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起风(1 / 1)

刘太医近来吃不下也睡不香,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医术难道真是因为打皇上登基来,宫里只有过一位公主,他长久不扶初孕之人的脉象,所以水平倒退了?怎么永和宫娘娘的喜脉他还把不出来呢?

他甚至觉得,要是信妃娘娘再不出反应,他都要有反应了。

直到这日,永和宫秋霜姑娘来太医院请,只道娘娘‘不舒服’,刘太医才大喜,忙叫上徒弟背上医箱过去。

一到见皇上也在,刘太医心里打起了小鼓,生怕再没有结果。

见宫女为信妃娘娘手腕盖上了细纱,刘太医忙稳了稳精神上前扶脉,手才一搭上,心就落下去了。

脸上立刻挂起了多年职业生涯养成的标准喜脉喜庆笑脸“臣给万岁爷道喜!给信妃娘娘道喜!”

不比永和宫是外松内紧,准备了好久就等这个消息,皇上是真的又惊且喜。

“当真?”皇上骤然起身,在刘太医跟前来来回回走了两趟,这才又点他道“将脉象细细与朕说一遍。”

刘太医还记得,上回信妃娘娘诊出身孕,皇上还在圆明园带着皇子们收割麦子,并不在宫里,他只需要去向太后娘娘汇报。那时候就觉得压力挺大的,然而这会子直面皇上,压力更大。

因太后是问结果不问脉象的,但皇上颇通医道医理(主要还是前世研究丹药留下的学问),会仔细再问具体的脉象和症候,对刘太医来说,御前对答就跟考试似的。

好在也是专业对口久经考验的老资格太医,刘太医顺当回完了皇上的话,还顺带给永和宫卖了一回好“回皇上的话,这一回娘娘的身孕显出来的晚,并不是胎像有什么弱症。娘娘素来身体强健……”

姜恒在旁边听到强健二字就有些无语……其实你可以说一个身体康健的,真的不用每次都用词这么的‘强烈’。

刘太医不知姜恒的心声,继续往下道“俱臣以往三十余年诊脉的经验来看,这回胎像显得晚,应当是与娘娘心情有关——前些日子信妃娘娘总是记挂着万岁爷和太后娘娘,心思紧绷无一日放松,想必就是为此胎像才显得晚些”

轻描淡写间,就给姜恒塑造成一个心里只有皇上,因皇上日理万机宵衣旰食,就也发自肺腑浑然忘我,甚至不顾自身不适的光辉形象。

姜恒都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皇上却是深信这套理论的自是如此,上回她有敏敏的时候也是这样,起初没什么反应,非得自己打圆明园回来,她心安了,才有了孕吐反应。这回也是一样,他于前朝忙着,她只顾想各色点心让自己能多吃一口,对眼睛好一点,竟连身孕都没觉出来,其心当真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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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朕一道去慈宁宫。”姜恒正捧了一杯白水慢慢喝着,缓解那种反胃的感觉,闻言抬头,发现皇上这不是说给她的,而是说给刘太医的。

方才皇上进来的时候精神就好,现在更是一脸的容光焕发,似乎刚做了美容一般,连憔悴之色都压过去了。

苏培盛从刘太医来就在竖耳朵,此时忙去备轿辇。刘太医也麻溜起身,垂着手退到门口,听皇上在里头温声细语嘱咐信妃娘娘,就忙又退了两步。

等低垂的目光看到龙靴大步走出后,刘太医才小碎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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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中也是其乐融融,氛围极好。

得知恂郡王平安后,太后正心情愉悦,正带着一众宫人看着孙女们玩取乐呢。

恂郡王府格格不少,最小的六格格才三岁多,是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所出,此时正在炕上和敏敏玩球。剩下三个大些的格格,则乖巧娴静坐在一旁,陪着十四福晋与太后说话凑趣儿。

十四福晋本人并没有亲生的女儿,待王府的格格们倒都是一视同仁,没有苛待了哪个。

但几位格格骤然离了各自生母,一起住到宫里来,且前一个月宫里气氛又压抑,难免有些拘束,听说明儿能回府,都轻松了许多,话也多了。也是想借着这最后的机会,在太后这位皇祖母跟前奉承露脸儿,于是这慈宁宫暖阁里就笑语如珠未曾断过。

