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姿点了点头：“是不小心的，但是，也是因为我没多刻意去在乎这个东西。”
看着她漂亮的杏眼儿，沈程决定忽略“但是”之后的话。
他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看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旗袍，担心地问道：“你不冷吗？”
江念姿当然冷，这不是她哥那里薅不到衣服吗？
小刘准备等会儿去给她拿。
沈程咳了一声：“你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吧。”
“我介意。”
江鹏宇在一旁语气幽幽地说道。
沈程面上带着温和的笑，转头看向江鹏宇，语气从未有过的温和：“鹏宇，你怎么都不体贴你妹妹，你没看见她冷得唇色都变了吗？”
江鹏宇扭头看着他：“能正常说话不？”
不能的话他要动手了。
继续冷飕飕的语气不行吗？
为什么突然对他温和？
让他总感觉这厮没憋什么好屁。
沈程眼含威胁：“那你最好别搞事。”
江念姿看得好笑，她发现沈程花痴起来，也挺可爱的。
她以前馋他的颜，但只是馋那张脸，还能正常行事。
沈程面对她，整个人都变得奇奇怪怪的，表白心意后，他都不掩饰自己的在意了。
他不应该是朵高岭之花吗？
银铃笑声清脆悦耳，沈程这才发现江念姿在笑他。
俊脸赫然绯红。
江念姿扶着江鹏宇离开后，沈程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想了想，最后还是泄气地下了床，把没穿过的军大衣拿出来，步履蹒跚地往江鹏宇房间走去。
江念姿不仅给沈程治疗，还给江鹏宇一起。
沈程来的时候，江念姿正好帮江鹏宇放好药。
听见敲门声，江念姿来到外面。
见到沈程，江念姿一时间火气窜上心头。
“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休息吗？怎么又出来？你的腿不要了。”
她有些生气，生气他不在意自己的腿。
她想到梦境里黯淡无光的沈程，忍不住想，他最后被截肢，各种各样的原因里，是不是有他的这份不在意。
沈程很少见她发脾气。
对上她突如其来的厉声质问，一时间有些懵。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只手扶着墙壁，艰难地用左腿和左手撑着身体的重量。
另一只手拿着军大衣，他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我只是来给你送衣服，没有碰到右腿。”
江念姿在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因为她看见了他手里的衣服，也看见了他身子几乎撑在墙壁上。
而且她过度揣测了。
“对不起。”
她伸手接过衣服，心里的愧疚感，促使她无法再对沈程说什么重话。
动作自然地穿上他递来的军大衣，然后默默走过去扶着他：“我带你回去休息。”
沈程没舍得把力量压在她身上。
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旋，沈程下意识摩挲着手指，他刚刚，是不是做错了？
江念姿扶着他躺回床上，再次说道：“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么凶你，我以为你跟我哥一样不听话。”
病人不听话，老是折腾自己，这也是让医生头疼的问题。
之所以冲沈程发火，是因为给江鹏宇治疗的时候，他老是动来动去的，还说没事儿，小病。
江念姿数落了他，一出来又看见沈程下地，脾气自然一下子无法收敛。
这让江念姿觉得很莫名其妙。
因为她从不对病人发火。
感觉不知不觉中，她好像把沈程当成了自己人一样。
看她满眼愧疚，沈程心里舍不得。
“江医生，你不用道歉，是我没好好听你的话，你那么辛苦跑来给我看病，我不应该任性。”
他声音低撩诱人，很有诱惑力。
江念姿看他一眼，觉得他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莫名就更心软了。
看他脑袋上翘起一撮头发，下意识地伸出手，帮他把那撮头发按了下去。
沈程疑惑地看着她。
江念姿意识到不对，淡定地收回手，笑道：“你不用帮我开解，是我的问题，还有……”
她扯了扯身上的军大衣，满脸笑容：“很暖和，谢谢。”
她冲他娇笑着说谢谢的画面，成了晚上沈程挥之不去的美梦。
她说，谢谢……
她还对他笑了，笑得那么温柔。
沈程抱着被子，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化，只剩傻傻的笑。
-
这边情况稳定，江念姿给招待所去了个电话，请招待所的人去雪念成衣店请丁红梅接电话。
丁红梅此时正在德元医馆给人洗脑。
事情是这样的，她过来找婆婆拿感冒药，然后听见一个妇女在指责自己的女儿。
那人话是这样说的。
