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商量好,火雀的事不得外传,故而在祭祀典礼上,只能当作一件普通物品来展示。
祭祀典礼午时一刻开始,祠堂里已经坐不下了,里里外外挤满了人,各江湖门派都不请自来要求观礼,林家人自然知道,大家观的无非是火雀,都想要看看这火雀有何神奇之处,都想要看看那些传说是不是真的。
程家兄弟被安排观礼宾客中最显要的位置,他们只是来木多镇做客的,别人的家事自然回避了,在找火雀的过程中,程家也是出了大力气的,林氏自然不会怠慢。
锦衣卫代表了朝廷,自然也不能怠慢,虽然打架输了,但他们是官身,不以输赢论短长。
其他各门各派也都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
“各位宗亲,各位族人,各位远道而来的各路江湖朋友,非年非节我林氏大典,实在是家族里有重大事情要向各位宣布”林钏佑的话还没说完,下面一片嗡嗡声,对于此次回乡的原因,有人知道,更多的人不知道,只听说家族有大事要宣布,却不知道是什么大事。
林家的族人,为找火雀,早已散布全国各地的林氏米粮铺里帮忙,更多的是自谋生路,有些好几代都不曾与祖宅有过联络,互相之间不认识的多了去了,但他们有个共同的纽带,凡是用家族字辈起名的林家人,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不是自己这一族一支的,他们对于家族的传说,传奇等的,很多人压根儿就从来没听说过,有些人过得好, 有些人过得差,但林木两家始终是相互依傍,有林必有木,有木必有林。
“大家不要吵,现在请出曾祖母木武芳老夫人出来给大家讲讲家族的一些事情。”他一说完,下面又是一片嗡嗡的嘲杂声。很多人竟不知道,家族还有这么位老太婆活在世上。
只见两名丫环搀扶着一位庸容华贵的老太太,缓慢地从后堂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她,一片静默,之后又一下爆发一阵惊叹声。
“各位宗亲好啊”老太太走上前来,甩开两位丫环,站直了身子,朗声说道。
“老太婆今年96岁了,活了这么久,也没什么想头盼头,以为这辈子也会和先祖们一样,遗憾地离开,不曾想,在我这老朽之年,能见到家族的至宝,人生真是足够了”
听她说96岁了,下面又是一阵骚动,她从林钊佑手里拿过火雀,高高举起,左右晃动,好让下面的人都看到。
“这是木多镇林氏的祖传宝物,一把小折扇,名叫火雀,江湖上关于火雀的传说有很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们无法检验”老太太说到此处,目光四下张望,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心里也很忐忑,这个谎话能骗过多少人她不知道,但又不得不这么说。
“根据祖上说法,以及江湖上的以讹传讹,让火雀变得神秘,引得江湖朋友不断地追逐,我林氏家族也很无奈,今天火雀既已找回,趁着此次祭祀,也向江湖朋友们作一个必要的澄清,林氏家族之所以多年以来孜孜不倦地寻找火雀,是因为林家的一位祖先带着火雀修仙了,传说这位祖先已修成正果,得道成仙”,说到此处顿住了,丫鬟赶紧捧上茶盏,毕竟近100岁的老人,身体再好,也老朽了。
林钊佑上前,安抚了一下老人家,“曾祖母,您歇歇吧,让孙儿来给大家说明”示意旁边侍候的人将老太太扶下去休息,他则接过话接着往下说,“说来惭愧,世人都追求长生不死,林家人毕竟也是人,又岂能例外,我们林家祖祖辈辈都想找回这位得道的祖先,看能否带着族人一起飞升”林钊佑说着望了望下面,听着嗡嗡嗡的议论声,不用想也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祠堂外面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酥,一派春春意盎然,昨天还是绵绵细雨,今天却晴空万里,一缕缕阳光透过不多的几个窗户照射进祠堂里,沧洱河在冰销雪融时又经历几场春雨,经过淡水河沉淀,沧洱河的水仍然清可见底,流经石块时,水流哗哗地翻着白色浪花,正是一年乍暖还寒,春和景明时,寒食节踏青游玩的原本就多,加上林家的盛世,木多镇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近处的曲森镇,蕙城,远的京城都有人赶来,没资格进入祠堂内部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竖着耳朵也仍然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故而不断地有人往外传话。
