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弯唇笑了。
她经手过无数合同文件，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东西。
她露出一丝讥笑：“阿墨当真在上头签字了？”
“当然！”
宋卿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
末尾确实签了龙飞凤舞三个大字，薛子墨。
孟老夫人身上的怒气完全遮掩不住。
光是看这份合同，她就能猜到她的亲孙子这些年在薛家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一个绝症患者，随时面临死亡，竟然还要被如此剥削！
“薛家！简直是欺人太甚！”
孟老夫人手指着宋卿，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江瑾安抚的拍了拍老夫人的后背，轻声道：“奶奶，您坐好，这件事，我来解决。”
她上前一步，眼神睥睨：“万一这签名是假的呢？”
梁沉垂首：“这三个字，是大少爷亲笔签上去的。”
薛子墨保持沉默，一句话都没说。
江瑾伸出手：“我需要仔细看看合同内容。”
宋卿直接将合同扔过去。
这份合同，是薛氏律师团拟定的，每一条都写的非常清楚，有合同在，子墨必须跟她回薛家。
江瑾将合同接住，看都没看一眼。
“嘶啦——”
她两手一扯，合同成了两半。
“你干什么？！”
宋卿瞪大眼睛。
江瑾微微一笑：“我干什么你看不见吗？”
她又用力，文件再度被撕碎，合同变成了一张一张纸掉在地上。
门口突然有一群孩子跑进来。
“哇，下雪啦！”
厉北霄大叫一声，将地上的纸张捡起来，继续撕。
一群孩子将纸张撕成碎片，洒向天空，白色的纸屑碎片飘落，落在宋卿的肩头上。
宋卿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最后的王牌，竟然变成了碎片。
“你！你……”
“我怎么？”江瑾拍了拍手，“这荒唐至极的合同，本来就不该存在，不是么？”
“这是薛氏律师团拟定的合同，上面有双方的签名，并且已经存档，就算你撕掉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宋卿勉强压着情绪，冷冷吐出这句话。
江瑾嗤笑一声：“这种单方面压制剥削的合同，真的合法吗？我偏要撕毁合同又如何？想让阿墨回到薛家，想让阿墨继续给薛家当牛做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宋女士，你死了这条心吧！”
宋卿怒不可遏：“你就是这么跟你亲生母亲说话的？”
“原来宋女士还知道自己是我和阿墨的亲生母亲啊，你用亲生儿子为自己在薛家铺路，你配母亲这两个字吗？”江瑾的脸色一寸寸冷下去，“你应该庆幸这份合同被我撕毁了，否则，我会在网络上公开合同条款，让全世界的人看看薛家大夫人是个什么蛇蝎心肠的毒妇！”
“薛大夫人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孟慎的眼底交织着各种情绪。
愤怒、懊悔、痛苦、歉疚！
他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宋卿这张精致完美的脸上！
“二十八年前，你瞒着我偷偷生下孩子，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一个被你弄丢，一个被你折磨二十八年，这是其一！”
“其二，你带着我孟家的血脉嫁进薛家，不断剥削我儿子，让我儿子劳极成病，命悬一线！”
“其三，为了让阿墨永远为薛家所用，你再度设计，想让瑾瑾捐出一个肾，好保住自己薛大夫人的宝座！”
“你这个女人，自私自利，恶毒扭曲，唯利是图，碰到你，是我孟慎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们孟家，绝不会再允许你踏进一步！”
“来人，把这两人给我抬着扔出去！”
孟慎话音一落，早已候在门外的保镖走进来。
八个保镖，像人墙一样走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宋卿的脸色彻底铁青。
她办砸了老太太和薛太华交代的事，同样的，连最后一张王牌也没了。
薛家和孟家闹成这样，她成了两个大家族之间的炮灰。
孟家尽情的羞辱她。
薛家则会将所有的过错怪在她头上。
二十九年前，她就不该爬上孟慎的床！
“我们走！”
宋卿一甩袖子，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梁沉护着她，不许那些保镖动她一根毫毛。
两人出孟家出来，脸色都很不好看。
“夫人，我看还是算了吧……”梁沉低声道，“大少爷在孟家很不错，身体恢复的很好，也许用不着您手上的那根往生香……”
宋卿冷冷捏紧拳头：“他既然已经恢复了，那就该回到薛家，这段时间，薛家积累了那么多文件，需要他处理……”
梁沉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时候夫人在先生和老太太面前维护大少爷，他会觉得，夫人或许还是爱着这个儿子的。
可一转头，夫人就开始利用大少爷谋求更多的东西……
他觉得夫人很可怕。
可，这是他守护了二三十年的女人，他没办法就这么甩手不管。
梁沉叹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劝道：“夫人，如果孟家和薛家对上了，孟家说不定会被逼到破产退市，受苦的还是大少爷和小姐，不如就此放弃吧……”
“孟家破产，那不是孟家人自找的吗？”宋卿咬牙，“等孟家再无能力之后，看还有谁能护住子墨！他是我儿子，只能为我办事，谁都不能抢走！”
疯了。
夫人真的疯了。
梁沉敛眉，决定还是保持沉默吧。
他是局外人，一切看的很清楚，可夫人身在局中，无论他说什么，夫人都不会听。
或许，撞到了南墙，夫人才会回头。
无论夫人什么时候回头，他都会在原地等着，希望这一天不会太晚……
宋卿离开后，孟家安静下来。
孟老夫人让孟清然将几个孩子带走，其他人在沙发上坐下来。
客厅里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阿墨，来奶奶这里。”孟老夫人率先开口。
薛子墨站起身，坐在了孟老夫人身侧，低声道：“对不起奶奶，我们不是故意瞒着您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孟老夫人拍着他的手背，声音有些哽咽，“我私下里一直说薛家的大少爷太可怜了，原来不是薛家的少爷，是我们孟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