使,朝着光的所在聚拢,大致分成了两波。

一波人靠的很近,男女老幼皆有,拖家带口,身上背着提着的都是瓜果蔬菜,穿着朴素。

他们是大河后面那座小山村里的村民,正等着坐船过河回家。

宜图看了看对面的小山村,由于天色暗了,其实看不到具体的,只是感觉少了什么。

而另一波人数很少,服装穿着正常,很明显都是本次的游戏玩家。

他们的站位零零散散,两三人抱团,或有一人落单,低声的在交流些什么。

宜图大致看了一眼,十一个人只差了他一个。

“这是最后一个玩家了么?”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问道。

“应该是了,都等半天了都,妈的,这温度有点感人啊,冻的脑壳疼。”

说话的是穿着一身红色健身衣的高壮男人,正虚虚的搓着手。

这些人里面只有他穿着短袖短裤,入了夜的山里又寒气逼人,宜图拉了拉自己的外套,朝他们走去。

离他最近的男人习惯性抬了一下金丝框眼镜,目光上下打量着宜图,不确定的问道“是新人么?”

宜图愣了一下,“你们都是老手?”

那人笑了,指了指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也不全是,除了你们三个,其他都是老手。”

宜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男人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女高中生。

她扁平的脸上满是雀斑,一双小眼睛不知怎么回事变的又红又肿,看上去像哭过的样子。

而在女高中生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生,双手揣在破洞牛仔裤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年龄不过二十上下。

和女高中生相反的是,他不仅不怕,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好奇和兴奋。

“你好,我叫赵海川。”金丝框的男人简单介绍道,“怎么称呼?”

“宜图。”

赵海川点点头,眼前这个长相俊秀的男人,要比其他两个新人适应能力强多了。

一般人莫名其妙进入牌场都会有短暂的情绪崩溃,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甚至伤害自己试图回去的也大有人在。

他身后先到的两个新人,男生刚到的时候吵着要报警,闹了好半天才消停。

女生到不怎么说话,就是眼泪水一直默默的流,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流到现在也流干了。

赵海川告诉宜图,自己身旁扎着小辫子的同伴叫段子溪。

女高中生有一个和外表不符的名字,她叫阮梦梦。

混子模样的高瘦男人叫林飞,其他人他还没得及去询问姓名。

“你刚进来的时候,身上应该有一张卡牌。”赵海川转过头来说道

“那是你进入游戏时拿到的身份牌,它是这个游戏的邀请函。”

“我们一般称这个游戏为赌徒游戏。”

“我只能先和你说这么多,友情提醒一下。”

赵海川看向他,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个游戏,是会死人的。”

宜图微微一愣,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段子溪突然开口道

“开始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破旧的木船上走下来一个坡脚的老头,他提着一盏煤油灯用力的拍了拍船沿。

“好了!人来的差不多啦,大家可以登船了!”

船夫说完,那些聚在一起闲聊的村民们便争先抢后的挤到了岸口。

“走吧。”赵海川招呼一声。

众人跟着他排到了村民的身后,站在宜图身后的是一个穿着长褂看上去岁数不大的男生。

宜图朝他看了一眼,那人好似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自顾自的摘下脸上宽大的墨镜,露出一张很年轻的面孔。

“张雀山。”那人指了指自己,并朝嘴里丢了一块口香糖“怎么称呼?”

“宜图。”

张雀山点点头“你是新人吧,这个游戏对新人一点都不友好。”

宜图听罢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张雀山特别爱用手指指人,他肆无忌惮的又指了指站在前面的赵海川,道

“他没骗你,这个游戏真的会死人。”

他生怕宜图听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

“我是说,会有超越科学的东西存在,比如……鬼或怪物。”

“像恐怖片那样么?”宜图脸上并没有露出明显的害怕。

张雀山感到一丝新奇,不过这座牌场除了那位女高中生,另一个新人也是丝毫不惧怕的模样。

只不过那家伙只是传承了混子的“良好”精神,不知天高地厚。

张雀山用力嚼了嚼口香糖

“差不多,这个游戏会比恐怖片更好死一点吧。”

“只不过一般死的都是新人。”