华立荣华立强兄弟俩就隐没在人群中,为林钊佑的说法竖起了大拇指,兄弟俩都心道,“果然厉害,一会儿怕是要让众人近距离查看火雀,配合现在这套说辞下,怕是没人不相信了吧”。
兄弟俩没心情听他们胡扯,退出人群,先去找吃的。
祠堂里,林钊佑接着说,“然而,谣言毕竟是谣言,传说也从来都当不得真,今天,一切传说都被戳破,就在年前,先祖的徒孙们,将多年来引得江湖动荡的火雀送回了林家,并告知事情真相,先祖修行是真,得道成仙不过是世人的美好猜想”,林钊佑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下面的反应。
果然,就有人沉不住气了,“那些徒孙,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送回来,之前为什么不送?”杨慎最先忍不住了,对这套说辞,他是不信的。
“对于这个问题,族里长老们也曾问过,他们说也曾听过那些传言,但方外之人,对于俗世的人和事,向来都是一笑置之”林钊佑答道。
“那如今为何又要送回来”,一个帮派的领头人问道。
“因为他们要去一年一度的云游,在清理物品时,无意间发现了深藏于箱底的火雀,再联想到坊间传言,于是决定将火雀送回给林家”林钊佑答得很从容,似乎事实就是如此。
“那么多年过去了,如何能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虽然别人的事与自己无关,可火雀毕竟传言太多太久了,这些疑问不解开,就永不得安宁。
“鄙先祖,在她的师门,也是一位人物,并非泛泛之辈,她的物品,自然是代代传承,她的事迹,也不绝于口,随火雀一起存放的,还有先祖的书信,信中叮嘱徒弟将火雀送还林家,只是徒弟尊敬师父,一代一代下来,从来没有人打开过师父的东西”
“那现在就打开了,别说是巧合”骆成功轻哼一声,总觉得林钊佑的说法很牵强。
“当然不是巧合,只因装火雀的盒子出现了裂纹,毕竟年代久远,小师父们欲趁下山之机将其带出来修复,故而才打开了盒子,发现火雀”。
“不知林族长可否请出令祖之徒孙们,或者展示一下装火雀的盒子”。
“非常抱歉,师父们是在年前将火雀送回来了,方外之人,从不参与红尘俗事,交还火雀后,他们便离开了。至于装火雀的盒子,倒是可以与众人一观”,林钊佑示意林悦龙去拿盒子来。
一只陈旧的金丝楠木盒呈现在众人眼前,盒子很古旧,甚至能看到上面岁月的沧桑感,颇有些破败,上面明显有修补过的痕迹。林钊佑在心里嗤笑,林家这种盒子多的是,随便找一个来稍作加工,便可天衣无缝。
他看着众人,一脸的温和与无奈,心里却不住地嘲笑这群傻子。
“火雀既已找回,自然要让各位宗亲族人及各路江湖朋友一起见证一下”, 此时林悦龙在另外两位木家和林家子弟的陪同下,端着盛放火雀的托盘走下祭台,给在坐的各位宾客看看,然后再给各位宗亲族人看,让大家看看火雀是什么样子的,林钊佑继续道,“大家或许会疑惑,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小饰品,没有什么神奇之处,林家人愿花高价购买,皆因是祖先传承,再加上那些传言的推波助澜”
骆成功看着盘子里的火雀,心里一万个不相信,总觉得林家是拿了个假火雀来骗他们,这个跟他们之前找到的假火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他看不出区别来,尤其是杨慎,当初可是他亲自找到假火雀的。但其实还是不一样的,这个火雀,他们都看不出质地,材质,而模样,似乎还不及假火雀精致呢。
他摩挲着手里的假火雀,内心不信林钊佑的说辞,可一时也无从辩驳。
程家兄弟也很好奇,林家这是何意,这欲盖弥彰的做法,是不是太明显了些。火雀自然是真的,只是它绝不可能只是平平一个小饰品,还有,拿瓦和他的小姐呢,怎么不见了,他看到他们也来了的。他们对真假火雀不感兴趣,程家做的是正经生意,不是自己的东西从来都不觊觎,就是觉得林家人在说假话。他们家做牙行的,辨真假是基本功呀。
林悦龙托着火雀转了一圈,后面没看到的人还想往前挤,只是没办法满足所有人,只能将火雀取出与盒子分别举高来给后面的人远观一下,十丈之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们林氏木氏,祖先代代相传有这样一个家族信物,被老祖宗带走了,老祖宗是修仙去了,现在,老祖宗的徒弟将信物送回来了林家,得祖先庇佑,林氏宗族算是圆满了”被扶至一旁休息的木武芳老太太此时又上前,用中气不甚充沛的音量对着下面闹哄哄的人群说道。
火雀摆放在祭台上,在众多祖先的牌位前,司仪开始唱礼,各位族人按辈份排好顺序,下跪,叩首,开始了冗长、隆重而庄严的祭祖仪式。
整个仪式分三天完成,第一天是家族长老,嫡系宗亲祭拜,第二天是庶支,第三天是旁支,隆重而盛大,照顾到每一个林氏族人,不论远近,都能在家族的庇佑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