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身边的小丫鬟宝瑞跪下,任雨珠终于缓过神来,看清了现在的形势,怕宝瑞又出这件事情是她指使的,当下,任雨珠尖叫一声,上前将跪着的瑞宝从地上拉了起来,朝着围观的人们大吼道:“不是不是”
她现在这些还有什么用?在场的人都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现在任雨珠的表现只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
面对人们或是讽刺或是嘲笑的目光,任雨珠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阿薇一眼,然后捂住脸跑出了墨香书局。她的丫头们这才反应过来,高声喊着“小姐等等奴婢”跟着跑了出去。
看着任雨珠一行人狼狈地离开,围着的人们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此时大家才将眼光放在了方才言辞犀利的那个小姑娘来,大家将目光投过去,正见到阿薇蹲下来扶起一直跌坐在地上的柳琅嬛。
围着的人们是看热闹的居多,见其中一方落败退场,便知道接下来没有了什么可看的,也就慢慢散了。
书局的一角,一个年轻的书生正望着一摞摞的书发呆,他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眉头微微皱起。旁边他的同窗奇怪地道:“至孝,你怎么了?”
那年轻书生这才反应过来,却也没有动作,只是颇有些失落地道:“你我读圣贤书,见到不平之事却是连起码的出真相的勇气也无,被人辱骂了也不自知,连一个小姑娘也比不上”罢,又是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了书架上的一本书,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自方才书局中闹起来之时,书局门口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此时,车窗上的布帘被放下。马车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红锦。那小姑娘是谁?”
马车外一直候着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听见车内主子的问话,她立刻朝着马车躬身道:“主子,是东方先生的徒儿,名叫阿薇的。”
马车内的女子仿佛疑惑地自言自语:“是他?”这之后许久。里面便没了声响。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了一声:“行了。走吧。”
那个叫红锦的女子恭敬地答了一声“是”,吩咐车夫启程,朝着西边缓缓而去。
阿薇扶起柳琅嬛,瞧见她一身素色的衣裳上沾染了不少的墨汁。头发也弄得散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这个样子,若是就这么出了书局的大门,只怕又要被人指指点点了。
回身瞧了映红一眼。让她附耳过来轻声吩咐了几句,见映红点头出了书局,阿薇这才回头看着依旧垂着头的柳琅嬛,轻声道:“柳小姐,你还好吗?我让丫鬟去叫马车过来,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柳琅嬛不安的动了动,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接受阿薇的好意,过了一会儿,他才用细如蚊呐的声音道:“我无事,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细很柔,应该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儿。柳琅嬛应该要比她大上两三岁,可是却和她一样高,身子也太过瘦弱,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
想起师父给的那几本书中,记载着当年柳家的盛况。那是何等的鼎盛啊
老镇国公柳宗佑有护国之功,又曾是先皇的老师,先皇登基后,处处维护柳家,从当时柳宗佑拥有能在皇宫中行走自如的权利,便可窥见一斑。老镇国公百年之后,他的独子柳尧便得到先皇的钦点,接任了镇国公之位。
柳尧有一子一女。长女刘诗涵,有着可谓是天姿国色,足令万花失色的好样貌。新帝听闻其美貌,在一次宴会上见过刘诗涵之后,心生爱慕,便下了旨令她进宫,后来多年爱宠不衰,贵为皇贵妃。
长子柳建辉,英勇不凡,瞒着家人偷偷参军,凭着一身热血在战场厮杀,后来当他成为了建威大将军齐振海的副将之时,这一切才浮出水面。皇上也颇为爱重柳建辉,也写了圣旨,待镇国公柳尧百年之后,让其继任镇国公之位。
正是柳家如日中天之时,柳皇贵妃的第二胎却生出了一直狸猫。柳家在这之前所有的华美顷刻崩塌
柳家落败之时,柳琅嬛应该才有几岁。可以想象她当时小小年纪便面临这一切,是有多么的残忍。
映红走近书局来向着阿薇行了个礼,道:“小姐,马车过来了。”
阿薇点了点头,吩咐映月扶着柳琅嬛,几人先后上了马车。
柳家大宅已经被收走,柳琅嬛和父亲柳建辉住的,是在城南的一个三进的宅子。阿薇问了柳琅嬛地址,便吩咐许枫驾着马车往那边而去。
在马车上坐稳,映月便忍不住道:“小姐,方才您太厉害了。那个叫宝云宝瑞的可真是傻,居然被小姐这么一喝问就道出了事实”
阿薇执起泥炉上的小银壶,想要倒一杯温着果酒出来,映红连忙过来搭手,也是瞧着她。
她淡淡一笑,道:“她们陷害别人,心头自然发虚。举止之间,破绽是很多的,我不过是借着她们心虚的源头,让她们自己道出事实来而已。”
映月听着连连点头,她想起任雨珠方才咄咄逼人,还口出不逊地一幕,心头愤愤,便问阿薇道:“小姐,方才您明明占了上风。那任雨珠之前又为难过你,你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她呢?”