他冲宜图咧嘴一笑,宜图皱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神情凝重。

张雀山本以为他会问自己怎么办或是为什么,谁知道那人张口就来了一句

“你口香糖哪来的,好像沾牙齿上了。”

看上去是西瓜味的口香糖,红色的拉丝糖沾在缺了一块的槽牙上,怪恶心的。

张雀山顿时噎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纸,把嘴里的东西吐了,才讪讪道

“商店买的,倒是你的关注点挺独特啊。”

宜图一笑也不解释,其实他也想嚼口香糖,只是不好意思张嘴要罢了。

村民们开始登船,宜图看了一下人群,很明显他们这么多人一趟是坐不下的。

正因为如此,村民们挤的越发激烈,被夹在中间的玩家几乎无法动弹,只能跟着他们一步一步的挪了上去。

站的有些靠前的肌肉男是第一个被挤上船的人,他穿着紧身的健身服在花花绿绿的布料之间,格格不入。

此时此刻正手足无措的看向周围的村民,然而拎着大包小包的村民还在不断的往上爬,推嚷之下,又一名玩家被挤了上去。

那是一个发了福的中年男人,肥胖的肚腩被卡在一左一右的菜篮中间,动弹不得,整张脸都被憋的通红。

就在这时,船夫有些烦躁的敲了敲船沿,下一秒便利索的收起了踏板。

“人满了人满了!你们等下一趟吧!”

很快船就开了出去,岸边只剩下他们九人,完全黑下来的天,压的众人面色都不大好看,而漆黑的夜晚衬着身后的小树林越发的幽深可怖。

他们不由自主的靠拢。

“这什么情况啊,就开这么一条小破船,扣扣搜搜的!”小混子林飞将揣在口袋里的双手掏出,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

“我想睡觉,这鬼地方冷死人了!”

赵海川瞥了他一眼,“等到了前面的村庄你就可以睡了,就怕你到时候想睡都不敢睡。”

林飞“切”了一声,“瞧不起谁呢,不就是鬼么,有什么好怕的?万一是个女鬼……嘿嘿。”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一脸猥琐模样,又面黄肌瘦眼圈发黑,平时就没少败坏自己的身体。

“你这种人也是少见。”

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宜图顺着声儿看去。

那是一个模样俊俏肤白如雪的女人,一袭暗紫色长裙勾勒出她娇好的身材,脚上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凉鞋,露出圆润如珠的脚趾头来,白嫩的可爱。

林飞没想到她会接自己的话,这样的美人他早不知道上上下下瞄多少眼了,奈何人家根本不搭理他,更何况身边还站着一个很能打的壮汉。

他瞬间激动起来,满脸得意,还没开口说话,便见女人又含笑道

“虽然少见,但大抵都是死的很快,这样一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你说对吧阿牛?”

站在她身边的壮汉足足有一米九多,像堵山一样护着女人。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面露窘相的林飞,沉沉的点了点头。

林飞识趣的不说话了,赵海川打量了一番,便走上前去

“怎么称呼?”

女人白葱般的手指了指自己,笑靥如花“傅雪,他叫阿牛。”

赵海川点点头,又将其他人的名字一一介绍了一遍,站在宜图旁边的段子溪突然开口道

“他们应该是对牌。”

宜图不懂就问“对牌?”

段子溪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在游戏里搭伙组队进入牌场的,有不少都是对牌。”

“对牌就是指,他们身份牌配偶一栏上是对方的名字,共同分享利益公共承担伤害,用现在洋气点的说法就是……”

“组cp。”

段子溪说完,有点犹豫的再开口“好像是这样说的吧?我小外甥女经常在游戏大厅里喊cpdd。”

宜图虽然不怎么玩游戏,但是身边也有不少追星的女同事,知道还是知道一点的。

“那你和赵先生也是对牌么?”宜图想也没想的问道。

听到这话段子溪明显一愣,白皙的脸居然微微泛红,支吾着“我和他不是……”

“现在确实不是对牌,”赵海川大步走来,声音沉稳“不过很快就是了。”

“你答应过我的,对吧?”赵海川笑道。

段子溪也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宜图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他的随口一问,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靠,我羡慕了。”张雀山酸酸道

“你们的羁绊值满了?joker积分也够了?”

