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了药后,朱允熥征求了蓝玉等人的意见后,直接派了些军卒负责照顾他们饮食起居。
虎威营的条件并不是很差,他们愿意留下来养伤那就留着吧。
反正最近一段时间,他们肯定是没办法再活蹦乱跳了,全都待在一块,还能说说话啥的,省的无聊了。
曹炳王远还有张永几个,知道各家老爹被打了板子,下值之后便一起全都跑了过来。
毕竟都是经军校重新塑造过的,自然没有之前的那种顽劣不堪了,一个个端茶送水的,还挺孝顺的。
曹炳几人端着儿子伺候过来的茶,虽说刚挨了板子,动弹都动弹不得,但脸上那笑可一点儿隐藏不了。
瞧着父慈子孝的温馨,朱允熥也没有在多待,第一时间赶回了宫。
乾清宫中。
老朱和朱标正批阅奏章,听到朱允熥进门,头都没抬道:“舍得回来了。”
朱允熥主动捡起没批的奏章,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舅爷他们要留在孙儿那儿养伤,孙儿只能找了郎中先给他们上了药,又安排了军卒照应,一来二去耽搁了些时间。”
老朱翻着奏章,不置可否。
停顿片刻,问道:“蒋瓛已在缉拿孔希节一桉的涉桉之人了,你以为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都在缉拿涉桉之人了,老朱岂能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处理,这问题明显是考验他啊。
“这个嘛!”
朱允熥拉长语调,微微停顿之后,这才开口回道:“应该给孔讷去个信,一是知会他一声,二则是问责,孔希节到京师,孔讷怕不仅知情,而且还是他直接授意的。”
这话说完,朱允熥放下笔,郑重了许多道:“给他们衍圣公是为了让他们笼络天下读书人的,可不是让他们私下里搞小动作,和朝廷对着干的。”
“吃着饭,砸着锅,这和白眼狼又有啥区别,要不是挂着个孔的名头,就凭他们见风使舵的龌蹉行径,又如何能猖獗这么久。”
话才说完,朱标把奏章往桌上重重一拍。
其意如何,一目了然。
朱标但凡支持孔家,就不会在他搞职大那些事情的时候默不作声了。
现在之所以出言,只不过他这些口不择言的话,极容易得罪读书人。
孔家有罪可论罪,倘若是莫须有的,那那些读书人可是不会罢休的。
他们真要闹起来,首先于朱允熥本人必然会有侵损。
“儿子这也是私下和父亲还有皇爷爷说的,在外面肯定不会说这些东西。”
朱标翻了下一本奏章,理都没理朱允熥,直接道:“抄论语五篇。”
这咋又抄?
朱允熥委屈巴巴的,不敢再辩解了。
他要再说下去,可不就是五篇了。
“好吧。”
朱允熥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七篇!”
他都应了,咋还要加。
“为啥啊?”
辩解要加,答应了也要加,这还有天理在吗?
“十篇!”
就知道,一问这问题肯定要加。
朱允熥欲哭无泪,一脸地苦大仇深,问道:“儿子认罚,请父亲告诉儿子,儿子到底错在哪儿了?”
他算是发现了,这辈子他是逃不了抄书这事儿了。
知道错在哪儿,往后才能够有效避免,不至于在同一个坑中摔倒两次。
“十三篇。”
朱标问题不回,却是又加了。
“父亲还没告诉儿子,儿子到底错在哪儿了啊。”
告诉他错哪儿,十三篇他也认了。
“十五篇。”
“儿子错哪儿了?”
“十八篇。”
“得,儿子抄,儿子不问了。”
“二十篇。”
他现在想明白了,在他应了还要被罚抄之后,朱标他都压根不知道为啥要罚他了。
他一个劲儿追问,那只得往上加了。
朱允熥仿佛给嘴上了条拉链,不管是是还是否,都不敢再回一个字了。
五篇加到二十篇,已经是好几倍了。
要是再往上加,那他得哭死。
早就知道朱标绝非表面那样慈眉善目,他干嘛还非要惹朱标,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找麻烦吗?