太后心情愈好,还让乌雅嬷嬷库房里翻了一只多层的硕大妆匣出来。

里头装的都是她早些年的鲜亮头面,在她上了年纪尤其是做了皇太后时,就都仔细收起来不戴了。

这会子她高兴,愿意做财神爷,就命人拿出来分散给众孙女儿。

正热闹着,有内监来报万岁爷到了,暖阁内霎时就是一片寂静。

太后下意识看了看座钟这不是皇上来请安的时候,且皇上今儿早起刚来问候过,母子俩很说了一会子话。

这时候又过来,必是有事。

太后打眼一看,见暖阁里铺陈着不及收拾的各色头面,凌乱的不像样子,便留十四福晋及格格们都在这暖阁里,太后自个儿带着乌雅嬷嬷往外间正殿去见皇上。

十四福晋忙让女孩们都噤声,她则坐在炕桌旁,亲手抱着敏敏来哄。

说来,比起府里与她多少有些利益纠葛,后宅摩擦的侧福晋们生的格格,十四福晋倒是更喜欢敏敏这个侄女。

格格们都各有生母,还都有兄弟,她这个嫡母管多了也没什么好处,因大清对王府的爵位传承,自有一套完整的体系。

一个王府里,除了承袭王爵的阿哥,剩下的阿哥也会根据出身和年纪各有爵位。

比如十四福晋自己的嫡长子若无意外会继承恂郡王府,降一等袭爵——如果十四爷这回大败准噶尔,能把自己升成亲王,那降一等都免了。

她剩下的那个嫡幼子则会得到辅国公爵位;而侧福晋的庶子们,哪怕更年长,也只能是二等镇国将军的爵,至于侍妾们的儿子,直接就只有二三等奉国将军了——这些‘将军’类的爵位,号称“瓦上霜,兔子尾”式的爵位,要是自己没点功勋建树,传不了三代就无了。

所以十四福晋心里从不操心府里别人的孩子各有各的爵位和命,这些格格们,除了王府出一份嫁妆,别的都要靠自己的生母和亲兄弟,且她们打小都各自养在侧福晋院子里,隔三差五才会给她请个安,彼此面子上过得去就算了。

想着自己府里的事儿,十四福晋不由又想到了宫里。

经过惊心动魄的先帝爷时九子夺嫡,当今的皇子实在是不够看,总共就三个,还有一个已经算是被剔出了储君候选。

剩下两个,恂郡王府要更偏向哪个呢……

不是十四福晋想的早想得多,而是十四爷如今是极少数的,手握军权的皇室宗亲,总要提前留一步后路。毕竟跟着亲爹或是长兄如父的同母亲哥哥领兵打仗是一回事,但将来侄子做了皇帝,又是另一回事了。

十四福晋不由想起自打今年过年,熹妃倒是一改往年圆滑不沾手,还特意来跟她道谢搭话,为的是自家长子于四阿哥弘历生辰的时候,送了他一张上好的弓。

都过去好几个月的事儿了,熹妃于年下还特意拿出来道谢,想来是释放善意的?

说来自家嫡长子弘明确实跟弘历关系不错,俱他说,四阿哥虽然比他小四岁,但行事老成,无论是学问还是处事比府里侧福晋所出的同龄弟弟们强多了。

如今看来,四阿哥倒真是……

“当真?!”十四福晋的思考,被太后忽然抬高的声音打断。

听太后的声音,倒是万分惊喜的。十四福晋不由心里痒痒难道是边境又有喜报,或是皇上让十四爷回京城?

她想凑过去听,然而还没动步,就听见帘子一响,乌雅嬷嬷端着好大一张笑脸进来了,进门先福身,然后伸手“回福晋的话,皇上想见公主,让老奴来抱公主出去呢。”

十四福晋将敏敏递给乌雅嬷嬷,实在忍不住好奇,悄声道“嬷嬷,是有什么喜事儿吗?”

乌雅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回福晋,天大的喜事,信妃娘娘刚诊出喜脉来了!”

说完抱着公主匆匆一福就出去了。

十四福晋好嘛,刚刚脑中的宫中局势推演,全都要从头再来了!

