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失信(1 / 1)

天空不知何时落下了雨,冰冰凉凉的冷雨夹着丝丝雪花,滴滴砸落在地。

两人沉默地站在树下,仿佛感觉不到冷一般。雨势渐大阻人行,谢屹辞皱眉转身,将温若脸上的委屈和难堪尽收眼底。雨丝打湿她的鸦睫,她垂着眸却遮不住泛红的眼尾。谢屹辞的心似是被刺了下,那些决绝和狠心漏了大半,他上前几步,说“明日再走。”

温若抬起红红的眼,嗡声“这是第二次”

——你第二次赶我走了。

谢屹辞怔住,搭在后腰的手猛然紧握成拳,他自然听懂了她的话。见温若身子轻晃不稳,似要被雨淋伤,谢屹辞眸色渐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先回屋。”

可温若却忽然甩开他的手,朝后退了两步,用盈满泪水的雾眸瞪他,她咬着唇坚决道“谢屹辞,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言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迈步,不再多看他一眼。

谢屹辞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她的背影虽纤弱,可她的脊背却始终挺得直直的。

缩在檐廊下的奴才和婢女本欲送雨具过去,却被两个人低沉的模样生生吓退。见公主走了才敢走过去,一些朝公主的寝屋而去,另一些则站在谢屹辞边上听候差遣。

“备热水和姜汤,给公主送去。”谢屹辞收回目光,继续吩咐“备马。”

朝臣求见圣上需得提前请旨,更是不能随意进出皇宫。可圣上传了口谕,准允渊政将军随时入宫。因此,李禄全看见谢屹辞时倒是不太吃惊,可现下子时才过,正是陛下酣眠之时,他怎敢贸然进殿扰陛下好梦。

“李公公不必为难,我在殿外等陛下睡醒。”

好在温砚本就少眠,寅时未过便已转醒。听伺候的宫人提及渊政将军在外等候,他心口一紧,忙道“怎不将朕喊醒?快宣他进来。”

清晨露寒霜重,谢屹辞身上的月白棉氅覆了一层水珠。他进殿后,温砚一瞧他的神情便屏退了宫人。

“屹辞,发生了何事?”

“臣想问陛下一事,还望陛下如实相告。”谢屹辞目光沉沉,“两年前在臣身上,究竟发生过何事?”

温砚神色微顿,心口一惊,“你、你都知道了?”

见状,谢屹辞眸中漆色愈深。他终于知道为何提及当年,范晞对他支支吾吾,只含糊地说了句“我们都相信你”,为何宫宴上的朝臣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恐惧之色。

原来,他的手里曾经沾过许多无辜鲜血么?

“朕并未亲眼见到,”温砚正色道,“但朕会将知道的都告诉你。”

“虽时隔两年,当年宴上之人还活着的人早已被秘密遣到宫外。可朕一定会查清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温砚面色苍白,眼神却笃定万分。谢屹辞胸腔中填满了窒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事是不是确由他所为,眼前的人又为何能这样肯定他的无辜?

“陛下何故如此信任臣?”他沉声问,声线中带着不解。

“因为你不记得的事,朕全部记得。”

温砚回忆起当年去边关接宁国的和亲公主时,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谢屹辞。温砚自小体弱多病,当时的他羡慕谢屹辞,更是生出一丝丝嫉妒。因为接亲时的一场意外,和亲公主对谢屹辞暗生情愫。温砚想,若他身体康健亦会武功,救她的人是他而不是谢屹辞,那云泠喜欢的会不会就是他

因为妒忌,温砚做了件差点延误战机之事。好在谢屹辞当机立断,披甲上阵,几乎不要命才打退敌军,将伤亡减少至最低。自此,温砚从心底拜服谢屹辞,他确实不如他。

还有很多很多事,这些加起来,让他绝无可能相信及冠宴上所发生之事出自谢屹辞之手。

“你不会的。”

谢屹辞怔愣住,耳边似乎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你不会!

温砚心中亦有疑问,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谢屹辞来此一问。他皱眉问“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

谢屹辞回神,将刺客之事尽数回禀。

“刺客!”温砚大惊,脸色更白了几分,“那若若呢,若若没事吧?”