朱允熥苦哈哈抄着,老朱一个劲儿憋着笑。
“皇爷爷,您想笑就笑呗。”
“谁说咱要笑?”
老朱脸色沉了沉,一本正经了。
才不过两秒。
噗嗤!
“哈哈,你继续。”
这人。
有这样的吗?
之后,朱允熥抄书,朱标和老朱批奏章。
因没规定抄完的期限,在朱标奏章批完回去睡的时候,朱允熥也随同朱标一块了。
在路上,朱标这才问道:“蓝玉的伤势如何了?”
朱允熥跟在朱标身边,回道:“不算轻,孙醒留在虎威营照顾了,等结了痂也就能放心了。”
朱标不再多说,只是默默往前。
“武夫终是野性大了些。”
走出了数十步,朱标叹了一句。
朱允熥乖乖跟跟着,一个字都没说。
刚刚罚抄的书还没完成呢,他要是再口不择言被朱标挑不出了毛病,不知又得加多少呢。
“曹炳几个在亲军当值可有不愿?”
片刻后,朱标又问了句。
他们几个的表现如何,朱标肯定是一清二楚,至于有啥想法,那就不是朱标所能接触到的了。
“在军校这些时间,他们历练的都很好,亲军当值虽无聊了些,但表现的一直都很积极。”
朱允熥说的都是实情,没有丝毫给曹炳几个添彩的想法。
“你那军校是还可以,沐成袭了爵后,掌控了家里和军中外,对当地土司软硬并施,很有大哥的风范。”
朱标一边走,一边对朱允熥的军校给予了肯定。
沐英死后,由长子沐春袭爵。
只可惜,还没几年沐春便病逝了。
沐春没有儿子,沐成白捡了爵位。
“沐成能力本就不逊,军校不过只是他的个跳板而已,曹炳几人较之沐成还是稍有差别的,治理一军尚可,怕是治不了一地的。”
其实,有几个能像沐英那样,有那资格以外姓独镇一地的。
以他们的身份,能把一军带好,那就算是非常不错了。
之后,朱标在前,朱允熥在后。
父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像是寻常唠家常那样,又说了些朝中家里的事情。
“你抽时间去看看汝阳吧。”
“郭惠妃找人把布娃娃洗了缝好了,但总是有些差别,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总会是有些影响的。”
“她年纪还小着,不该担负这些。”
对弟弟妹妹,朱标一贯爱护。
更何况,汝阳这个比他孩子都小的。
长兄如父,朱标那是更疼爱。
“儿子明天就去。”
“儿子已吩咐重新,赶制批布娃娃出来了。”
朱允熥应下之后,正好进了东宫。
“给李景隆那儿也送几个过去。”
朱标和朱允熥分别之前,随之又吩咐了一声。
“好!”
朱允熥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李碧云竟敢在宫里,抢一公主的东西,足说明李景隆不仅打仗拉跨,在教育子弟上也是有大问题的。
你是老朱外甥不假,但汝阳那可是老朱亲女儿。
哪怕汝阳只是个不受宠的,那都绝对比你的要强很多。
要想走得长久,那首先得认清身份。
在外面偶尔仗势欺人或许没啥问题,但在宫里面那可一定得夹着尾巴做人。
就像这次的这个事情,虽说本质上是和他没有关系,但从朱标的语气中,明显可见朱标是对他有所不满的。
“早点睡吧!”
朱标话不再多说,走之前又道了句。
之后,父子分开。
朱允熥回去之时,于实和孙前已经放好了洗澡水。
今天可谓是惊险的一天,再加上昨天晚上就没睡觉,朱允熥泡澡的功夫,便在浴桶睡着了。
最后,还是被于实喊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