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1(1 / 1)

王大夫就那么静静地陪着陷入痴呆状态的杨大夫站在路中间。直到往来的人嫌弃他俩碍事,出言招呼他俩:“你们在这儿等人哪?”

杨大夫才恍然如梦初醒。

王大夫若无其事地与打招呼的人点头,笑着说:“老杨,咱们走吧。再晚了人多,不好给咱们准备了。”

“大王,你自己过去吧。我就不陪你去了。”杨大夫有些垂头丧气的。

“哎呀,都走到这儿了,你又何必呢。就这么一句话你就吃心了?我不是和你一样么,还是被你堂妹踢出家门的呢。”

杨大夫被他拽着衣袖走了几步后才说:“行啦,你放手,我陪你过去就是了。”他打量着周围走路的人减少了,方长叹一声说道:“大王,枉我平时自诩聪明伶俐、在省院慢慢也熬到在泌尿专科算个人物了……这些年我他m还以为自己在家里也占足了上风、颇有些不屑一顾那泼妇的意思。闹半天我就是个哄人家闺女开心的玩意儿啊。”

西北风吹着枯枝上的积雪纷飞,在空中打着漩儿,向两人迎面扑来。十七层大楼的阴面,是终年不见阳光的。甬路和经常走人的地方,已经铲除积雪,变得干干净净了,但路边一个个落满灰尘的雪堆,好像在昭示着他们俩心底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年蓄积的在岳家的卑微过去。

王大夫也被他把自己比喻做“玩意儿”,弄的情绪有些低落了。他侧身背对西北风,使劲踢了几脚路边的积雪做发泄。然后恨恨地说:“老杨,是咱们傻呗,看不透呗。哈哈,我比你还傻呢。管好管赖你是从开始就被人瞧上的、赖上的、非你不可的。

而我呢,我是他m的自己主动、主动用热脸去贴冷pi股凑上去的,甚至还害怕你堂叔堂婶不高兴,这些年每次去他们家朝拜都点头哈腰、做小伏低、卑躬屈膝、摇尾乞怜,最后还是被你婶子一个电话就踢出来了。啊,呸。”

王大夫侧头,将被他踢飞、刮进嘴里的雪沫子吐出来,伸手把羽绒帽子扣紧,俩手揣兜里才说:“今年这雪可真大啊。”

杨大夫淡漠地点点头,他还没有从王大夫那句话的打击里完全恢复过来。

*

四海酒家没多远,从后门出去横过一条小马路就到了。挑开棉门帘子,扑面而来的热气让王大夫立即摘掉帽子。店里的客人不算多,角落里的桌子都空着呢。

“哎呀,杨大夫、王大夫你们来啦。今儿可有订桌?”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他是知道创伤外科今天没有席面的。

“今儿个就自己来点俩菜。你给我做一份小鸡炖蘑菇,再来一个糖醋里脊,八两大米饭,我要带走。那个饭盒下午你们去科里取成不成?”

“成啊。我这就给你下单。还要点儿别的不?其实你们打电话过来,我给你们送过去就成了,这冰天雪地的,哪里犯得着让你们自己冒着西北风出来啊。”小二边写菜单边热情客气地向王大夫说话。

“老杨,你要点儿什么?一起点了。”王大夫从里怀摸出一张粉红币。

“干嘛要带走啊?到科里就凉了。在这儿吃不是一样嘛。”

“宿舍里有人等我呢。我得给人送中午饭回去。”

老杨恍然大悟,不屑地呲哒王大夫一句:“我还以为你怎么那么好心要请我吃饭、或是给我带份了呢。我他m的又自作多情啦。那个照他点的那些给我减成半份,我带回科里自己吃。”

“好嘞,马上就来了。”

*

俩人捡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来。

杨大夫转了转眼珠好像终于回到了人间。他压低声音道:“大王,我跟你说,要是没有你今天这句话,我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被驳回起诉的事儿呢。我还真的被那女法官牵着鼻子走、按着她的思路想问题呢。

你猜我想的是什么?

我就想啊,难道真的是我这个人道德品质败坏、是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

他使劲一拍大腿叹道:“我他m的就是个玩意儿,还妄想与人家陈世美比?那句欺男霸女,唔,我这词可能用的夸张了,但你说是不是那回事儿?她爹要不是大队长,我至于娶她这么一个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初中课本都读不进去的村姑吗?你那是一句话点醒了我这个梦中人啊。大王,我谢谢你了!”

杨大夫向王大夫抱拳。

“谢什么谢,咱倆谁和谁啊。唉,我不瞒你说我还是被别人点醒的呢。”

“什么人有这样的高见,改天你介绍我认识认识。”

“好啊。以后有机会一定让你见见。哎,老杨,你说我当是要是不上赶子做小伏低去追你堂妹,我是不是就得在食堂轮大勺、揉馒头了?”

