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时破天荒没有早早地去祠堂看书。
他哼哧哼哧地从屋里搬了一麻袋小麦出来，就着微亮的天光，开始选种。
个头饱满的小麦选出来，在阳光下晒上几天，就能播种了。
这个他会。
以前秀娘被老太太骂怕了，偶尔也会教他做一些简单的农活。
“哟呵。”
赵老太拿着两个鸡蛋出来蒸蛋羹，一打眼就看到唐时，“见了鬼了，姓唐的，你撞邪了吧？游手好闲几十年，现在是做给谁看呢？真想干活，你倒是挑粪去屋后，把地里的大白菜都浇了呀！”
唐时尴尬极了，但还是挤出个笑脸来。
“娘，我想求你个事。”
“你想干嘛？”
赵老太立刻警惕起来，把拿鸡蛋的手缩到身后，“老娘就知道，像你这种不要脸的畜生，怎么会突然主动干活？你就是无利不起早！告诉你，想吃我的蛋，没门！”
“不是……”
唐时脸都涨红了，“五柳先生有云，不为五斗米折腰，我、我怎会贪图你的鸡蛋？”
“我呸！以前秀娘在的时候，你不是每天一个蒸蛋吃得很欢吗？怎的，软饭吃够了，现在想起气节来了？你说来听听，老娘倒要看看，你除了吃，还能求我什么？”
唐时面皮一阵红一阵白，抓着麻袋的手用力捏着，好一会儿才低如蚊呐一般。
“宝儿……宝儿她想收养个小女娃……”
“什么？！”
赵老太眉毛根根竖起，“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家里已经两个饭桶了，现在还想再添一个？我明跟你说，你们要是敢把人接回来……”
她还没说完，西屋里就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姥，人我已经接回来了。”
“唐宝，你这狗东西……！”
赵老太气得不行，一脚踹开西屋的门，只见唐宝穿戴整齐，不卑不亢地坐在床上。
在她的身边，窝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咬着一根食指，另一只手紧紧拉着唐宝的衣袖，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老太太，眼底盛满了好奇和惊慌。
赵老太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差点没晕过去。
“好啊你唐宝，前几天算计老娘，现在居然敢直接带个大活人回家？这事儿没得商量，现在立马把这小赔钱货给老娘送走！”
她一手指着囡囡，将她吓得一个激灵。
囡囡之前在万花阁，也被呵斥过，此时虽然眼底包了一包泪，却忍着没有落下。
唐宝的心被狠狠一扯，把囡囡抱在怀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既然我把她带回来了，就不可能再送走。”
“反了你！”
赵老太气得到处找笤帚，要往她身上招呼过去。
但那笤帚最终没有落到唐宝身上，而是唐时扑上来挡了这一击。
他发髻都被打散了，望向唐宝，脸上有些悲伤，“宝儿，我就说……唉，你还是……还是把她送走吧……”
这丫头虽可爱，他瞧着也喜欢。
但他已经努力了，赵老太不能接受，他也没有办法。
唐宝盯着父亲，缓慢地摇头。
送走囡囡，不可能。
赵老太啐了一口，“不送走？行啊！这个家只能有两个饭桶，你要是带一个新的回来，就得弄走另一个！”
说着她挽起衣袖，一把抓住唐时的头发，就把他往门外拖！
老太太年纪虽大，但动作灵活，力气也大，一切发生得极快，唐宝都没来得及阻止。
唐时被拖得痛叫起来，赵老太恍若未闻，将他拖到门边，猛地打开门，要把他扔出去——
接着，她动作一顿。
因为……门口，站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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