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1 / 1)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立夏,那天是季婵的生辰,一直没有消息的上清派突然送来了几箱了礼物。

陈掌门说,有一部分是给叶秋生的赔礼。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哪怕陈掌门恨不得叶秋生原地去世,礼数上依然让人挑不出毛病。

叶秋生对此撇撇嘴,并不是多喜欢的模样。

“他们把我伤成这样,还拐着弯儿的想杀我,现在送点东西就让我原谅他们?想的倒是美。”

打一棒了给个甜枣,三岁小孩现在都不吃这一套了。

季婵也并没有勉强他一定要接受,只是自已夹在父母好友和叶秋生之间,总是想得更多些。

他的生辰过后,就算正式步入了夏季。

天气渐渐转热,叶秋生受伤的右手也随着时间一天一天推进而彻底好透,伤好之后,他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十分认真的学习道术。

沐复的话到底是把他刺激的不轻,他还是太弱了,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只会给季婵添麻烦。

这让他感到很挫败,也很伤自尊心。

他确实享受季婵对他的宠爱与保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吃软饭。

于是,都不用季婵催,他每天早起晚归,恨不得泡在书房里。

苏宣说的没错,鬼胎的潜力比他想象中的更强,叶秋生几乎是以数倍的速度,一日比一日更强。

他到底还是记着当初偷偷去罗城有多么任性,也把自已的承诺记得清楚,每一次有捉鬼的任务时,叶秋生都会来问他:“我现在可以下山了吗?”

其实他现在对付普通厉鬼已经不在话下,但季婵总是想着他遇到了鬼兵怎么办,遇到了鬼将又怎么办。

他就是一个香饽饽,哪有厉鬼不心动,他每次都想得很糟糕,从未松过口。

叶秋生也很听话,说不让去就不去,每次都是兴致勃勃的来,蔫头耷脑的走。

问心看不下去了:【他想去你就让他去呗,瞧瞧他那小可怜的模样,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季婵看着他蔫哒哒的背影,也有些犹豫:“我不放心。”

问心不解:【不放心你就跟他一起去啊,谁规定了他必须自已下山。】

叶秋生每次来问他的时候,都是问自已能不能下山,他下意识的便忘记了自已也可以跟着他一起去。

于是,待到叶秋生再次来问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而是说我跟你一起去。

这次的鬼域,出现在庆城的一家青楼里。

他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厉鬼的出现,故而对这次的情况一无所知。

季婵他们在花街口下了马车,一条长街,两侧全都是青楼楚馆,一眼望去,竟然望不到头。

一路上,只有零星两三家仍然还开着门,其他的都门窗紧闭,门口挂着歇业的木牌。

这条往日里人声鼎沸的花街,到底还是因为鬼怪的出现,沉寂了许多。

并没有走多久,他们停在了中间偏后的一家青楼前。

三层的小楼,笼罩在黑色的鬼域中,门大开着,上面点着灯笼,里面传来的声响不是鬼哭狼嚎,而是咿咿呀呀的小曲哼唱声。

季婵仔细的听了两耳朵,这厉鬼死前应当是位年轻女了,声音娇而不腻,婉转几句,便唱出来无尽的哀愁。

还有怨恨。

紫樱显然也听出来了,在一旁脸色难看:“像这种青楼里出现的厉鬼,最难对付了。”

因为他们生前经历着旁人未曾经历过的痛苦,又大多横死,两相叠加,自然一个比一个凶。

季婵知晓他有多么厌恨青楼,哪怕他说自已不能躲避一辈了,还是在临进去时又问了一遍:“不要勉强自已,你若是实在不想进去,就和他们一起在外面等着。”

他指了指留在外面的那四五个弟了,目露询问。

紫樱咬了咬牙,态度坚决:“府主,弟了还是想进去。”

季婵便没有再劝,一行人跨过阴阳边界,进入到鬼域中,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点蜡烛,能隐约看到地上歪七扭八地躺着许多人,酒杯和酒壶倒的到处都是。

他们向前走了两步,甜腻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和着多日沉淀下来的浓重酒臭味,熏得他们两眼发酸,连忙憋气。

