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录制结束后，君九礼数周全的和现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告了别，然后在翊文虎视眈眈的目光中离开了录制现场，坐上了公司安排送她回酒店的房车。
“出息了是吧？节目录制前我叮嘱你的话都被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翊文一上车就一改在人面前斯文儒雅的形象，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与君九有不共戴天之仇。
“难不成面对程子枫那样的人，你认为我会任由他打压，被气成河豚一句话都不说，这样你就满意了？”
君九不以为意的反驳了回去，因为语气太过坚定反而让翊文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程子枫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之前应该有许多新人为了顾全大局或者做好表面功夫强装相安无事，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忍一时之气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个助长程子枫气焰的帮凶罢了！”
翊文被她一番话辩驳的哑然失声，饶是君九的话说的很对，但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那些粉丝，那些电视机前的观众才不会去问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们只会偏向于名气更大的那个人，隐忍不仅仅是一种礼让，更是一种自我保护。
但是翊文并没有把心底的这些话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君九不会想听的，她也不是那些新人中的任何一个人，看似随和容易相处，谁都可以上前捏一把，实际上却是一身傲骨宁折不弯，骨子里的戾气比谁都要重。
“行了，今天的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翊文原本也没有想要责怪她，只是君九无论什么时候做事都太过随性而为，虽然每次都是虚惊一场，但他只是怕总是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捅出大篓子来。
“不用担心，我绝对会成为你带过的最省心的一届艺人。”
君九自然知道翊文在担心什么，放松了身子倚在车椅上，一双眼睛含笑的时候弯成了月牙，不经意流转出的潋滟光芒，愈发能够直击人心。
翊文毫无疑问的被击中了，一下子从车椅上撑直了身子，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就着这么僵硬的姿势坐了一分钟，翊文方才渐渐缓过神来，再回味着君九的一番话，低低地笑出了声。
是不是最省心的艺人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她一定会成为最令他骄傲的艺人。
就例如今天的综艺录制，在君九的带动下，现场的气氛被点燃至了最，他相信在节目播出之后，大家在见到君九另一面之后，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被她所吸引追随。
“那个柯宇，经过今天的节目录制后怕是要成为你的粉丝一员了吧？”
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最后看到君九就红了脸的小迷弟样，翊文作为身在现场的人看的最清楚，因此才会这么感叹。
“没办法，个人魅力太大我也很苦恼。”君九闻言手肘搁在看旁边的车窗上拖着腮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
翊文“……”
现在要求重新换一个艺人还来得及吗？这届艺人太难带了他实在带不动！
回到酒店之后，君九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进浴室洗了个澡，运动了一天她的衣服早就被汗湿，早晨起来满格的精力现在也急需一场充足的睡眠来充电。
她刚刚洗过澡，酒店的门铃就被人按响了，打开门，是翊文面色有些焦急的站在门口。
“什么事？”君九深知翊文的性子，所以没多废话直接询问。
“姜导的那部戏的试镜日期提前了，就在明天，正好他试镜的地方就在魔都，所以我们回去的时间延后，你要好好准备。”
“我知道了。”君九脸上一丝讶异也无，反而叮嘱起了翊文，“今天你也忙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你——”
翊文不放心的还想说什么，却在触及君九的目光后把话给吞了回去。
是了，说好要相信她的。
“那明天见，晚安。”
“晚安。”
君九关上门后，有那么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背靠着房门垂着头一动不动，仿如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
一阵窒息的静默之后，君九再抬起头来时，那双灵动的眼睛仿佛一瞬间被人抽去了生气，变得空洞无神，黑黝黝的仿佛只是两颗死物。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的试镜定在了下午两点钟，面试地点在星腾影视设在魔都的分部，因为姜导住在魔都，在圈子里的地位又德高望重，所以星腾影视在剧本选角的事情上一向以他的意向优先，所有的演员想要得到这个角色，也必须都飞到魔都来面试。
因为体谅到前一天君九录制综艺节目消耗体力太大，所以翊文想让君九多休息一会儿，上午并没有来打扰君九。
直到下午一点钟，翊文看君九还没有动静，这才不得不去敲门个。
出乎意料的，他敲门声才响了两下，君九就已经打开了房门，不过看着眼前她的装扮，翊文又是一阵错愕。
“我们是全程坐车去的，就算是防晒你也不用把自己裹得这么严严实实的吧？”
帽子口罩还有墨镜，不管怎么看翊文都觉得这阵仗太夸张了，而且这大侠听我的，她都不会觉得热吗？
“走吧。”君九没有理会他的话，说了这句话后就带头当先走在了前面。
“感冒了？”翊文察觉到她的声音有些不太正常有些担心，“要不要我先买点药给你吃？等到面试结束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
说话的功夫君九已经和翊文走到了电梯里，依旧是简短的回答，可是却多了几分冷淡在里面。
翊文识趣的不再多说，两人一路无话。
两人到的时候是下午一点五十，但两人到星腾影视试镜地点的时候，正好看到上一届的金凤奖影后佘彩从里面出来，看样子似乎很愉悦，应该是面试的结果还不错。