“公主没事,”谢屹辞停顿半息,终是开口“臣想,公主或许回宫里住会更好。”

“万万不可!”

温砚的脸上浮现深浓的忧色,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他索性将母后和柔太妃之事,还有如何迁怒于温若的经过一并告诉了谢屹辞。

“别怪若若,若非当日情急,她绝不会故意骗你。”温砚神情微僵,“后来后来是朕让你继续向你撒谎,朕觉得在你身边,她才会更安全。”

天光渐亮,而谢屹辞的脸却愈发阴沉——

昨夜,他都做了些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温砚继续道“你放心,待你归朝后,朕会解除你与若若的婚事。这个错误,不该由你们来承担。”

可谢屹辞并未接话。他回过神,郑重半跪于地“陛下的信任,臣心感激。可若查清真相,当日之事确由臣所为,陛下会当如何?”

良久,温砚才回答“按律以处。”

闻言,谢屹辞松了口气,他沉声道“多谢陛下,臣告退。”

望着谢屹辞疾步离去的背影,温砚眼露笑意——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滥杀无辜?

温若一夜无眠,准确地说,是断断续续哭了一晚。她无力地趴在桌上,忧思茫然。

她该去哪里呢?

回宫,岂不是落回太后的手里。可她也不想留在谢府遭人嫌。

温若眨眨眼,发现眼睛酸涩得很。她伸手揉揉眼,感觉出眼皮微肿,指腹按下很是疼痛。应该是哭肿了。经过一夜哭泣,她已经在心里狠狠发过誓了——

这辈子她都不要再理谢屹辞了。

这时,一名婢女叩门而入,朝她恭敬行礼后呈上一封信函“公主,外头有人给您送了请帖。”

请帖?

温若蹙眉接过,狐疑地打开信贴熟悉的笔迹印入眼帘,她仔细看帖上的内容,唇角微微勾起。

待看完后,她拍桌而起“收拾东西,我们走!”

听闻信王奉诏回京,不想居然如此之快!温若与大皇兄的关系并不亲厚,可那信王妃,亦是姜太傅之女,却是她的至交好友。请帖上特别写了,希望她去府中小住,同赏诗画。

——对于此时的温若,这封请帖可真是一场及时雨。

踏出屋门后,温若回眸看了眼屋内,心道她再也不回来了!可一转身便瞧见谢屹辞匆匆赶来,她神色一顿,立即朝另一侧疾步走去未走几步,便被人攥住了手腕。

淡淡的檀香味渐次传来。

“放手!”温若狠狠地瞪他,冷哼一声“我要走了。”

谢屹辞一言不发,只是忽然俯身将手探过她的膝将她横抱起来快步走回寝屋。

“放肆!谢屹辞,你放肆!”温若使劲挣扎,却挣脱不得直到谢屹辞将她轻轻放到桌上做好,他的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将她圈住。

温若无法动弹,心里又气又恼,眼圈再次变红,她咬着唇举起手想朝谢屹辞的脸打下去

“你打,”谢屹辞沉声,“使劲打。”

温若怔住,随即伸手用力去推他的肩“走开走开,我要走了”

“不许走。”

“你耍什么无赖啊,”见根本推不动他,温若委屈地几乎落泪,她垂下手哽咽道“让我走的是你,现在又不让走了,你把我当什么?”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温若被吓了一跳,洇湿的鸦睫轻颤——

谢屹辞是疯了吗?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方才她下意识地曲指,指甲划过他的侧脸,显出一道血痕。

“解气了吗?”谢屹辞低声问,掌心仍握着她的纤腕,好似要继续一般。

“你怎么这样,”温若边哭边说,“你到底想干嘛呀?”

谢屹辞凝着她的泪眼,一字一顿“对不起,为我昨夜说的每一个字。”

清冽的声音传进耳畔,温若不由地止住哭泣。她曾听过许多人道歉,却从没听过如此认真的语气,好似在向她保证着什么一样。

“公主能不能原谅我?”谢屹辞眸色深深,诚恳道“继续把我当朋友。”

微热的气息拂过,温若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她不自然地偏过脑袋,喃声回“我、我考虑考虑吧”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

——明明发过誓说再也不要理他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谢屹辞手臂微收,将人抱下桌,说“行。”

温若的脸微热,她垂着眸挪着步子试图朝屋外走去,却又被谢屹辞挡住,“还是要走?”