“能不能排到你轮大勺我不知道,但以你的机灵劲,早晚会混上炒大锅菜吧。等你到六十岁了,就凭你万事争上游的努力劲,未必会比里面那个大厨差。”

王大夫点头,认为杨大夫这话说的有道理。四海酒家的大厨师,原来就是省院食堂掌大勺的师傅。从小学徒做起,四十多年的光阴成就了他今天的厨艺,退休后被四海酒家的老板聘请了过来。

“听说老板一个月给他三千呢。他在省院食堂,一个月连三百都赚不到。”

“咱们省院一个月赚不到三百的人太多了。”

“可不是怎么地!往常报纸、电视没少宣传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不用往高考的那一条独木桥上挤,原来我是不怎么信的。现在看着大厨师,我还真有点儿信了。”

“那自然了。哪行肯舍得付辛苦、悟进去了都得dei成人才。这四海酒家的这个大厨,那就是咱们的榜样。后悔没在食堂干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好意思说后悔啊。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只能继续往前走了。那个你还起诉不?”

“起啊。不过第二次起诉我至少还要等八个多月呢,m的。这见鬼的规定。哎,大王,我搬你那儿去住,怎么样?”

“过几天的吧,我想想给你回信。”

“你宿舍里到底藏谁了,别是个漂亮娘们吧。还点什么糖醋里脊,又酸又甜的娘们菜。”

“这什么屁话,你不是也点了半份糖醋里脊,不想想自己成什么了。”

杨大夫哈哈一笑,接过店老板送出来的两个棉包,顺手把大的那个给王大夫。

“二位可小心点儿提着,里面的小鸡炖蘑菇有汤,别撒出来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打电话过来就行。”小二殷勤地过来,抢在老板的前面伸手,给他俩挑起棉门帘子,嘴里还跟着说有事儿打电话过来就成。

进了医院的后门,王大夫加快脚步,“老杨,我先回去了。你要想搬我那儿住,不如住到咱们的值班室。你有空儿多想想我这提议对你的好处。”

“行啊。你赶紧走吧,菜饭别凉了。”杨大夫笑着催促他。心里说他那提议还用多想么!搬到值班室去住,不就是在院里造舆论嘛。m的,回家吵一架再搬了。这王大志就是心眼多,眼睛一转一个主意。要是把自己换成他,可能在卫校的时候就离成婚了。

杨大夫边走边吐槽,逆着中午下班的人流回到了办公室。

“李主任,你回去吧,中午我在科里吃饭。”

“你不是下夜班么?”

“我下午在科里睡觉。免得被摔锅砸凳子的声儿吓醒。”

李主任点点头说:“那我就回去了。中午你加点小心,术后的患者多。”

“你放心吧。我昨晚才值了夜班,心里有数呢。”

李主任先去护士那边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才有人接。“不用给我送饭过来了,我这就回去吃。”

*

汪秋云气喘吁吁地爬到顶楼,拿出在手心里攥得热乎乎的钥匙,开门进了王大夫的宿舍。进门看到靠墙摆放了两张上下铺的铁床。王大夫选了靠里的下铺住着,另一张下铺的床板上放了两个大纸盒,上面明晃晃地写着药名和生产厂家,其它的地方基本光秃秃地空着。汪秋云探头看看张开口的大纸盒,发现里面装着的是王大夫的衣裳。一箱内衣一箱外套,还分的挺严明的。

与床对面的墙边靠着半旧的一桌一椅,一看就是宿舍配置的。

她脱了羽绒服,露出里面穿着的一件藏蓝色的、手工编织的豆针毛衣,看着厚厚实实宽宽大大的,但不像是她自己的衣服。也可能这毛衣是以前穿过的缘故,袖口螺纹的地方重新换了毛线织补的,新旧的界限很分明。

她找了一块看起来是抹布的旧毛巾,去水房端了半盆水回来。提起暖水瓶,入手颇轻,晃晃里面没什么水声。空的!

她没办法了,皱着眉头小心地用两个指尖提着旧毛巾,将其浸入水盆里。犹豫了一会儿,白嫩嫩的双手快速提起冰冷的旧毛巾,闭着眼睛使劲地拧水。人被冷水激得打了个冷战后,无声地淌下一串串的热泪。

从和邵铁柱在一起,自己就没有沾过冷水。

从前在娘家的时候,更是没有洗过一件大衣裳,洗过一块抹布。洗手水都是热乎的。

如今……

汪秋云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咬唇将王大夫的屋子简单地整理一番。比如床单拉平、被子叠好,枕头也摆好,桌子上的凌乱东西规整了一下,擦一擦桌面和一边的那个空床板,地面的垃圾扫到走廊里,破毛巾搭到暖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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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百态这里+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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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寒少聊天。

寒少强调:现在已经不是30年前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了。

然后他又承认985、211甚至是清华北大的毕业生,占据了国内各大企事业单位的中上层。

矛盾吗?

不矛盾。

开出租车的动脑筋也一样能去给大企业讲次课,然后继续开出租车。

他对社会对人类历史的推动作用,到底还是比不上清华的核物理教授。

读书是有用的,读好更是非常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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