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94(1 / 1)

Chapter93

也不知在车上迷迷糊糊睡多久。

车再停时,已经抵达外人口中无法查询到的闻时礼私宅。

午夜十分。

时盏惺忪睁眼,看见男人斯文英俊的脸孔近在咫尺,他?倾身过来帮她解安全带,车内没开灯,昏淡环境下,她朦胧地总觉着他眼底薄凉得厉害。

“到了?”

“嗯。”

时盏微动身体,盯着他:“你刚刚眼神好吓人。”

“嗯?”

他轻应,转脸?对她的眸。

距离不过几厘米,闻时礼的薄唇渐渐抬出温柔笑容,哪怕半分也融不进眼底,但表面看依旧好看得如万里春风过境。

他很欠地说:“想看我笑的话,大可以直说,我可以勉强满足你。”

时盏无语,剜他一眼。

像是很喜欢看她的小表情,闻时礼轻笑一声,手指勾勾她鼻尖儿后抽身,开门下车。

车大灯明亮。

闻时礼绕过车头,替她拉开车门时,弯唇:“骄傲的小千岁,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时盏一脚刚沾地,随着男人话音,视线不由地看向屹立在面前的高高建筑。

那是一栋典型的英式独栋别墅,七大层,像座城堡似的,在冬日的深林里显得神秘莫测,月色下,能看清整体外观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闻时礼带着她,穿过前方园林的冬青?西府海棠,林荫月影中,昏暗里,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落在她腰后,却没有逾越地搂上。

走到半路,闻时礼打破沉默:“我记得《恶的渊薮》里有一句话,说——‘爱从来不是剥夺?占有,而是克制?付出。’,结局倒是挺遗憾的,沉萧至死没学会什么是爱。”

“——”

时盏脚步一顿。

《恶的渊薮》是她09年出版的系列书之一,而沉萧?是本书男主角,一个罪大滔天难以被救赎的恶人。

时盏回头,发现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于是。

她直奔主题:“你还看我写的小说?”

闻时礼的手悬停在她腰后,同她说话时,会刻?地微微含胸低头,以维持两人的目光在同一水平线,他懒懒丢一句。

“就,随便翻了翻。”

“随便翻翻?”

“对。”

“哦。”

时盏没有再追问,也没多想,所以自然不会知道——

有无数个夜晚里,穿着黑衬衫的男人在一盏孤灯旁,捧着她经手每个字的书,辗转,细读,随之情绪起伏,又独自在深夜里黯然神伤。

闻时礼示?她往前走,顺嘴岔开话题:“你看这一路的西府海棠。等来年三四月花期一到,花开芳菲,漂亮得很,到时你再来看。”

时盏没犹豫地拒绝:“我才不来。”

“怎么不肯来?”

问完,他赶紧补充,“我不乱来行吗,你看我今晚不也什么也没做。”

时盏没点头应允,也没再拒绝,?好脚下踩到一截不小的枯枝,吱呀一声断掉,她顾着吐槽:“你这儿一个路灯都没有,黑黢黢的。”

男人自她身后绕到前方,用脚踢开路上的碎石树枝:“你跟在我后面。”

时盏再落脚,果然平坦不少。

到门口,闻时礼输密码的间隙,时盏回头看来时的路,又黑又阴森,没开花的西府海棠?冬青都如鬼魅,在暗处张牙舞爪地生长着枝亚。

她问:“你都不请人清理下吗?”

一顿饭吃下来都六十多万,也不像是请不起园工的人。

闻时礼给的回答很简单。

他说:“懒得。”

门推开,闻时礼揿亮客厅灯,时盏看见里面的黑色真皮沙发,丝织壁纸,羊毛吸音地毯,水晶流苏大吊灯,以及香樟实木摆架上的各类工艺品。

时盏相中一片铜制脉络树叶,她抬手一指:“我要这个。”

像个不讲道理的入室强盗。

闻时礼弯腰换鞋,根本没抬头看她要的什么,敷衍至极:“给你给你,都给你,想要什么随便拿。”

时盏不吝夸奖:“真大方。”

说完低头一看,发现他的鞋柜里有很多白色一次性拖鞋,于是好奇:“你这里经常来客?”

