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沅炎夫人给两个女儿化了个丑妆,把她们的容貌稍稍作了遮盖便让他们又去集市上摆摊了,她自己则独自在家忙着刺绣,她要绣一些香囊手帕用以维持生计,女儿们做活太慢且太稚嫩,卖不上好价钱,她必须要尽快攒够钱结束这种让女儿抛头露面的日子。
院门敲响时,她以为是女儿们回来了,没想到今天能卖得这么快,她高兴地起身去开门,没曾想门口站着一大群人,她吓了一大跳,反应极快地又将门关上。
“夫人,是奴婢,香兰,香玫呀”她在门内找趁手的武器时,听到门外的人高声道。
“香玫,香兰,怎么会呢”她呢喃道,不敢置信,原打算过段日攒够了钱,安顿好两个女儿再去找他们的,她们自己逃出来了吗?
她正疑惑间,又听门外道,“夫人开开门,奴婢正是香兰”听这声音,的确是香兰,可她还是怕的,谨慎地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可不止香兰香玫,还有其他不认识的人。
“夫人,终于找到你们了”,香兰和香玫的眼泪夺眶而出,顾不得身份,扑上去将沅炎夫人抱了个结实。
大家坐下寒暄过后,香玫香兰讲了自身的经历,沅炎夫人愧疚得不得了,要不是为了她和两个女儿,香玫香兰怎会受这样的罪。
“夫人,您忘了我们是色烟女子么,怎么能让自己受了苦呢”香玫反过来安慰夫人。
沅炎夫人不愿再说起逃难的事情,大家也就自动略过,不好的记忆就不要反复提起了,香玫香兰没见到区力瑞成就知道后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拿谷在路上遇到他们时,就询问过她们的想法了,姐妹俩做过外族人的侍妾,也不能再回族里结婚生子,她们想继续跟着旧主人,于是一行人便一并来了木多镇。
“夫人,我是亚拿族的拿谷”,拿谷主动介绍自己,随后又指着站在身后年约15岁的少年道,“这是拿瓦,我的儿子”,然后分别介绍了色烟族16岁的奂烟,13岁的青烟,甘目族的15岁的千目,尤其是洛离族16岁的离亘。
“族姐,我是离亘”离亘显得很激动,从来没想到还有位族姐作了外族人的皇后,如果早知道,早知道有位皇后在蕙城,那里应外合,蕙城岂不是早就夺回来了,炎水平原岂不是又成为洛离人的天下了。
离亘是现任洛离族长之子,前些年随着父亲四处奔赴联络各族人想要收复蕙城,可如今的亚拿、色烟、甘目、苦都四族,不过是遵祖训依然遵洛离族为宗主外,内心并没有多少敬畏和依附,如今的洛离族已不可与往昔同日而语,本就凋零的族人,又经历过几次不自量力的复仇打击之后,现在更是支离破碎,连本族人都支撑不起来,何谈复仇。
他们愿意侍奉宗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送些奴仆去照顾主人的生活,侍奉主人的日常,就像香玫香兰区力瑞成那样的,但若要全族人去帮他们复仇,没有十成十的赢面,他们是万万不会听命的。
离亘在联络各部一起复仇的道路上受阻,他如今连拿谷的号召力都不及,其他又从何谈起。
听到有位族姐做了皇后,他就巴巴地跟来了,没想到却是位落魄的皇后,早知道让灿州王夺了位,还不如和族姐里应外合让洛离族人夺了蕙城呢。
沅炎夫人看着离亘的脸色变幻,微微地叹了口气,几千年过去了,这洛离族人依旧在做着占领蕙城的美梦,能存活下去都不易的情况下,是什么在支撑他们这一信念的。就算联合其他四族人的力量,也不足以和武威将军的8万禁军对抗,他们又哪来的胆量去对抗灿州王的25万大军,还有其他藩王的军队暂且不论。是说洛离人天真呢,还是傻哟。
天下再乱,以洛离人目前的实力,也没有能力收服蕙城。她自小在色烟族中长大,对洛离族人感情并不深,对洛离族的复国大业更是没有半分热情。
