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116(1 / 1)

Chapter116

那年八月末时《暗愿》正式杀青,噩梦也正式开始。

一开始,将片子送去备案审核,满三个月最终却被告知不通过。无奈下只好按照给的不通过理由修改剪辑,好一番折腾后,最终通过。

通过后,全国各地的影院公司负责人告诉时盏,很抱歉,排不了片。

时盏在电话里据理争取,告诉对方,并不需要给《暗愿》太多的排片,少量足以,票房不会令人失望,如果有必要她可以签保证书。

可对方只是冷漠重复地说着抱歉。

一部电影无法登上荧屏,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时盏只有两种选择——

1.让《暗愿》沦为网络电影;

2.主动去找闻靳深求和。

这是她背水一战的全部心血,叫她怎么甘心?

时盏在公寓客厅里焦虑地踱步,来来回回几十遭,她实在想不出第三种方法,并且清晰地意识到就算《暗愿》作为网络电影播放,宣传方面也会频频受限闻靳深并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现在就在一墙之隔的隔壁。

时盏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着十一点的刻度,外面天色黑暗,她现在过去找他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二十分钟过去。

闻靳深公寓的门铃声响起。

黑色长桌前,修身玉立的男人手持蘸着湿墨的毛笔,听见门铃时,原本波澜无惊的脸上浮出温润笑意。

他将笔搁在青色砚台上,抬脚去开门。

门拉开,四目相对。

闻靳深环臂,慵散地靠在门沿上,对时盏挑眉一笑,“想明白了?”

“我们来谈谈条件。”

“嗯?”他颇有兴致,“你说。”

时盏没有进门的打算,杵在原地说:“我先问你,除开嫁给你这一条,有没有其他任何附加条件?”

闻靳深实诚道:“没有,我只要你嫁给我,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好,那我们就来约法三章。”时盏伸手比数字,”第一,婚后不允许干涉我的私人生活。第二,不允许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第三,近五年我要发展事业,不会考虑生孩子。”

闻靳深几乎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都依你,好不好。”

然后伸手拉她进怀里。

时盏一下没反应过来,几乎是跌进男人怀里,脸生生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他揉揉她的头,有点儿后怕地说:“你可不能给我戴帽子绿我,盏盏,我现在心脏不好,受不起这种刺激。”

时盏:“”

她皮笑肉不笑地丢一句,“你看我像那么水性杨花的女人么。”

“不像。”闻靳深吊儿郎当地笑起来,双手圈在她腰上,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低说:“真的嫁给我就够了,我再也不逼你了,什么都听你的,我马上打电话让人给你处理电影的事情,好不好?”

说到这个就来气。

时盏推开他,没留余力地怕在他胸口上,很重一下,骂道:“你也知道我是为这个来的!”

真就被逼得再无路可走。

闻靳深没什么诚意地告饶:“错了,真知道错了。”

时盏冷哼,转身要走。

闻靳深一脚踢上门。他把她拉回到跟前,扣着她的腰抵在墙上,声息又沉又勾人地问她:“去哪?”

“回家阿。”时盏不明所以,“不然留着干嘛?”

他笑了声,薄唇凑到她耳边,“你说干嘛?”

倏地,时盏抬脸就看见他眸底攀起的欲念,似一条无声流淌的暗河。她冷下脸,态度坚决说道:“今晚我不想,你也不能强迫我,别忘了我们刚刚的约法三章。”

破天荒地,闻靳深竟然答应,他点点头,温和无比地说:“不是说了么,我都依你。再说——”

他顿着,手不安分地在她臀上捏了把,“你不是在来例假么,怎么做。”

时盏微惊:“你记得这个?”

“记得。”

闻靳深低脸,亲了下她的额角,“也不晓得怎么搞的,稀里糊涂你的事就全记住了。”

时盏不信,并且怀疑溢于言表。

“不信?”

看她的表情,闻靳深乐出声。

时盏把头摇得很利索。

闻靳深眉梢一扬,说:“那你考考我?”

顺着他的话,时盏张口便问——

“我生日什么时候?”

“阳历7月17。”

“我穿多大的鞋?”

“三十七码。”

“我最讨厌哪个季节?”