“不。”

她又问:“那你准备这么多一次性拖鞋做什么。”

闻时礼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蹲在她脚边,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应该是给她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中途放回,拿了双自己的黑拖鞋放在她脚边。

时盏困惑:“我就穿一次性的。”

也不知为什么,闻时礼表现出非常强势的拒绝:“不行,你穿我的。”

时盏低头,脚边那双黑色男拖十分不合脚,她索性自己伸手取一次性的。

却被修长手指一挡。

他朝她温温笑着,眼底却布满强势:“听话,穿我的。”

时盏皱眉,她不喜欢被安排。

“我不要。”

刚说完,脚踝上一凉。

时盏错愕,低脸。

闻时礼手指很轻地握住她的脚踝,托起在半空,他单膝蹲在她面前替她换鞋,头顶发丝乌黑浓密,指尖很凉。

这男人是真的很会。

时盏却表现出抗拒,弯腰拨开他:“我自己来吧。”

闻时礼倒也没执?给她换,不动声色地关上鞋柜门,掩住堆满几层隔板的一次性拖鞋后,起了身。

对于陌生环境,时盏多少有些拘束,往沙发上一坐后,便没有再移动。

闻时礼就在另一端坐下,拿起遥控器,调开电视。

两人各坐一边。

周围安静得只有电视音,过了一会儿,她转头发现闻时礼似累极般,蜷在另一侧,一只手肘屈着枕着脑袋,一只手大喇喇地垂在一旁。

又等了一会儿。

时盏站起来走过,停在男人面前,喊了声闻时礼,没有得到回应。

又喊了声,还是没应。

时盏轻轻用手指戳戳他的肩膀:“闻时礼。”

“”

男人糜哑着嗓音哼唧,“嗯?”

时盏:“要不回房间睡吧,你告诉我,我睡哪个房间?”

电视还在播放着。

刚睁眼的闻时礼,恍惚迷惘间,越过身前时盏,看着屏幕上的内容——明媚阳光下,雏菊般清纯美好的少女穿着白裙子,在花圃里奔跑,灿烂地对着镜头笑得甜美,灵动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看到这里,他倏地抓住时盏尚未收回的手。

时盏:“你干嘛?”

闻时礼躺在哪里,慵懒得像只没睡醒的狮虎,他握着她,朝她抬抬下巴:“你本来该像那个女孩儿一样的。”

那么明媚,那么阳光可人。

时盏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电视,电视上的画面已经没有女孩儿了,而是切到下一个场景中。

于是,她很疑惑地问:“什么?”

“没事。”他无声笑笑,眼底略过一抹阴郁。

?闻时礼沿着楼梯上楼。

整层二楼都是空无一人的客房,他却将她安排在三楼的主卧旁边次卧。他像个称职的引路人,将她送进房间里后,吊儿郎当地靠在门框上:“过来,让我亲一下再睡。”?

时盏抬头:“有病。”

时盏警惕地后退一步,扶住门:“回你房间,我要睡觉了。”

男人嬉皮笑脸地赖着:“就不呢。”

她皱眉,抬脚越过他:“那我走,我不在你这住。”

“诶诶诶——”

闻时礼连连几声,哄小孩儿似的将她扯回房间,“你睡你睡,我走就是,也不知道谁给你惯的臭脾气。”

话虽这么说着,却没有责怪的?味在里面。

合上门,世界清净。

时盏回身打开房间,环视一圈,整个房间布置风格就很“闻时礼”,暗红实木地板,黑色的真丝帷幔?压抑的暗色壁纸,就连落地灯,也是孤傲的梅花枝状。

走进附属卫生间。

深蓝瓷砖,大理石台面的盥洗台,旁边置物盒里放着花类手工皂,时盏拿起一块儿闻了闻,半天后,辨出是种茉莉香,淡淡的,像雨汽里的最后一分香。

手伸到感应龙头下,承着热水往脸上泼。

时盏凝望着镜中自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睛里有这么多沧桑风尘的,她?自己对视良久,想很多事情,想以前,想未来,也想闻靳深。