月影两位公主正在集市上售卖她们的绣品,集市上那些对姐妹俩不怀好意之人一直以来就虎视眈眈,相邻摊王的朱六是个瘸腿的男人,天天在此卖柴火,月姑娘天仙般的人物,周围的人每天只看她一眼都能幸福一整天,玉影自从被林夫人识破女扮男装后也就直接换回了女装,因为事实上,就算她扮成男子,也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郎,没人将他放在眼里。
那些人原本也不敢动歪脑筋的,可见他们只是无依无靠的母女三人后,心里就有想法了,不过朱六胆子小,想靠着慢慢联络感情,然后攒钱,再来求娶。
离得稍远一些是个读书人,寄居在舅舅家,舅母嫌弃,不得已搬出来独立生活,这年代识字的人不多,但凡是个读书人都很受尊敬,而这位陈书生以靠帮人代写书信为生,生意算不得好,但勉强也能维持生计,因而他有很多时间观察这姐弟俩,越看越喜欢,月姑娘不仅外貌美,还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读过书识字的人,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落魄了的小姐,就如他一样,他觉得他们是同类人,他若去求娶应该很有胜算。
再远处一位猎人,三五天来一回,卖一些自己打猎来的野味,自从见过姐弟俩,他现在几乎是天天都来,有时只卖一只野兔也能在那儿摆一天的摊,他也没什么特别想法,就是看着这漂亮的姑娘心情好,饭都多吃两碗。
然而这天的日子也许是太好了,也许是太不好,在她们摊位斜对面的是一个茶铺,几块天青色的粗布拼成一张略大些的方布,用竹杆撑起来做了茶铺的蓬顶,茶铺里只有一张长方桌子,桌子周围摆着四条长凳,来来往往的人坐下喝碗茶解解渴,流水一般的人来人往,虽然利薄,但一直以来生意都非常好,一天下来也不少赚钱,而最近几天,茶铺里来了几个特别的人物,形容猥琐,满面油腻,在茶铺里一坐就是大半天,目光却一直盯在玉月玉影的身上,茶铺老板是个30多岁的中年妇人,对这几人的目的看得非常清楚,有心想提醒那姐妹俩,又怕被人打击报复,小老百姓,没有应对麻烦的能力,能顾好自己的生活就不错了,哪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人的闲事呢,故而,老板娘就只当没看见,虽然这几人这么坐着也影响她的生意,她也只能忍着,今天姐妹俩一出摊,这三人就来了,看他们的样子,今天是要动手了。
那三个无赖一直坐着,眼看天色快近午时,街面上行人逐渐减少,玉月玉影收拾摊子准备回家吃午饭,收拾好摆摊的小桌板,挎着自己的篮子往家走,那三个小混混坐不住了,茶钱也没给起身尾随着她们身后。
而此时,林夫人木易兰带着小儿子林木森出了门,她是到集市上来找月儿的,想邀请姐妹俩去家里做客或者跟着她们去沅炎家作客,故而选择在快近午时才出门,而她的大儿子见母亲和弟弟匆忙出了门,他也紧随其后跟了出来,他要去他们林家的绸缎铺里转转,作为家中长子,他已经接管了家里的生意,他正在为增开林记米粮铺的事忙碌,父亲林艽一大早就被木易兰逼着去绸缎铺里查帐本去了。
沅炎家里,沅炎夫人见天快午时了,以往她都要出门去接女儿们,从集市回家要路过一段偏僻的小巷子,她从来都不让女儿独自走,每天都按时按点去接,“夫人,让奴婢去吧”,香玫香兰主动要去接小主人,几个月没见,她们很想念两位小主子呢。一直站在父亲身后没出声的拿瓦道,“我也去,我能护住小主子们”。
一旁的青烟也道,“我也去,我去迎接我的主人”。
也不待说其他,一群人就出了门直往集市方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