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怎么样？”沈江川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听出他冷静的外衣下究竟有多么的惶恐。
他有种无法掌握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像极了四年前“苏莘”离开自己的那种感觉，现在又重演了一遍。
即使平时他说一不二独断果决，但现在却是如同宣判一般，战战兢兢的等着对方的回答。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莘竟然在他的心里有这么重要的地位，竟然潜移默化他的一切习惯和原则。
他突然不想听到苏莘接下来的话，因为他明白，那些话说出来，最痛苦的还是他。
沈一航被吓傻了一般，呆呆愣愣的看着爸爸妈妈在那里争吵，缩到旁边不敢吭声，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苏莘，希望她能一如往常一样把他抱到怀里安慰。
可从始至终苏莘都没有再看他一眼，掐进手心的刺痛感提醒她死死克制自己不要看沈一航，因为她一看到沈一航，就不自觉放软了脾气。
今天这件事第一次让苏莘有种挫败感，从来没有融入沈家的挫败感，沈江川也不懂什么是尊重她。
苏莘垂下头露出乌黑的发旋，用冷淡到结冰的声音说道，“这样的意思就是我们的生活该回到正轨了，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不认识一样，他做他的沈总，她过她平凡的生活。
从回国那天遇到沈一航以来，生活好像被按了加速键一样，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等着她，好像她已经快忘了自己回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到底为了追寻什么而来？
现在她意识到了，强行闯进别人的生活里总归有一天会走出这个不现实的梦里，现在梦醒了，她也该离开沈江川和沈一航的世界了。
只不过……
苏莘悄悄的瞥了一眼一旁的沈一航。≈
还是一副愣愣呆呆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好笑，可苏莘却笑不出来。她往日疼爱的乖乖看着她，一副被她抛弃的模样，小嘴高高的撅起来，眼眶的泪水要掉不掉的挂在那里，想要冲上来抱她，却又害怕她生气而踌躇不前。
心里刺痛一下，她是真的想过要陪着沈一航很长时间的。
“你是说……”沈江川声音明显一瞬间的失控，“离开我们？”
他用了我们，而不是沈一航。
或许在他看来，苏莘虽然不是那个“苏莘”，但却是第二个走进他心里的人，能够陪他们很长很长时间的人。≈(≈
可现在这个人却说，要离开他们。
沈江川习惯了冷漠，向来表情不甚丰富的面部出现了几分急切，他试图拉住苏莘的手，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她留在身边。
可一直防备着他的苏莘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在他碰到的一瞬间就往旁边躲闪，让沈江川的手扑了一个空。
沈江川愣了愣，手中空荡荡的，他什么都没有抓到。
若是刚才那众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跌破眼球难以置信，眼前这人还是在他们面前的冷面罗刹吗，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连苏莘都有些不忍心，但想到沈江川的所作所为，又不得硬下心肠来。
“沈先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过的不过是普通的生活而已。”
苏莘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一开始我觉得距离没什么的，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不管我怎么努力，沈先生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给我相应的尊重。”
“一开始你执拗的搬进我家，到后来我搬去沈家，甚至到刚才我莫名成了你的未婚妻。”
“从始至终你就给我规划好了一条路线，让我按部就班的走，有一步是我主动自愿的吗？”
“你是沈氏集团的总裁，喜欢了发号施令指挥别人做事，这些我都明白，但是这却不是我想要的。正如我只是来帮你一个忙，而你却自作主张的向所有人宣布我是你的未婚妻，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只是想做个普通人，我不要众人投来的目光我不想做视线中央的那个。沈先生……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隐忍许久的问题终于爆发，苏莘一口气说了个痛快，心底的郁结也消散许多。
最后的问题实在是犀利，从来都没有无话可说的沈江川第一次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都是他曾经对苏莘做过的事情，习惯了指挥一切发号施令的他不自觉就忽略了她的感受，以为她不说就是可以接受，殊不知她不是不说，而是隐忍在心里然后一起爆发。
沈江川说不出话来，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她看着沈一航有些不好看的脸色，说出心里最后一些话，“其实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问我的意见吧？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给我同样的尊重，只不过是想把我当作你的附属物一样。”
“既然是这样，那你和刚才嘲讽我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有什么区别呢？
都是伤她的自尊，只不过一个在明面上，一个在暗地里罢了，都是伤害她，没有什么区别。
沈江川身侧的手微抖，脸上透着几分苍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苏莘，却没有想到在他不经意的瞬间将苏莘伤的这么狠。
从来都没有告诉他该如何去尊重一个人，在他的世界里，这本就是弱者服从强者的时代，而他强，所以漠视一切比他弱小的存在。
而苏莘就像是荒芜的世界里凭空生出的一朵红色的鲜花，花朵不堪重负的在风中摇曳，却又顶着风吹雨打顽强的生长。
沈江川想怜惜她，但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怎样去怜惜一个人，这才让他的戾气在无意间伤害了她。
此时此刻，心里已经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或是愧疚或是懊悔？
沈江川有些无法正视苏莘那双清亮的双眼，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不对，这对他来说已经飞跃性的进步。
“对不起……”
微乎其微的一声，乘着风落到苏莘的耳中。
苏莘还是离开了。
在沈一航的号啕大哭中，在沈江川复杂的眼神中，只留给他们一道决绝的背影。
难道她不知道难过吗？
她当然会难过。
苏莘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窗外的星空还是那么亮，跟沈家的没什么不同，但好像是少了什么，可能是少了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团子，也可能是细心递过来毛毯的那人……
她眼神有些飘忽，莫名想起那天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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