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醉最先反应过来，他把手搭在陆让肩上：“原来是弟弟啊，那正好一起送你们回去。”
六月夜晚的温度并不会让人感到凉意，可少年身上散发的冷意却让他抖了抖。
池醉悻悻收回手，抬头看到少年已经走到了两个女孩子面前。
郁凝半信半疑，捏着唐姝手腕，脖子梗起来看着走来的陆让：“怎么证明？”
陆让的视线落在唐姝身上，女孩儿戴着一顶小小的鸭舌帽，此刻被郁凝护在身后，半张脸都笼在了阴影下，只有一小截精致白皙的下巴沐在光里。
郁凝问她：“他是你弟弟吗？姝姝。”
“嗯？”
唐姝抬头，脑子晕乎乎的小姑娘这才看到陆让。
随即一双眼眸微微睁圆，往后退了几步。
“你不认识他？”郁凝耐心问道。
她此刻已经把陆让归为危险人物，随时准备让保安把人带走。
唐姝听到郁凝说话，安静了几秒，摇头。
她认识他。
陆让看到她摇头了，他眼角微微发涩，好像她没有从此把他当陌生人就已经是天大的很值得庆幸的事。
郁凝还想问什么，陆让启唇：“要跟我走么？”
少年浓黑的眼底漫着几点星光，他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他还是这样问了。
人贩子会这样深情吗？郁凝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唐姝。
唐姝此刻大脑转动得十分缓慢，像已经生锈的齿轮。
她想回家了，所以点了下头。
郁凝便对陆让说：“我们加个微信吧，你们平安回到家之后，给我报个平安。”
陆让还没回过神，唐姝点头让他感到很不可思议，他有些发呆。
听到郁凝的声音，他冷静下来：“抱歉，我没有手机。”
郁凝瞪大眼睛，随后了然道：“你是不是还在上学呀？”
“嗯。”
果然，她猜得挺准的。
“没关系。”郁凝笑了一下，“你回家后用你姐姐手机给我发个信息就好了。”
陆让点头，他上前一步朝唐姝伸出手。
唐姝看到了，她在思考，很费劲。
还在迟疑中，郁凝轻轻把她往前推了推。
她一时平衡失控，整个人往前栽倒。
陆让伸手接住了她，轻轻环住女孩儿柔软的腰肢。
少年眸色微深，他却什么都没想，只轻轻把她扶起来，让她站稳。
陆让摸摸她的脑袋，对郁凝说：“那我先带她回家了。”
“嗯，路上小心。”
郁凝说完忍不住想，他其实更像是姝姝的哥哥。
＊
小醉鬼没什么思考能力，陆让只能牵她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反应太慢，他牵住她的小手，她没有一点反应，亦步亦趋跟着他往前走。
直到走到大路上，才慢半拍反应过来，使劲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跑到另一边路灯下，离陆让很远很远。
陆让手里一空，又耐心抬脚去找她。
小醉鬼反应太慢了，他已经走过来了，她才想起来继续跑，可陆让不让她跑了，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用温柔又低哑的声音：
“别生气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唐姝看他一眼，摇头。
她抱着路灯蹲了下来，声音柔软可怜：“我不要和你走。”
陆让就也蹲下来，平视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回家好吗？”
唐姝盯着他，迟迟没有回应。
陆让有些着急，有一个黑影尾随了他们许久。他可能不是个好人，因此也天生对恶意敏感。
陆让无比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恶意是冲着她来的。
隐在暗处的目光让他感到恶心。
“妹妹，不跟他回去跟我回去怎么样？”
尾随的人大约觉得是两个孩子构不成威胁，索性从暗处走了出来，明晃晃地袒露自己的意图。
陆让眉眼染上戾气，低道：“滚开。”
男人没把他当回事，笑着道：“小弟弟，人家不想跟你走，干什么逼迫人家？”
陆让忍无可忍，站起来踹了男人一脚：“给老子滚远点。”
转眼间，陆让就和男人打起来了，唐姝有点被吓到，呆呆蹲在那里。
她看到陆让把人打趴下，鞋底狠狠踩着对方的背。
男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少年，竟然那么能打！
陆让看出来了，那是个人贩子，在对方整出什么幺蛾子之前，陆让眉眼戾气未散，把蹲在地上软乎乎的小姑娘抱起来扛在肩头。
唐姝顿了几秒，反应过来，手臂软绵绵拍打了他几下。
“你，你放我下来。”
她用脚蹬陆让，陆让很凶地空出一只手攥住她细细的脚踝，扛着人往前走。
唐姝累了，也不蹬他了，小肚子被少年肩膀勒疼了，感到委屈。
陆让拦了一辆出租车，开门后把唐姝放了进去。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们，陆让不经意瞥到，冷笑了一声。
那眼神，看他就像在看一个罪犯。
被放下来后，唐姝更加不理他了。
看到陆让坐到她旁边，她想下车。
只是车门刚开一点就被陆让关上了。
少年冷漠地命令司机：“把车门锁上。”
司机背后汗涔涔，他意外从一个小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恐惧，听话地锁上了车门。
陆让一言不发帮唐姝扣上了安全带，就往边上挪了挪，尽量离她远些。
大概是意识到了他的退让，本来还有些抗拒的女孩儿，也慢慢变得安分了。
陆让报了地址。司机在报不报警之间犹豫徘徊了许久，最终选择了不报。
看起来有点像小情侣闹别扭，其实是男生刻意坐远些的举动最终让他打消了念头。
出租车开到小区门口停下。陆让偏过头，唐姝睡着了。
他抿了抿唇角，他今天已经把自己所有不好的一面全在她面前展现了一遍。
他想，他这次是彻底坏透了。
那索性就再坏一点，彻彻底底成为恶人。
他弯腰把唐姝从座位上抱了下来。
他把她扛在肩上，唐姝不舒服，桃花眼睁开来，手指掐了掐他的腰。
陆让当做不知道，也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
小醉鬼好像知道对他来硬的没有用，改换策略了，这回软软地开口说：“疼……陆让。”
她喊疼，陆让仿佛被人摁了停止键，傻站在了原地。
唐姝头很晕，慢慢从他身上滑下来，又不想自己走，手指揪住他衣领，两条细细的腿，像藤蔓一样缠在他腰间。
可她没什么力气，还是在往下滑。
陆让听到她有气无力地说：“我快滑下去了，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