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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脱2(二合一)(1 / 1)

王大夫进门就觉得自己的屋子像人住的了。

“饿了没有?我去四海酒家买了两菜。你看看喜欢吃不?”

王大夫把小书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划拉到一起,叠抱去一边的空床板上。他把小桌搬到床前,把棉包里的三个饭盒拿出来,放到小桌上。饭盒居中,一左一右是菜盒,他自己拉了椅子坐,示意汪秋云坐床上去。

“还挺热乎的。凳子上凉,屋子里也冷,你把大衣穿上别感冒了。要不要洗个手?”大饭盒里体贴地斜放了两双筷子,两个菜盒都装得满满的。

“在屋里穿羽绒服太热了。我洗过手了。这么多菜?挺贵的吧?”

“还行。四海那家饭馆就是我们医院外科的食堂。对我们来说,一样的菜价会多给一些。你尝尝这个糖醋里脊,酸酸甜甜的,我看手术室的那些护士都挺喜欢的。”王大夫说着话,看汪秋云不肯穿羽绒服大衣,就从纸盒里掏出一件自己的外套,递给她说:“你穿我这衣服吧。袖子挽起来就好了。”

汪秋云听话地套上王大夫的黑呢子中山装,费力地伸出两手扣扣子。白皙的手在黑色的呢子映衬下,形成强烈的视觉刺激。王大夫从椅子上站起来,隔着小桌子给汪秋云挽外套袖子,顺便把毛衣袖子给她放下来左手的。

*

热乎乎的饭菜吃进去,让人从身体到心里都暖和起来了。不论是王大夫还是汪秋云,俩人的表情都缓和了许多、也自然了许多。

“吃饱了吗?”王大夫看汪秋云放下筷子,关切地问:“是不和口味?”

汪秋云赶紧摇头:“很好吃。这些年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醋里脊。”

“喜欢吃,我下次再给你买。你现在住在哪儿?”

“在铁道那边的宿舍楼。租的房子。”

“靠近火车站?安全吗?够不够暖和?”

“还行,是铁路局的职工宿舍。一个小两室的房子,原来准备买的,现在改租着住了。”汪秋云的睫毛上挂上了泪珠。

王大夫立即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他沉默了一下问:“你的户口在哪里?”

“还在城南的老房子里。是我姐帮我们买的靠近郊区的房子。那院子现在被珍珠的爷爷奶奶占去了。”汪秋云觑着王大夫的脸色,跟着又小心翼翼地补充说:“从他九月病重不能开车,我就给孩子办了长托。但是珍珠去了半个月,还是适应不了长托,又改放到我妈妈那里住了一些日子。我没敢让她爷爷奶奶看到孩子,我怕他们看到珍珠就不给我了。那院子没来得及卖,现在我的名下,但我和孩子的户口早独立出来了,户口本我自己收着的。”

“这个孩子你一定要生吗?”

“嗯。我觉得她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说珍珠一个以后会太孤单了,像我和我姐也差了好几岁,现在想想小时候那些事儿,不管我性子怎么拧,我姐再怎么生气,可还是会照顾我的。珍珠以后也会这么对待她的。”

王大夫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哥兄弟他们都是郊区户口,那属于农业户口。我老弟的儿子今年5岁了,按照政策他们今年可以有个二胎的指标。”

“你是说把孩子落户到他们家?”

王大夫点点头。

汪秋云摇头,看着王大夫的脸色说:“王哥,要是你弟妹愿意,咱们借她的指标做产检可以。真占了人家的指标,最后人家生不了二胎,就是你弟你弟妹都愿意,这人情也太大了,不好还。”

“是不太好还。我们省院有个政策,每个职工可以照顾一个家属进省院做工人。这个指标我家那些哥兄弟们争了很久了。我看给谁都影响和其他人的关系,这些年就一直放在那儿了。如今倒可以拿来换这个二胎的指标。”

“然后呢,你一个人的工资养四口人?不,不能换。我去工作,不能让你一个人压力太大。”

王大夫沉吟了一会儿说:“那我名下的指标就你去工作,这样我那些哥兄弟们,谁都没有意见了。二胎指标的事儿,咱们就得在珍珠身上做文章了。”

