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钰的病需要每日早晚各施针一次,次日葛乘风又陪在含珠身边看了两次,确定小媳妇记牢了,交给含珠一份食补方子和饮食避讳,决定明天一早就离开。
程钰没理由拒绝,命厨房备上好酒好菜,他要治病不能喝酒,以茶代酒敬了葛乘风三杯,宾主相谈甚欢,聊到一更天才散席。
“没喝酒吧?”程钰回来时,含珠担心地问。
看着她娇美的脸庞,程钰酒不醉人人自醉,打横抱起她去了床上。
含珠嗔他一眼,往回缩手。
程钰让她躺下,夫妻俩躺在一个热乎乎的被窝里,她消气了,他也老实了,轻声说话。听他畅想两人的孩子,含珠忽的想起一事,抬头跟他商量,“大嫂成亲三年还没有好消息,上次她还跟我自嘲着,听起来挺可怜的,要不咱们请葛先生帮她看看脉?或许哪处亏了也不一定。”
妻子心善,程钰也敬重长嫂,想了想道:“明早你与他说,他跟你说话客气些,换成我开口,他肯定一口回绝。”
含珠已经知道他请葛乘风上山的方式了,又训了他两句。
一夜好眠,次日早饭后,程钰要送葛乘风走,含珠及时赶了过来,委婉地表达了请葛乘风同去京城的意思。葛乘风喜欢四处游历,路上遇到病患他都会乐于救治,有钱的多要点当盘缠,没钱的他分文不取,但他最不喜这种受人拜托治病的事,今日小媳妇有求于她,万一他给她的亲眷看了病,对方又求他帮别人怎么办?况且还是这种妇人常见的问题,京城普通郎中就够用了。
他马上拒绝,“没空,我与人约好了,十五前得赶过去。”
被拒了,含珠有点难为情,但想起吴素梅拿着黎侯虎时的落寞神情,含珠松开程钰安抚她的手,再次努力道:“那先生可否替我开副宜子的调养方子?”神医的方子,肯定比寻常郎中的好吧?
她依然戴着面纱,遮掩了倾城的容貌,露在外面的那双杏眼却是水润润招人疼。葛乘风早过了被女色迷惑的年纪,但就像看到路旁一朵好看的花还想逗留片刻,被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恳求,还是一个蕙质兰心的,葛乘风就不忍拒绝了,让她准备文房四宝。
含珠大喜,程钰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想方子抄写两份,一份送给长嫂,一份给她用。
要分别了,葛乘风边写方子边给小两口讲道理,“其实生孩子这事跟夫妻俩都有关系,媳妇迟迟不孕,既有可能是媳妇身体不好或是吃错了东西,也有可能是丈夫那边出了问题。女人们命苦,一生不出孩子,不管是家里人还是郎中,都会先想到是女的不行,这世道……所以程二爷你对你媳妇好点,你那样她都肯嫁你,这样好的姑娘往哪找去。”
含珠害羞地低头,程钰眉头却皱了起来。
男人有问题?
长嫂嫁过来之前,兄长就有通房,正妻没过门,不可能允许通房生孩子,但长嫂嫁过来三年了,为何长嫂与那些妾室都没有动静?长嫂一人不孕可能是她体虚,好比那位林二奶奶,便是婚后第三年才生的孩子,可那些妾室难道都体虚?还是兄长没有停了她们的汤药?
易地而处,如果他是兄长,既然心里并非只有妻子一人,哪怕是为了证明自己能生儿子,也会先停了妾室的药。他是男人,明白男人的想法,妻子不孕,当着外人的面他们会信誓旦旦指责女人,其实心里都有一杆秤,三年了,不可能一点都不怀疑自己。
那么,兄长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如果有,兄长不育,他不举,会不会太巧了?
断了他们的子嗣,谁又会得利?
脑海里浮现一对儿父子谈笑的温馨画面,浮现男人为了逼他娶个小户女特意请他去书房“喝茶”的情形,程钰忽然生出一种极度的荒谬之感,但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冷静。
难以置信的次数多了,那人再做什么,他也不会再大惊小怪。
“你先回去吧,我去送葛先生。”葛乘风写完了方子,程钰起身离座,笑着对含珠道。
含珠点点头,再次朝葛乘风道谢,转身走了。
程钰与葛乘风一起往外走,余光里见含珠转了弯,看不见他们这边了,他忽的转身,挡在葛乘风面前,拱手朝他行了个大礼,“晚辈还有一事相求,此惑不解,晚辈一生难安,还请先生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