“夏天。”

“我最讨厌吃什么?”

“鱼腥草。”

“”

“不问了?”

时盏觉得没有继续往下问的必要,答案昭然若揭。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这么了解她。

时盏扒下他落在腰间和臀上的手,很轻地说了句。

“我回去了。”

闻靳深手臂撑在墙上拦住她的去路,他勾勾她的脸颊,用商量的语气温和说:“一起睡好不好,都保证不碰你了。”

“你在这方面的保证没有可信度。”时盏无情拆穿他。

闻靳深单臂圈着她不肯放行,带着些青色胡茬的下巴摩擦在时盏颈窝里,耍着无赖地要求:“不行,就一起睡,真不碰你。”

“闻靳深——”

时盏被磨得有些痒痒,偏头怎么也躲不开,“你先松开我。”

“你先答应。”

“”

最终,时盏被缠得受不了,推他肩膀败下阵,“行行行,但是只要你一乱来我立马走人。”

闻靳深心满意足地松开她,英俊的脸上流露出无辜神情,他慵懒笑着说:“我可没有强迫你,这是你自愿的。”

真。不。要。脸。

时盏抬脚,轻车熟路地往楼梯方向去,在一脚迈上台阶时停住,余光注意到长桌上铺开的宣纸。

四尺的宣纸。

白底黑字,密密麻麻。

隔得有些远,时盏看不清写的什么,等靠近才看见,四尺宣纸上,清一色地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时盏还记得第一次到他公寓里时

她要他写时盏这两个字。

他死活不肯。

“闻靳深。”

“嗯?”

“你这写给谁的。”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时盏无声笑笑,手指捻起宣纸一角拎起来,纸张细碎地在空中沙沙作响,墨水半干,字字力透纸背,可见书法功底深厚。

“不无聊么。”她问。

他缓缓走过来,也盯着宣纸上的黑字,说:“不会觉得无聊。”

只会觉得难过。

那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性难过,渗透在他的每一笔每一划里。

时盏又看了会,觉得索然无味。

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非要缠着他写自己的名字的小姑娘了。

时盏知道,她现在开口要他写什么,他都会很配合。

但是很可惜——

人都是犯贱的,唾手可得的反而都不想要了。

时盏放下宣纸,往楼梯方向去时,听见男人自言自语地低喃:“一张纸四尺,能写三十三个字。”

再后面的话时盏没听清,她转过头去问了句什么。

“没事。”

闻靳深朝她笑笑,“上楼睡觉吧,我把最后两个字补齐。”

时盏哦一声,没在意,兀自先上楼。

闻靳深拿起毛笔,悬腕蘸墨,落笔时笔锋较于先前有所收敛,甚至多了几分温柔。

在爱里面,人总爱做些自我感动的傻事。

男女都一样。

那晚,闻靳深有没说完的话,也有没能表达出的爱意。

一张宣纸四尺,

能写三十三个字。

他写了四百四十四十张。

毕竟——

举头三十三重天,最高不过离恨天。

人间四百四十病,最苦不过相思病

今晚的闻靳深格外规矩。

果真老实地抱着她,什么也不做,半夜时盏被生理痛折磨醒,额头冷汗遍布,她后背贴在男人胸膛里,整个人都被他抱得很紧,以至于微微一动,就把他弄醒了。

“嗯,盏盏?”

这时候他的嗓音总是又欲又哑,还透着将醒时的慵懒。

“我要下床,你先松开。”

时盏手轻轻拍了拍他环住自己的手臂。

闻靳深腾出一只手揿亮床头灯,收回来时摸到时盏一头的冷汗,英挺的眉几乎瞬间就皱了起来,“哪不舒服?”

时盏忍着小腹的痉挛,有些虚软无力地说:“肚子痛。”

说完就在他怀里挣扎着要爬起来。

身体刚刚脱离床面。

就被按了回去。

闻靳深声音慵懒中混着清醒,他将时盏轻按回原位,掀被下床直接往门口走。

时盏没回过神,叫住他,“闻靳深。”顿了下,抿抿因为发汗变得有些干的嘴唇,说:“你去哪。”

听见她问,门口的闻靳深又转身折回来,单膝跪在床沿上,双手撑着靠近时盏,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有些发哑地笑说:“给你熬点生姜红糖水,不然去哪?”