“不是!”她急急抬眸,目光慌乱,心口亦是压不住的跳动。平复片刻,她才开口“不是回宫,是去信王府小住”

待温若将事情说明,谢屹辞舒了口气,继而点头。最近发生这么多事,让她和好友住一阵,或许能让她高兴些。

不过——

“那公主还来送我出征吗?”

温若的眼里闪过一瞬的懵怔,原来他还记着。想起昨夜,她很想说些什么气气他,不过谁让她宽宏大量呢!她点点头,应道“会来的。”

谢屹辞嗯了声,漆眸中浮出几许笑意。

“那我走啦。”

“嗯。”

可当温若走到门边时,却又被唤住。她转身,望着谢屹辞朝她走来,然后轻轻抱住她。她的身子瞬间僵了僵。

“抱一下,”谢屹辞压低声音,说“代表和好。”

和好需要抱一下吗?

温若狐疑地轻轻蹙眉,不过仍是抬手回抱了他一下。

一下下而已。

到了信王府,见到久别多时的好友,温若不禁红了眼。

“姜宜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呀?”

姜宜笑着摇头,握住温若的手,“你不也是。”

两人聊了整整一日,温若更是与小熙儿玩了好久。直到晚膳后,都未见到她那位大皇兄。她倒也无所谓,本就不是特别相熟,见面也不过是打声招呼而已。她与姜宜约好明日一同去戏园听戏,然后便回了客房休息。

夜色渐深,乌云蔽月。

温若睡得迷迷糊糊时,身体却越来越热,好似在火炉里烘烤一般。直到一股凉意捏住她的脚腕,让她骤然转醒额间的碎发黏腻不已,整个人都被汗浸湿了,更可怖的是体内涌起地陌生燥意。

她急急撑起身子,却在见到温殊的脸后骇然愣住。

“大、大皇兄?”她语不成调,如坠冰窖。

温殊亦是和她服了同样的药,不论是什么,他都要感受到与她想同的感受。他抬手眷恋地去抚摸温若的脸,温若偏过头,用破碎的声音喊“你在做什么!”

疯了!

他是疯了吗!

他知道她是谁吗,知道他自己是谁吗?

“我们不是兄妹。”温殊言简意赅,为的便是打消她内心的禁锢。

“什么?”温若震惊,可很快恐惧又盖过了这份震惊,她咬下唇,口中漫开一阵腥甜。可温殊不管不顾地朝她覆下来。

“滚!你滚开!不要碰我!”温若胡乱拍打,却被男人狠狠抓住手腕。

“哥哥不能碰,那谁能碰?”温殊凤眸微凛,唇畔勾起一抹疯狂的笑,“谢屹辞吗?”

温若仿佛被火烧着,快要失去意识时,听见谢屹辞三个字。忽然想起他曾教过她的东西,她慢慢放松下来,佯装不抵抗

温殊很满意她乖顺的模样,他微微松手,俯身欲吻她娇艳的唇。

“唔——”下身一阵剧痛传来,温殊朝床榻里侧倒去。

温若跌跌撞撞地下榻,方才用尽全力用膝盖撞他,谁料才走几步被无力的摔倒在地。悠扬的异香传至鼻间,让她的身体越来越没有力气

身后的人因疼痛而喘息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直到脚踝又被寒冷的掌心箍住,温若心口一滞,整个人陷入死寂。她快速将发髻上的金簪拔下来,抵住咽喉,眼泪顺着面颊滑落——

谢屹辞,我试过了,可是我好像逃不掉了。

若能求生,谁愿寻死?

可是她已陷入绝境,只能选择死。

脱力的身体被人攥着往回拖,眼前雾蒙蒙的一片。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人,她要与父皇团聚了,母妃一定会很伤心吧?还有皇兄,她的皇兄,一定一定会为她报仇的吧

最后,她想到了谢屹辞,想到今日答应他的话。看来,她要失信了。

——她不能去送他了。

温若将所有力气汇聚于掌心,簪尖的冰寒传入心肺,很快便会刺穿她的咽喉。

大昭公主,即使死,也要死得干净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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