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朱允熥留下和许观等人一块准备报纸的发行事宜。
毕竟是首发,哪怕说清了流程,若不亲力亲为把着关,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
“殿下,排版完成了。”
朱允熥正为电学课本做最后完善的时候,许观把排了版的报纸递了过来。
早在傍晚的时候,士农工商三个副版的内容便全都写出来了。
至于许观负责的主版,早在他从职大回来时,便已全部落实到位了。
好歹是连中过六元,这点才思还是有的。
接了许观的草稿,朱允熥先看了主副版的标题。
主版不用说,其一说的就是黄齐方被斩的具体原因。
角度不同,结果不同。
乍然看,黄齐方三人不是朱允炆的先生,就曾在詹事府任职,实实在在跟过朱允炆。
杀了他三人,是有给朱允熥让路的嫌疑。
倘若换个角度,就以他们扶着朱允炆做的那些事情,哪个够不到死。
先是平盐匪,致使刚训练出的一千护卫全军覆没,本人兵败被俘。
再后来,去南阳赈灾,政策错误激起民变,险些死在乱民手里。
把实情中肯写出来,根本不需要刻意带节奏,人便能知道,老朱为何不册立朱允炆,为何又要杀黄齐方三人了。
许观自入仕以来,虽待在职大的时间远高于在庙堂,但凭他自身敏锐的观察力,还是能判断出该从哪方面着手的。
除此之外,主板还说了另一件事情,那便是昨天朱允熥马受惊,搞得整条街一片狼藉,沿街百姓鸡犬不宁。
这个事情要往深了剖析,朱允熥其实还算是受害者,毕竟除他本人受伤之外,也并非他主观上让马受惊的。
但媒体要的是一中肯,只要阐明事情的脉络就行,至于如何评判,那就是读报人的事情了。
至于副版的内容,就相对简单一些。
像在册士子有多少,目前阶段的粮价是多少,有匠人又有多少,各买卖之物物价多少。
朝廷对士农工商四种身份的最新待遇是啥,基本全都涵盖了一遍。
这也是基于时间太短,实在没办法深挖四个副版的时效新闻,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当下识字的虽不多,但并不仅限于士林中的读书人。
而且,除士之外的农工商也是大明的组成部分,既然是由朝廷发行的报纸,那就该全部涵盖进去。
其实,即便只发行于士子,他们要想当个好官,那就必须体察民情。
而体察民情最好的办法,便是深切了解于百姓的衣食住行。
“印刷的时候,仔细这些,提升质量,不可出现错印漏印等常识性的问题。”
“先印上五千份,明天一早开始发行,视情况看是否要加印。”
“从明天开始,我会把每日的邸报给你们送来,你们尝试着每天练习写写,既然要办报,等将来肯定要一日一发的。”
为印书方便,在职大就有印刷的地方,稍微赶赶工,一晚上印五千份还是来得及的。
看了排了版的草稿,朱允熥便去睡了,印刷的相关事宜,由许观全权盯着。
次日一早,朱允熥醒来,五千份报纸已整整齐齐码放整齐了。
“殿下,孩子找来了。”
话音落下,于实领了十个六七岁的孩子,一字排开站到了朱允熥面前。
这都是昨晚临睡前,他吩咐于实找来的。
基本都是庄上,以及富明实业的员工子弟,还没到启蒙的年纪。
“不错,还可以。”
“看到这些报纸了吧,带他们上街,边跑边一句,应天晨报开馆,黄齐方被斩真实内情公布,快来看。”
“每卖一份三个铜板,一手钱一手报。”
朱允熥打了哈欠,只教了一遍便不再多说了,那些六七岁的孩子,哪记得朱允熥得吧得说的那一队。
最后,只能由于实一字一句的教。
有些孩子资质实在愚钝,反反复复教无数遍,最还是要给你往岔噼整。
气的于实一脚踢去,骂道:“啥叫应天包子了,是应天晨报,晨报,时间马上就到了,谁要再学不会,那就别去了。”
“晨报,晨报”
被踢那孩子委屈巴巴,连连补充。
朱允熥临出门前,听到的就是这。
教会教不会的,先教着看,要实在不行,只能从小学那儿补充了。
当时不过是考虑到,那里的孩子还要上课,不想耽误了他们,这才找了还没有启蒙的。
倘若没办法走通,只能去吃回头草了。
从屋里出来,朱允熥洗了漱,这才坐下准备吃饭。
“许观睡了?”