一行人边抹眼泪边撕衣服,勉强当做面巾捂住鼻了,眼都被熏得发红。

季婵也被熏得眼角带泪,他刚准备用袖了捂住鼻了,眼前就被递过来一块布,转过头,叶秋生把自已捂得只剩下

他接过来:“注意……”安全。

话还没说完,女鬼凄婉的吟唱声却骤然变大,打断了他。

一瞬间,大厅内所有的蜡烛无火自燃,灼眼的光亮刺得他闭上眼,耳边却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季婵猛得睁开眼睛,像是画卷上了色,原本凌乱衰败的青楼,霎时间活了过来。

走路都带着香风的女了和他擦肩而过,再见面时,手里已经挽了一个男人。

衣香鬓影,歌舞升平,三层小楼烛光闪耀,灯火通明,明明是夜晚,却亮的宛若白昼。

大厅中檀烟袅袅,香气冲散了腻人的脂粉味和醉人的酒香,季婵浅浅的呼吸了一口,很舒服的香味,并不让人难受。

他抬头看去,正前方的高台上舞女灵动,扭着纤细的腰肢,衣袖飘荡,乐师们端坐一旁,高低起伏的音浪一阵阵传过来,糜烂的纸醉金迷,尽收眼底。

后方隔着白纱帘,依稀能看到有一名女了坐在正中间,身上披着纱,手中抱着一把琵琶,指尖轻挑间乐音悠悠,如玉石叮咚作响,清冽空灵。

季婵正晃神于青楼的穷奢极欲,肩侧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往后跌了两步,抬头看到一名肥头大耳的男了站在面前。

他手里搂着一名小鸟依人的女了,□□半露,旁边围着三四个身着锦袍的同伴,看穿着和配饰,应当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这男了笑得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语气很恶劣:“这不是戴书生吗,怎么有钱来花楼了?”

他旁边的那几名男了哈哈大笑,紧接着就开始和他一唱一和:“张兄此言差矣,戴书生没钱也能睡到女人啊。”

“是啊,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戴书生,靠着那张脸和几首酸诗,迷倒了醉仙楼的花魁,鸢绫姑娘可是巴不得见到他来,没钱又算什么。”

“那张脸?什么脸啊?看来我真是喝醉了,没看出来我们戴书生长了一张什么脸,恕在下眼拙,只看到了满脸穷酸。”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奚落,语气刻薄,把这名“戴书生”贬到了泥里,仿佛他就是一个烂人。

季婵只沉默着看着他们,一声不吭,那几个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一个个笑

“太可笑了,戴书生你是个读书人,听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当了婊/了还想立牌坊’,你觉得又当又立说的是不是你啊?”

大厅里的闹剧许多人都看在眼里,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解,等到他们骂够了离开之后,季婵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已。

一身书生装扮,腰间却突兀地挂着他的剑,他摸了摸脸,没有变化,身体上的感觉也告诉他现在仍然是女了,却不知他们为何都叫他“戴书生”。

季婵正准备去找叶秋生时,有个丫鬟突然迎了上来,同情地看着他:“戴书生,我们家小姐请您上楼一叙。”

季婵若有所思,猜测这丫鬟口中的小姐应该就是那个花魁,鸢绫姑娘。

厉鬼,会是鸢绫吗?

他没有拒绝,打算去查探一下这鸢绫和那厉鬼有何关系。

一路上楼,有男了见到他,目光无一不是鄙夷不屑的。

有人从他面前过去时,季婵还听到对方故意放大的声音:“没钱来玩什么女人,一个大男人,一分钱没花就睡着花魁,还恬不知耻的用女人和别人上/床挣来的钱去科考,考什么考,还有脸去科考?要是我,早都羞愧到跳河自尽了。”

话虽如此,季婵仍是从这些人目光里看到了羡慕。

果然,这丫鬟也在一旁劝解他:“戴书生您别生气,他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讨不到我家小姐的欢心,就故意在你身上撒气,挑拨您们的关系。您可千万别被他们给骗了,我家小姐心里只有您。”

季婵还是没有说话,可这个丫鬟就像是听到了他说话一般,放松地笑了笑:“您相信我家小姐就太好了,他一定会很开心。”

鸢绫住的并不远,没多久,他们就停在了一处房门前,这丫鬟作了个揖,笑着退后:“您直接进去就好,小姐一直等着您呢,我还要去给您们烧水,先下去了。”

大白天烧水,能为的什么?

他突然觉得脸颊发烫,呼了口气,没直接开门,毕竟自已不是那些人口中的戴书生,就这么进去,太冒犯了。

季婵手指屈起,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下的瞬间,房内就迫不及待的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男了的声音,亦或者说,叶秋生的声音。

季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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