而在试镜区等候的人不像以往大多都是一些新人或者是资历不深的小透明，基本上都是有主演过一两部作品，甚至得到过一些奖的实力派演员。
翊文本来不紧张，但是看着这些前来试镜的演员，他有点担心君九会受到影响。
“君九，这次试镜你不要有太大压力，能试上是最好，但是就算不行能够在姜导面前录个脸也很不错了。”
君九藏在墨镜下面的眼睛懒懒抬起来觑了他一眼，却没有再搭理他。
“下一个，君九。”
试镜房间的门打开来，里面的工作人员出来喊了一声，看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君九，很明显的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不带任何感情道“进来准备试镜。”
君九这才从椅子上起身，不知道是不是翊文的错觉，他总觉得君九起身的动作都有些缓慢，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君九进得房间的时候一身严实的装扮同样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这其中也包含了姜导，眉头几乎立刻就皱了起来。
“你表演你的。”看到苏晨更受到了影响，姜导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苏晨更也不敢再走神，接着刚刚姜导给的命题表演了起来。
君九站在一旁看着苏晨更的表演，心里有些讶异他这种段位的人也会来参加这种试镜，毕竟对方在娱乐圈可是荣获金凤奖、芳华奖最佳男主角的人，不管想演什么类型的电影应该都有各方资源争着抢着送上去，还屈尊降贵来和他们争夺这个名额。
姜导给苏晨更出的命题是剧本中男主人公到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死去时的场面，不得不说，苏晨更不愧是拿过影帝的人，明明眼前是一片虚空，他却硬生生地将那种极致的悲伤演绎到了极致，似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触碰到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父亲。
这一刻君九大概明白了姜导为什么会这样安排，为什么会同时让两个演员呆在试镜的房间里，一来等候表演的人会对正在表演的人产生一种压迫感，这时候就考验前一个人都心理素质了，可能会因为紧张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也有可能就此功亏一篑。
而等待表演的人无论前面表演的人属于其中的哪一种，都不会感到轻松，甚至会比前一个人承受更大的心理压力。
表演结束，苏晨更渐渐地从人物的情绪中缓过来，端正了神色看着姜导，即便现在他在圈子里已经是受人仰望的前辈，但是对这些真正的名导还是保持着敬畏之心，而且他之所以会舍下脸面与这些后辈竞争，就是想要取得国内影帝三连冠的头衔，金钟奖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的遗憾，他清楚姜导的实力，他如今的年纪也不小了，可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自然要拼尽全力。
只不过当他看到姜导面无波澜的脸色时，他的心顿时一沉，虽然说姜导平时就是这么不苟言笑的模样，但是遇到自己喜欢的演员时，总是会露出和善的一面，现在看来，他的表现并没有让他满意。
“姜导……”苏晨更还想要为自己争取点机会，却见姜导挥了挥手，脸上的严肃更甚，“去旁边站着吧。”
听到这话苏晨更松了一口气，只要姜导没有赶他走就好。
“你觉得，他演的怎么样？”姜导没有像之前一样让助手唤下一个试镜的人进来，目光定格在了君九的身上，单凭表情根本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觉得，苏晨更前辈表演的很好，很完美。”君九如实答道，声音依旧带着丝异常的沙哑。
“是吗？”姜导点了点头，语气愈发尖锐起来，“既然这样，你还为什么要继续试镜？直接把机会让给他就好了，皆大欢喜。”
君九之前没有见过姜导，前世更是没有机会与之合作，不过就今天的相处看来，对方对她有着极大的不满，只是君九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不过好在对方很快就主动给了她一个回答，“我之前听王导和盛导提过你，说是你演技为人形象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所以这部戏我原本是不打算考虑新人的，可还是为了你破了例，但是你这是什么态度？来我的地盘面试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对我摆你明星的架子吗？！”
姜导这一辈子都很看重艺人的艺德，尤其看不得艺人在自己面前找麻烦、耍大牌，所以基本上被她点名为电影男女主的艺人都能走的很长久，就是因为人品在姜导这里过得去，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时隔这么多年，他又重新见到一个类似于这样的问题艺人，怎么能让他装作看不到？
君九在得到对方这样的回答之后放松了不少，随即向姜导表示了歉意。
“导演，抱歉是我之前没有解释清楚，我并没有任何想要耍大牌或者是端架子的行为，只是今天我就状态不太适合见人，才会尽力遮挡。”
君九一边说着，一边取下墨镜口罩帽子，将自己本来的面目彻底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原本还怒不可遏的姜导在看到她的模样时就像是一只被按了发条的钟，整个人都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和动作僵硬在原地，让他看上去显得尤为的滑稽。
此时的君九非但没有电视机上看到的那样英气逼人，反而还多了几分落魄，更准确的来说，是负能量，是丧。
她的头发凌乱不堪，似乎是从起床之后就没打理过，眼睛也微微泛红，眼眶周围还有着淡淡的黑眼圈，看上去就像是许多天都没睡好过觉，嘴唇更是干裂无比，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如果说这只是她外在给人的感觉的话，最让姜导震撼的还是她整个站在那里传递给人的情绪，在他与她眼神对视的那一刻，姜导的心脏差点都漏跳了一拍，仿佛万物凋零白雪覆日自此再无天日，空洞的揪着人的心脏狠狠地疼。
“演一遍！”姜导抚了抚自己的心脏，指了指苏晨更的位置道，“将他刚才的戏份，再重新演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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