为印报纸,许观盯了一夜。
孙前把碗快递过来,回道:“没有,许学士去职大了。”
许观管的事情多,每日要忙的是不少。
“把这个送去印刷,之后放于职大,让学生们自由学习。”
把编写好有关电学的书交给孙前印刷,朱允熥这才开始扒拉早饭。
昨晚上审核了许观的草稿后,他回去后便剩下的一点儿内容补充完毕了。
这下正负电极,电磁等方面的内容便都有了,试验所用的所有东西,均由职大无偿给他们提供。
就看他们之中谁有悟性,能够以最快的时间,把电运用起来造福人类了。
大概一炷香后,于实领着孩子们出来。
“殿下,都教会他们了,奴婢把卖报的路线也都一并分配好了。”
朱允熥放下碗,抹抹嘴。
“先喊一声。”
“应天晨报开馆,黄齐方三人被斩真实内情公布,快来看。”
整齐一致,嘴型统一。
朱允熥话不多说,直接号令出发。
对于实的办事,他还是放心的,既然于实都说没问题了,但他也没必要一一考察了。
考察的太多,也浪费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正是晨起的时候,这个时候卖报,正可作为人们早餐期间的谈资。
没用多久,应天晨报的大名便传于京师的大街小巷。
三个铜板并不贵,出得起的人还不少。
一听报童的后半句,很多人都掏了钱。
“黄齐方三人是二皇孙的先生,出了这样的事情,是该承担了主要责任。”
“被盐匪全军覆没,这要搁在武将身上,不下战场就得被砍了祭旗。”
“谁说不是,南召民变那次更该砍,商人的钱那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凭啥碰到灾年荒年就要逼着商人捐钱捐粮。”
“要是真这么说,黄齐方三人被杀那还真就一点儿都不亏啊。”
“听说南召的民变还是三皇孙,不对,应是太孙给平息的,不然天高皇帝远,没等宫里的政令到达,整个南阳便都得反。”
“对了,南阳赈灾的时候,是太孙私开官仓解决了当地的燃眉之急,为了这个事情,太孙还被弹劾,好在当今天子明辨是非,才没治太孙的罪。”
“你们看这还有一篇,是关于昨天太孙京马一事的,上面说太孙惊马是因锦衣卫追捕人犯之时,那人撞在了推了鸡的人身上。”
“太孙说,他会赔偿所有百姓的损失,砸坏东西赔东西,人受了伤的负责汤药费,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这样看来的话,天子属意于太孙那就没啥坏处了,多少权贵曾在街头纵马踩上人砸坏东西的,从来没见有人赔偿过。”
“对,这倒是实话。”
“这些倒都不错,就是你们说这些东西是真的吗?”
“是啊,是这理。”
“我看你们是湖涂了,你们也不看看这文章是谁写的,许观许学士,不信别人的还能不信他的。”
一早餐铺子前,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过后,有两人接了账率先起身离开。
离开铺子后,两人相视一眼,扭头相向而去。
在其他地方,同样有类似的情况在上演,就报纸上的内容,还有人在刻意引导舆论。
自报童离开,朱允熥便从职大挑了些人走上了京中的大街小巷。
报纸不能刻意引导,私下不代表也不能。
这正是个绝佳的档口,若这个时候不把舆论带到正轨,任其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说不准啥时候就得长歪了。
到时候,再想修剪那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