“生姜红糖水”时盏舔舔唇,“有布洛芬吗?”

她生理期时疼痛时都是吃止痛药解决,这么多年独居生活,她没有熬红糖水喝的习惯,包括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也都是吃药解决,一来是觉得药物见效果,二是他之前也没关心过她这方面

“这样吧,”闻靳深耐心地给她讲道理,“我先给你煮碗红糖水,你喝了看有没有好受一点,如果没有的话我再给你拿布洛芬,因为任何一种止痛药长期吃会有抗药性和赖药性,还会造成胃溃疡等大大小小的毛病。”

时盏痛得不行,不想浪费时间,点点头说好。

他又摸了摸她的头,“乖。”

十五分钟后。

闻靳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进来,他用脚带上门。

时盏拿枕头垫在腰后靠着,说:“给我吧,我自己来。”

“我喂你。”

闻靳深在床边坐下。

时盏抬手抹掉额头的汗,说:“我是肚子痛,不是手残。”

闻靳深点点头,表面很配合她地说一句我知道,然后说:“但是我想喂你喝。”

时盏:“”

一勺又一勺热热的红糖水被喂到时盏嘴里。

暖流直达胃部。

再往下。

窜到小腹。

时盏喝到一半觉得有些撑,“不要了。”

闻靳深舀一满勺又送到她嘴边,“听话,喝完。”

“——”

思绪凝结。

不知怎的,时盏一下就想到那次闻时礼喂自己喝鸽子汤的场景,他强制性地要她把汤全部喝完,肉也得全部吃下去。

现在回想,她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她不愿意吃不说,还脾气打翻闻时礼手里的碗筷勺,热汤洒得男人满身都是,也没见闻时礼发半点脾气。

人与人间到底是不同的。

好比现在,她再不喝不下去,她也不忍心拒绝闻靳深舀着送到嘴边的红糖水。

于是又强勉喝了一口。

闻靳深注意到她神色滞慢,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时盏拉回思绪,强打着精神不被瞧出破绽,却又在下一瞬对闻靳深问出一个非常无脑的问题,“你说,要是我先遇见的不是你怎么办。”

闻靳深眸色稍稍一暗,心里一片清明知道她在假设谁,但面色却还是笑着的,他一如既往地骄矜,唇角弧度弯弯笑道:“那你的最终选择也只会是我,我不允许是别人。”

时盏对他的话有些受用,笑一声,说:“你当初那么嫌弃我呢。”

“抱歉。”他说,“当初是我眼瞎。”

闻靳深把碗放到床柜上,碗里还有三分之一的红糖水。

“现在我看得见了,也改了。”

“什么?”

闻靳深倾身靠近,高大的身躯挡住光线,他吻住她,低喃:“我真的改了,闻太太。”

时盏推开他,“还没结婚,叫得未必过早。”

深夜里,闻靳深的眉眼总是比平日更加深邃,脸部轮廓分明清晰,他勾勾唇,说:“怎么会早呢,提前一天而已,盏盏。”

“提前一天?”

闻靳深嘴里扩散开甜甜的红糖味,他舌尖舔舔唇角觉得可口,又凑上前将她吻住,并且顺势加深这个吻。

很快,闻靳深的呼吸便得又重又低,几乎在喘。

时盏收拢双腿,情/欲弥漫上脸时还不忘提醒:“别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了。”

闻言,他立马带着自己的“骄傲”撤退,失笑认投:“没忘呢。”

时盏摸摸脸,想要拂去脸上红潮,转开话题说:“你刚刚说的提前一天怎么回事?”

闻靳深与她对视,可能是他睫毛又长又浓的原因,以至于他认真专注看什么东西的时候,眼神总会令人觉得深情,更何况是在看她。他看着她,良久后,喑哑缓慢地说:

“盏盏,我们明天去领证。”

作者有话要说:  PS:写不了多久了,大概四十万出头就完结,大概哈,到时候超了也别骂我

——

举头三十三重天,最高不过离恨天。

人间四百四十病,最苦不过相思病。

以上两句有启发来源,来源是元代郑光祖的《倩女离魂》,原句: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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