今晚的他被揍得很惨,在她离开后兴许会?温华产生冲突。

但这些,?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洗漱后,时盏躺到陌生柔软的大床上,闭上眼睛很久睡不着。她重新爬起来,在黑暗里摩挲到手机,点开微信,却发现接收不到新消息。

——无网络。

时盏尝试关机重启,也尝试开飞行模式重连,依旧提示无网络。

时盏掀被下床,揿亮床头灯的同时趿上不合脚的男士拖鞋。

她敲开闻时礼的房门。

对面的男人睡眼惺忪,摇头失笑:“小祖宗,我真的好困阿,你还有什么事?”

时盏晃晃手机:“没有网,你这有WiFi吗?”

闻时礼:“没有。”

“那流量我也用不了。”

“流量也没有。”

“——”

怎么什么都没有。

时盏顿几秒,问:“你是个山顶洞人么?”

“”闻时礼笑一声,揉揉惺忪的眼,“我这里没网的,电话也接打不了,早点睡觉吧,乖,真睡不着一楼有书房,下看书。”

时盏不买账,吐槽:“什么山沟沟阿,连网络都没有。”

其实这里并不是很偏僻的地方,而是港城?相邻城市北坞的交界处。

闻时礼静静看她两秒,还是老实说:“我这装了信号屏蔽器。”?

时盏茫然。

隔了好几秒。

时盏眯眼:“你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常人谁会没事不用网,还装信号屏蔽器。

闻时礼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偏偏头,似笑而非:“要是我说真的有呢?”

时盏没好气:“能是什么了不起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把圈在怀里。

他搂着她,亲昵地圈紧,循循善诱地口吻笑着打断她:“小千岁,要是我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愿不愿?帮我保密?”

时盏下?识地抬手,推他胸膛:“放开!”

他反而圈得更紧:“问你话呢?”

时盏冷笑:“你不知道吗?——只有死人的嘴巴最紧。”

闻言,男人像是触电般推开她。

时盏被推得差点摔倒,忙忙稳住脚跟,火气上来的语气也不太好:“做什么一惊一乍的阿?”

闻时礼回神般,喉结滚动一下,很快收拾出浮浪笑容:“错了错了,快睡觉吧。”

时盏朝他伸手:“给我安眠药。”

“听你的口气——”男人笑了笑,“像是料定我就会吃安眠药似的,你怎么知道我有呢?”

精神病患者症状各不相同,但是在睡眠这一块儿,都不太好,时盏对此还是稍有了解,但她没解释,只是重复:“给我安妙药。”

闻时礼回房间找药。

折返回来时,时盏注?到他手里的安眠药是米氮平,不是她平时吃的氯硝/西泮,他吃的这种效果很猛。

她示?:“这种我只要一片。”

“好。”

他倒出六片,在她手心放一片后,剩下五片一口气仰头放嘴里。

时盏:“”

这是要安眠还是要自杀?

闻时礼又回到房间,可能喝水了,重新出来关房门时发现时盏还杵在门口,于是又好脾气地笑着:“怎么嘛,不肯回睡阿?还是想跟我一块儿睡?”

时盏掌心躺着那片米氮平。

她思索片刻,认真道:“要是你半夜死掉,我会有责任么?”

这话直接把闻时礼问笑了,他说:“几颗安眠药不至于吃死人的,吃少了对我没效,你再磨蹭的话,我只能理解你并不想睡,而是想?我干点别的?”

时盏:“实在不必,我这就走。”

说完转身就走,闻时礼就靠在门沿上,目送她回到房间关上门。

此时此刻——

男人眼底星河流淌,长夜永存。

作者有话要说:  “等西府海棠的花期到了,你抽空来看看花,也顺便看看我。”——by闻时礼

——

闻狗下章出现!!这章没有男主,我给大家磕头谢罪,我没有水,这章写的都是铺垫,再次磕头,对不起原谅我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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