甚至忍不住喃喃了一句“这个三月,可真长啊……”

从月初到月末,消息一个比一个重磅。

现在十四福晋回想起月初听到选秀结束,皇上后宫没留人时那种惊讶,都觉得恍如隔世,不由感慨唉,一月前的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宫里不留秀女算啥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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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对姜恒来说,倒是进宫以来少有的安静。

这回身孕,与上次的感觉截然不同。上回除了不多几日的孕吐,其余时候姜恒的精神一直不错,甚至孕中期还画了甘特图出来,相当于带着孩子交了个大型项目。

但这回从有反应当天开始,姜恒就顿觉精神不济,次日早上起床好似上刑,就像是昨夜里熬大夜工作去了一般。

姜恒的困意甚至遮掩不住,以至于皇后当场就给姜恒先免了二十日的请安。

“信妃。”皇后叫她的时候,声音都比往日轻不少“瞧你没什么精神,想来是叫孩子闹的,既如此就回去好好歇着。过了头三个月再说来承乾宫请安的事儿,如今你只照看自己身子要紧。”

姜恒也未逞强,谢过皇后。

从皇后宫中回来,姜恒才补了一顿早点今儿起床实在太困难,她甚至愿意挪出之前用早点的功夫来睡觉。

见娘娘困成这个样,秋雪等人都很担心,但看她胃口还好,才能稍安心些。

吃过早膳,秋雪就轻声道“奴婢给娘娘把发髻拆了,再去眠一眠吧。”

姜恒点头,坐在镜子前放空自己。秋雪则麻利把她头发拆散,轻轻梳顺,然后打成了松松的辫子侧垂在身侧。

这会子女子头发都很长,真披散着并不舒服,反而有点梅超风的感觉,倒是打个松松的辫子才觉得清爽。

姜恒也没有立刻就睡“先去看看敏敏,昨儿她也累着了。”

昨儿皇上太后都高兴,连带着敏敏也跟着兴奋。待皇上将敏敏亲自带回永和宫后,又有太医和内务府送有孕嫔妃份例的宫人进出。敏敏已经能够分辨出哪些是陌生的没有见过的人,虽不至于害怕,但总是好奇,白天都没怎么睡觉。

“额娘抱!”

见姜恒进门,敏敏就伸手。

乳母在一旁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这要是在旁的宫里,她就开口劝了,妃嫔有孕是不能抱孩子的,一来孩子对娇弱的宫妃来说,属于颇重的负担,也算抬举重物了,二来小孩子不懂事也不老实,也怕踢到肚子。

但乳母们都学乖了,永和宫的事儿不敢随意置喙。

姜恒让乳娘挪开挡住床沿的软屏,她也上到床上去枕着,然后拍拍身边“敏敏,额娘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敏敏果然过来依偎着她,小胳膊努力想环住她更多一点。

姜恒轻轻拍着她的背,随意给她哼摇篮曲。低头却对上敏敏的眼睛,孩子的眼瞳一片纯净,只映出她的脸。

“额娘,什么是弟弟?”

姜恒的手一顿。

“玛姆说要有弟弟。笑,高兴!”想来是昨日太后双喜临门,欢喜的不得了,跟敏敏说了许多遍“咱们敏敏要有弟弟了!”

这孩子就深刻记住了。

姜恒的脑子从疲倦昏沉里清醒了一点。

头胎的心理问题,一直是育儿的大问题。这并不能怪孩子‘独’‘不有爱谦让’,尤其是孩子越小,天性越未被人类社会的规则所妆点同化,本质还带着小动物一样护食,画圈占领地的本性。

对第一个孩子来说,没建立起感情的弟弟妹妹,不像亲人,更像是半路挤进来抢夺父母的‘坏人’。

而更小的孩子确实天然会占据父母更多的精力,让头胎的害怕变成现实。

姜恒没有详细与敏敏解释,弟弟是什么这个问题,以敏敏现在的脑回路,是很难理解一个抽象的还没出现的身份。姜恒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多花心思照顾陪伴敏敏,让她并不因‘弟弟’二字,产生阿玛额娘会被抢走的危机感。

她拿过一只仿照德牧做的布偶,开始用布偶跟敏敏玩躲猫猫的游戏。

果然敏敏也很快放下了那个昨儿听了许多遍的新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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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到永和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近一点了,却发现永和宫内还是静悄悄的,于嬷嬷跟在通报的太监身后拄着拐迎出来“回万岁爷,娘娘自打回来就一直睡着。”