阿薇没有话,只是瞧了映红一眼。映红见了,瞥了一眼安静地坐在马车一角的柳琅嬛,柔声道:
“映月,今日小姐只是偶然起兴想要逛逛书局,遇上柳小姐的事情实属偶然。本来今日小姐揭穿任雨珠陷害人的诡计,这就达到了救下柳小姐的目的,若是此时小姐趁机教训了任雨珠,这事情的性质也就变了。”
映月似懂非懂地看着映红,眼中还有些许迷糊。映红又继续道:“这京中的事情复杂得很,你做下一件事情,或许只有一个目的,却会被人分解出许多中意思来。若是今日小姐教训了任雨珠,那么人们就会以为小姐是在借着这件事情报复,那么事情便引到小姐的头上了,小姐也就等于多了麻烦”
道这里,映月才是明白了,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下定决心要跟着映红好好学着这些学问,以期将来做小姐的左膀右臂。
阿薇听映红得不错,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接过映红递来的果酒杯子,放到了柳琅嬛的身边。
柳琅嬛一愣,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拿起那杯子,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的果酒喝了下去。一股暖意从胃中升腾起来,柳琅嬛只觉得自己浑身开始暖洋洋的,心头却微微发酸。
曾几何时,她的身边也有过贴心的聪明丫头,每次她有什么问题,便有贴心的几个丫鬟为她出谋划策……那些日子,应该是一去不复返了。
终于,他们到了城南的一间宅子之前。
柳琅嬛下了马车,依旧是低着头,却还是跟着阿薇小声道谢。
“谢谢你今日助我。我……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罢,柳琅嬛便上前将那宅子的门开了一个缝儿,径直往里钻了进去。
映月小声地嘀咕,道:“小姐,你看她,今日若不是你,她还指不定在哪儿受欺负呢怎么就了几个谢字就进去了?”
“不必在意,她能够话已经是实属难得了。”阿薇站在那宅子门口,她方才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里面的杂草得有半米多高,应该是许久不曾打理过了吧?听柳建辉是在京中的呀,为什么会这么破败?
不得其解,阿薇重新上了马车,便吩咐许枫直接回府。
一架普普通通的马车一直向着皇宫的方向驶去,在宫门口停了一会儿,也就依旧驶进了皇宫。
能将马车一路驶进皇宫的能有几人?
马车一路到了清心殿外才停住,车帘被人从外面撩起,这个撩车帘的人,正是方才在墨香书局外的红锦。
马车内所坐之人的面容,倒是慢慢明朗了起来。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却未见施过粉黛,头上也并未插满珠翠,眉宇间有一丝贵气隐隐含露,应该是个身份尊贵的人。
果不其然,只听那红锦道:“公主,已经有人去通报了。”
不多时,只见一个太监朝着这边走来,脸上带着和煦地笑容道:“奴才见过安国公主。”
原来这三十多岁的妇人,就是当今皇上的胞妹,安国公主赵襄。
“夏公公不必多礼。皇上此时在做什么?”安国公主的脸上不见笑容,却是淡淡地道。
夏公公半弯着腰,脸上带着笑道:“皇上方才正在清心殿批阅奏折,敲八公主来了,皇上才肯歇下一会儿。此时,皇上和八公主正在闲聊呢”
赵襄点了点头,知道八公主向来得皇上的宠爱,也不意外,径直跟着夏公公进了清心殿的正殿。
才踏进殿门,就听见少女的声音道:
“父皇,女儿的都是真的。凤阳楼的第三块紫金铭牌真的是到了她的手上。想不到东方先生收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