joker积分是赌徒游戏里的一种通用货币,由于各种原因他们不得不想尽办法赚取积分。

于是赌徒游戏将积分命名为joker,小丑或愚者。

在赌徒游戏里成为对牌,双方必须共同通关过一定数量的牌场,在这个条件下,两人消费一定的joker积分,即可配对,也叫对牌。

而他们身份牌上的joker积分,就是他们出去之后,能在现实世界里存活的时间数。

以此用来强制他们进入游戏的一种手段,joker积分消耗完仍不愿意进入游戏的,会在数小时之后身亡。

张雀山告诉宜图,按10积分半小时来兑换,宜图大致算了一下自己的积分,得到了一个可怜的数字。

150个小时。

三千积分只够他再活六天零六个小时。

为了活命他们必须硬着头皮进入牌面世界赚取积分,某种意义上来说,积分代表着一切。

但joker积分并不只意味着活命,它的用处远远不止这些。

joker积分可以在商店里兑换玩家所需的保命道具或功能牌,而道具和功能牌的升级也会消耗积分。

如此一来,joker积分的重要性使很多玩家们不太愿意组cp,毕竟玩家之间的羁绊值升级,也需要消耗大量积分去购买道具。

“我之前是组过一个cp,但是没过多久她就死在了别的牌场里。”张雀山苦笑,“浪费了我那么多积分,真的坑人。”

“组对牌有什么好处么?”宜图问道。

玩家们消耗如此多的的积分,应该不会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自己这么简单。

赵海川“同生,只要组成对牌的其中一人能活着离开牌场,另外一个人也能活下来。”

宜图一愣,他没想到对牌的好处如此之大。

“这只是其中一个好处,再比如双方对牌在一场游戏里所赚得的积分,将有额外的加成。”

这时傅雪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笑吟吟的说道。

“咱们这座牌场标注的奖励积分是一万六千五,平分到每个人的身上也就是一千五一个人,配偶会有额外的加成。”

“以我和阿牛的配偶等级,可以加到百分之五。”

她话刚说完,林飞就忍不住骂道

“真不知道这游戏制作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妈的烦死了,在外面天天遇到腻腻歪歪的情侣算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碰到!”

“还有男男组cp?恶不恶心?”

阴阳怪气的一阵骂后,林飞老老实实的吃了阿牛两巴掌,干瘪的脸瞬间鼓起两个包来,哭嚎的躲到了一边。

有了这个烦人精的打断,众人也不怎么闲聊了,注意力都放在了河面上。

船只才到河中央,但温度却越来越冷了。

宜图看着平静的河水陷入了沉思,他没有想到这个游戏的规则是,活下来的玩家平分joker牌的奖励积分。

如此一来,只要死的人越多,剩下的人所能收获的奖励越多。

尤其是在等级不高危险度较低的牌里,新手往往是第一批赶着送死的绝好目标。

这个游戏对新人并不友好,他并没有把张雀山的话当耳旁风。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船能快点到岸,越来越低的温度让他们说话都打着哆嗦。

他们看着那艘船只剩下一点点的模糊背影,可下一刻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艘木船当场在河中央翻了。

宜图只看见船上的灯晃了几下,便瞬间熄灭,紧接着一片尖叫惊恐的叫喊声传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天太黑根本看不清任何景象。

直到一枚骤亮的光球被射向空中,将河面上的惨状照的清清楚楚。

破旧的木船掀翻在河里,船上的人全部跌入冰冷的水中,宜图眼尖的看见了穿着红色衣服的肌肉男,还有那名和他距离不远的肥胖中年男子。

两人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害怕,他们都会游泳。

但很快他们的神情变了,开始拼了命的挣扎,面色狰狞。

但越来越多的手臂缠绕在他们的身上,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硬生生的将其拖入水里。

因为害怕惊恐,不会水的人死命拽着会游泳的人,他们拉扯着对方的胳膊大腿,试图自己笨重的身体不会沉下去。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越是挣扎呛入的水就越多,而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会水人的身上。

这就导致会游泳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拖入水中,绝望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他们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好几个村民拖住了手,甚至有一个女村民无意识中勒住了胖子的脖子。

中年男人是硬生生的被勒死在水里的。

闪光球仅仅维持了几秒的光明,随后便快速的暗了下去,黑暗再临。

岸边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刚刚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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