果然皇上摆手“不必叫醒她了。”

方才他有事往皇后宫中去,听皇后提起了信妃精神困倦并自己大度给信妃放假之事。出了承乾宫,脚步就绕到这里来了。

后殿的垂帘都拉着,昏沉似夜。

皇上借着门透进来的半扇光,才看清床上母女俩正靠在一起睡着。姜恒侧着身子几乎将女儿整个护在怀里,看着不是多舒服的姿势,却一直未醒。

以至于皇上先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样的睡法可别是病了。

见她略微动了动却还是没醒,皇上就回头用气声问于嬷嬷“从皇后宫里回来就一直在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皇上想了想“去备膳吧,先摆下桌子,朕再叫她起来。”

又见秋霜还守在软屏前堵着缺口,皇上就摆手,让她也出去。

自己亲自坐在一张转椅上,堵在床沿处。

以往皇上坐着的时候,手里拿着的不是折子就是一本书,这会子光线昏昏,什么也看不了,反而给了皇上难得的空闲时间放空想事情。

看着榻上母女的睡颜,皇上不由想上回有敏敏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那这次会是个皇子吗?

今年他四十岁,若是个皇子,哪怕他如前世一样活到五十八岁,也可以教导他长大成人,看着他娶亲生子了。

不得不说,没有教导出一个跟自己行事作风一样的皇子,也是皇上前世的遗憾之一。

但目前看来,弘历虽不像自己,却也是个颇为出色的皇子……皇上的性情原不是个举棋不定的人,但储君之事又不一样了。只看先帝爷在这上面都纠结成麻花了就可知,为君者在继承人上头,凡有选择,都要瞻前顾后的。

敏敏先醒了,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再一转头就看到阿玛坐在那里,高高兴兴就要唤他。

皇上早在女儿坐起来时,就将食指竖在唇前轻轻摇了摇,然后虚着声音道“敏敏。”

孩子喜欢学大人,敏敏见皇上这样说话,就努力也学着气声“阿—玛—”

皇上都要被女儿融化了,满腹心事烟消云散。

他伸出双臂,见女儿爬起来小心翼翼偶有晃动的走向自己敏敏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就是起步刹车还不太灵,有时候惯性走起来有点停不住。

正如这会子正好刹在皇上胳膊上。

皇上把她抱在怀里,转了两圈转椅哄她玩,才停下来就听女儿问道“阿玛,什么是弟弟?”

要是姜恒醒着,一定要感慨孩子越大越不好哄。

再往前两三月,敏敏还能叫半块点心就哄得忘记了烤肉这件事,非得再闻见烤肉才能想起了。可现在,方才她拿布偶岔过去的话,敏敏睡了一觉还记得,甚至还知道换个人问。

皇上没有姜恒这么多关于儿童心理学的担忧,也是这个时代独生子才是稀罕物,孩子都被默认为天生就会跟兄弟姐妹相处。

所以皇上毫无障碍回答道“弟弟就是跟你四哥五哥一样的男孩。”

敏敏对哥哥们是有印象的,于是很快接受了这个答案“跟哥哥一样,跟我不一样?”

皇上点头认同女儿“对,跟敏敏不一样。阿玛只会抱敏敏,不会抱弟弟。”

话音刚落,就听床上一声轻笑。

姜恒睁开眼就听见皇上这句话,不由就笑了。

其实原本礼记里‘抱孙不抱子’这话,原只是祭祀时的一种规矩,“尸必以孙不以子”,说白了是让孙子而不让儿子装尸的意思。

但漫长演变下来,民间也传开了这句话后,倒是字面意思用的更多些,变成了隔代亲的一种表现。

尤其是大清的规矩,从先帝爷手里定下的虎爹鸡娃式教育模板,对儿子那是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严格。

皇上见她醒了,就笑道“起来吧,朕陪你用点东西,下晌或是看书,或是与人说说话解闷,别再这样睡了,仔细走了困,夜里睡不着倒是伤肝络。”说着轻轻放下女儿,一只腿屈在床上,探身过来扶她起身。

敏敏睡的床硬,姜恒又一直侧着睡,觉得脖子和肩膀有点酸,起身就动了动。

皇上见了又有话嘱咐“便是歇着,也要回自家床上去好生睡,这样睡岂不是伤筋骨?”

