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向来对陆祖理念并不是很认可的排名第二的那位道君,也罕见地点点头,低声呢喃,“谁说不是呢?”
白玉京之巅,在道祖的四位嫡传弟子离去之后,陆神卿嘴角挂笑,看向那个面容极其年轻的道士。
“你这小弟子,有点意思?”
道祖瞬间明悟,瞥了一眼站在陆神卿之后的青衫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快,“陆神卿,你算计他。”
陆祖摇摇头,一脸认真地回应道,“我这怎么能叫算计呢。我飞升天外天之后,空缺出来的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有德者居之,你这弟子本来都已经得手一部分了,可惜最终还是没有好好把握机会。”
“与岑心洲那个很对我脾气的年轻人三战皆是告负之后,虽然修为境界稳步提升,但想要凭此踏出那极为关键的一步,悬了。”
“我现在只不过是替他重新选了一个对手,前两天陆观在那廊桥对面的神殿之中得到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给他几十年光阴,你那弟子未必是对手。另外,若是陆观有你那小弟子的悠久道龄,他别说是追赶了,连个后背都看不见。”
道祖破天荒地对此没有提出异议。
陆观心神震动,苦笑不已,老祖宗您别坑我呀,我才不过二境修为而已,让我跟道祖的小弟子做那大道之争,您还真是瞧得起我。
他的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陆神卿这位傲立山巅数万年的大修士,陆祖转过头,笑脸看向自家后辈,埋怨道,“小陆观,身为我的血脉嫡系,怎么可以说不行。给你一甲子光阴,有无信心将那位道祖嫡传踩在脚下。”
道祖也在同一时间朝他投来目光,青衫少年压力山大,他认真沉思片刻,“老祖宗,我争取。”
陆神卿摇晃脑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不是争取,是必须。”
接着陆神卿用力拍了拍自家晚辈的肩膀,语气幽幽,又补充了一句,“这种事情暂时还算不得大道之争,只是一场水到渠成的相互问道而已。”
“小陆观,你放心,这样的天纵之才我还给你准备了不少,日后你大道修行的路上,一定不会孤单。”
陆观脸色苦兮兮,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
道祖摇头笑了笑,“遇到你这么个老祖宗,陆观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看向青衫少年,语气温和,“小家伙,要不要再想想,我先前那个收你为徒的话依旧算数。”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脚下的白玉京,“最多一千年光阴,连同这座白玉京在内的整座天下,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陆观认真思虑片刻,依旧摇头,“多谢前辈看中,但晚辈暂时没有更换道途的打算。”
道祖一脸惋惜,却并未多说什么。
“嘛呢嘛呢”,陆神卿走过去一把搂住道祖脖子,“我还在这呢,当面挖老子墙脚,真当老子不存在呀。”
“滚”,道祖气急败坏。
在一个晚辈面前被这个王八蛋这般作态,饶是以以道祖万年以来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有几分动怒。
陆神卿抓住时机向后一个蹦跳,赶在道祖动手前脱身。
道祖语气不善,“要打架便赶快,若是不打,趁早滚蛋,贫道跟你可没什么叙旧的。”
陆神卿的神情也凝重起来,“那就请道友多指教。”
道祖也不客气,周身气势浑然一变,在其身后,便有那满天紫气东来三万里的神异景象,仙霞神瑞,漫卷无边,几乎一座天下的修道之人都将这异象看在眼中。
一座天下中,所有的道祖塑像在同一时间璀璨生辉,金光四射,无数道士纷纷顶礼膜拜,惊呼“祖师爷显灵”。
与此同时,道祖盘腿而坐,慢慢悬空,周身道韵盎然,他轻声开口,声音缥缈,天威浩荡,“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陆神卿神色严肃,他先是一指点出,在此刻已经脸色惨白的陆观周身布下一道金光璀璨的护罩。
继而同样显化出一尊高大无比的道士法相,要与那道祖论道一场。
……
儒家那座天下,陆神卿同样带着陆观的一粒心神降临至圣先师早已等候多时的那座远古大岳之巅。
面容略显老态的读书人微微一笑,“真没想到你能够走到这一步。”
陆神卿翻了个白眼,“你想象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就这一道分身?”至圣先师疑惑问道,继而又自信一笑,轻轻摇头,“你未免也有些太看不起我这位昔年故旧了吧。”
陆神卿冷笑不已,“应付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废得了什么劲。”
至圣先师知道这家伙还对当年逼他飞升天外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当年人间最早的那一批修士当中,陆祖与至圣先师的关系相当不错。
但现在嘛,就不太好说了。
老夫子看向陆神卿的眼神好奇不已,“哎,你在天外天这些年,当真已经去过那个地方了?”
“用你管?”
见对方语气这么冲,至圣先师提高嗓门,“当年那事确实是你太过急功近利,做事欠缺考虑了。若是缓个几千年光景,就像是放到现在的人间,肯定还会有人反对,但也会有更多的人支持。”
“少扯这些没用的,你个老家伙,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关键是到头来还是让岑心洲这个你们儒家弟子占了最大的一份便宜。”
老夫子微微一笑,“一码归一码,这事确实要当面跟你道一声谢。”
“废话少说,且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陆神卿双袖震荡,宛如一位真正从书中领悟出春秋大意的儒家圣贤,一粒粒金色文字从其衣袖中飞出,铺天盖地,很快就形成了两条气势磅礴的金色长河,朝着对面的那位老夫子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