“你个丫头，怎么死活不听妈的劝呢？是妈不让你读书吗？咱家条件就那样，你和你哥，只能供得起一个孩子上学，你哥是男人，就算他成绩再不好，咱家也不能亏了他的前途，你说你以后都要嫁人，要去别人家享福了，咋能这么坑你爸妈呢？”
那丫头不满还委屈：“可是我是我们学校年级第一名，我哥连及格分都考不了。”
“那又咋了？只要你哥念完高中，以后当个老师不成问题。你别怪妈偏心，要怪就怪你不是儿子，只是个丫头，妈这辈子，可就指望着你哥了。”
丁红梅原本想着，事不关己，不必惹麻烦。
听那死婆娘越说越离谱，她忍不下去了。
撸起袖子就坐在那妇人面前，不客气地说道：“大妹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是人话了，老领导还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呢，搁你这儿丫头咋就不值钱了？还以后要去别人家享福，没啥文化没啥本事，娘家条件还不好，你告诉我，嫁了人家，她能享啥福？只能被人当丫鬟使唤。”
见那妇人要反驳，丁红梅抬起手打住她的话语。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我听你们娘俩这意思，你闺女成绩好，你儿子学习差是吧？既然这样，那就把闺女送去读书，别觉得闺女读书没啥用，孝顺不了你们。那是因为闺女条件不好，你们要是对她好，她以后有出息了，指定忘不了你们，儿子学习不好，顶天了也就那样，赚不了几个钱。”
那妇人终于忍不住了。
“那能一样吗？闺女以后是要嫁人的，赚的钱都要给婆家人，要是给娘家人，婆家人不得往我们家闹个不停。”
“你说的那是闺女没出息的情况，你家闺女要是成绩好，以后寻个好工作，有钱又体面腰板儿还硬，钱拿在自己手里头，婆家谁敢给她脸色看？她想给谁就给谁。”
那妇女还想说什么，丁红梅又道：“从这儿往左边走，有一家雪念成衣店，就是我闺女开的，我闺女读书厉害，聪明，脑子里想的都是赚钱的方法。我们全家的生活条件，都是我闺女改善的，现在村子里都羡慕我养了个好闺女，谁敢说我亏了？”
雪念成衣店，那妇人知道。
装修得很高档的样子，里面都是些漂亮衣服。
她忍不住问：“那你闺女挣的钱分你们花不？”
“你聋了，我说那么明白还问，而且我闺女可是有机会去军区医院当医生的，你说有这样的闺女，说出去脸上有面子不？不比那没啥出息的儿子好多了。”
军区医院当医生。
那是真的厉害呀。
要是她闺女也能去军区医院当医生，那真是光宗耀祖了。
妇人满脸向往，忍不住回想闺女班主任说的话。
说她家闺女聪明能干，以后一定能干大事，劝她让闺女继续读书。
丁红梅看向那丫头：“丫头，你告诉婶儿，你妈要是供你读书，你以后孝顺她不？”
好不容易看见机会，那丫头哭得鼻涕口水连成线：“我孝顺，我一定孝顺，妈，求你让我读书，我想读书，想要有本事，您要是怕我嫁人就不孝顺您，那我以后就不嫁人。”
“胡说，怎么能不嫁人呢？”
那妇人看闺女连不嫁人的话都能说出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是重男轻女没错，但闺女她也是在意的。
只是条件有限，她只能选择自己的宝贝儿子。
可眼下仔细想想，儿子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子。
“罢了罢了，我回去跟你爸商量。”
妇人带着女儿离开，丁红梅看得叹了口气。
梁老太在一旁捣药：“你说了这些，这丫头的命运，也不一定能改变。”
丁红梅道：“我就是看不惯她们老把闺女不当回事儿的样，忍不住，管他有用没用，反正我听不下去，希望能有一点儿用吧，哎哟，真是可怜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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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姿没等到丁红梅，等来了江雪。
电话里，江念姿把江鹏宇的情况告诉江雪，让江雪别担心。
江雪也告诉江念姿，陈雪梅带了好多人来雪念成衣店定制衣服，还卖布料给她。
听见江雪欢快的语气，江念姿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而另外一边，某个远在北城沿县，无法回去的男人，正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他一边咬牙切齿辱骂沈程，一边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沈程狗命。
归心似箭，奈何情况不允许。
邵阳只能安慰自己。
没事，那丫头对他有好感，肯定不会对沈程动摇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碎玻璃照出的脏脸，又想起沈程那小白脸的勾人模样，险些咬碎一口老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