姜恒明明刚醒,被皇上念叨的又困了。

皇上真是个过于细致的操心命。

姜恒甚至怀疑,肚子里这个孩子男女先不说,性格上应该是随了皇上,所以才消耗了她这么多精神——敏敏是个心大的孩子,当时怀她的时候,姜恒就觉得脑子挺好用的,应该是敏敏在肚子里不想事儿不操心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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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中,皇后正在与贡眉一起挑药材。

“娘娘这里人参肉桂这些补品最多,倒是军中多用的三七、虎骨、和独草这些药不太多。”

“有就先都找出来。”皇后脸上都是笑,又对雪芽道“再去库房里找些贴身穿透气的料子来,听说这铠甲又重又闷,那里头的衣裳能轻薄些也好。”

皇后宫里忽然寻这些也是有缘故的。

今晨皇上给太后请安过后,便到承乾宫来。皇后就知皇上有事跟她说皇上惯是初一十五来探望的,若是没有什么事儿,就像月亮一样规律。

原以为皇上要说信妃的事儿,谁料皇上开门见山“皇后家兄弟,有两个从了武。朕想着如今西北战事,叫他们去历练一二如何?”

皇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口中已经答话道“臣妾居后位,家中又是皇上亲封的承恩府,皇上若有吩咐,自当为国效力。”

皇上也看得出,皇后还没回过神来,说的都是套话。

于是静等了一会儿,容皇后反应了下,才继续道“朕想着挑一批能做事不沾纨绔气的八旗年轻子弟去沙场历练。朕原是挑了你的弟弟富存,但又想着你阿玛曾经跟着打过噶尔丹,受过重伤,以至于……”皇上抿了抿唇,没有说下去。

转了话锋“战场就是如此,没有万无一失的。这几日将你额娘请进宫,看看家里人的意思。”

皇后这会子才反应过来皇上特意过来一趟的缘故。

她的阿玛费扬古之前随先帝爷出征,不幸于战场中了一箭,伤及肺腑,不到五十岁就因病过世了。皇上登基后,都是追封的皇后生父为承恩公,后又按降一等袭爵的规矩,将承恩侯给了皇后的亲兄长。这一家之主早逝,自是极大的伤痛遗憾。

她的兄弟们没有为官特别出众的肱骨要臣,但出身承恩公府,倒也各有实缺差事,去战场或许能挣军功,但一直在京里也能安享富贵体面。

这会子皇上来,是又要提拔她们家,却又顾念她这个皇后的心意若是承恩公府承受不了再失去一个男丁的危险,宁愿要安全,那皇上也不会强用。

皇后心中当真感念皇上自己的亲弟弟恂郡王可都在青海呢,之前还在战况最危急的西宁城被准噶尔包了饺子。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按说皇上要用谁,哪有商量的余地。

但皇上却提前来跟她说一声,可见是尊重她这位皇后,这才尊重她的情感。

皇上离开后,皇后就开始要库房单子寻东西——虽说额娘还没进宫,但皇后也能预测到家里的意思,除了袭爵的大哥,其余兄弟一定是想更进一步的。

承恩公府可不是爱新觉罗家那些个王府,一个嫡长子袭了主爵,另外人多少也能有个大大小小的爵位。

这异姓公府,只有一个爵位,到时候一分家,其余人就都是没有爵位的普通人了,有上进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雪芽和贡眉也都笑眯眯被皇后指使着来回寻。

哪怕这些东西用不上,可少见皇后娘娘这样高兴的,可不能扫娘娘的兴。

皇后这里正在忙着,外头宫女忽走来回禀“娘娘,外头熹妃娘娘求见。”皇后手里握着的补品单子放下“这个时辰熹妃来做什么?”

有正事早起请安就可以说了,这会子又单独过来一趟怕是有事。

雪芽从窗户看了一眼。

她眼神很好,就回道“熹妃娘娘带的似乎不是往常跟她的大宫女冬青、银松这两个,还有两个脸生的小宫女。”

皇后原想推有事不见,沉吟一二后到底还是道“叫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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