汪秋云诧异地问:“在珍珠身上做文章?怎么做?把珍珠送人?不不不,不行。”汪秋云说着话脸色白得像失血了一般。

“看你紧张的,不会把珍珠送人的。”王大夫见汪秋云极力地护着她的女儿,心里倒很认可她的坚持。“你放心就是带珍珠去做一些检查。然后拿到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证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合法地生这个了。”

汪秋云瞪着眼睛看王大夫,这种做法对她来说简直像天方夜谭一样,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事儿我会安排好,你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你姐姐。说漏了我和办事儿的人,可能就要丢工作了。我这么想,咱倆结婚的事儿,你也不要对任何人说。我们先开介绍信体检、去登记,然后你带珍珠来省院做检查,我会安排好一切,就和孩子感冒做的检查一样。剩下的,等你肚子里这个满月以后再说。你能明白吗?”

汪秋云连连摇头又点头:“我不明白,但我信你,你怎么说我怎么做。”王大夫是她要挣扎出被父母安排下半生泥潭的唯一稻草,是否明白不重要,能保住两个女儿,她选择相信。

“你开介绍信方便吗?”

“方便。我回去原来的街道开就是了。”

“那好。要是来得及你下午去把介绍信开了,明天过来做婚检。你不要去放射线科做胸透,算了,你什么检查都不要去做,你就把门诊开的检验单都给我,要不你还是放在这屋里吧。我明天有手术,可能要下午、大概三四点钟以后才有空,这说不准的。”

“嗯,那我就拿了检验单放到这儿吧。”

“行。我周五值夜班,周六早晨八点前,你过来我们医院,把户口本、介绍信都带着,在门诊打电话给我。只要是没有特别的事情,咱们上午就去登记。”

王大夫一边说一边把思路和事情理顺,看着汪秋云除了点头就是点头,他心里升起来从来没有过的被依靠、被需要、被信赖、由自己决定一切的感觉,甚至有那种无形中被束缚多年、终于挣脱开桎梏可以任意翱翔的轻松。再不是要做点儿什么,都要等杨卫华向她妈妈请示、然后听她妈妈怎么说、等她妈妈怎么安排的憋屈了。

“这把门钥匙你拿着。”王大夫把汪秋云放在桌角的钥匙推给她。自己拉开抽屉又取出一把钥匙,串到自己的钥匙环上。他看到糖醋里脊这菜有半饭盒没动,就盖上盖子推给汪秋云。

“这个你带回去热热,明天把饭盒带回来放屋里就可以了。”

“嗯。”汪秋云乖顺地点点头,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尼龙绸的袋子,将菜盒装进去,珍珠一定会喜欢吃这个菜的。

“秋云,我有一个儿子,今年九岁多了,上小学三年级。离婚的时候,归了杨卫华带。她说要把孩子改姓杨,让我当没有那个儿子。但我想如果机会合适的话,我还是想把儿子认回来的。他就在我们附近的试验小学上学。珍珠几岁?”

汪秋云边听边点头,心说儿子当然要认回来的了。自己当初生的要是儿子,那老太婆也不会对自己那么恶劣,柱哥也不会跟家里不往来了。

“虚六岁,明年该上学了。”

“孩子的事儿,”

“王哥你放心,珍珠还小,还不怎么记事呢。我会好好和她说的。”

“没事儿,别看孩子小,谁是不是真心对她好,接触过一两次小孩子就明白了。只不过我现在这里居住的条件差,不方便你们住过来。”

汪秋云懂事儿地说:“要不王哥你住过去?就是你上班会太远了。”

“住过去不大可能。你也要来医院上班的,到时候珍珠也得转到医院的幼儿园。我看看怎么换个大点的房间吧。不过可能要住到一楼或者后面的筒子楼去。噢,对了,你的中学毕业证在吗?报名的时候要有中学毕业证。进省院还有个考试,就考语文和数学,然后会根据成绩安排工作。”

“毕业证在,但是这些年都没有摸过书本了,怕是字都认不全了。”

“没事儿,每年的这个考试都是走形式。最差的工作不过是到食堂洗碗,到后勤扫地。先进来有个正式编制再说。”王大夫说着话笑起来。“秋云,你知道不,每年的报名截止日期是11月20号,考试日期是11月30日。你正好赶得上。”

“王哥,是不是我们只有17号和19号这俩天领证的空?”

王大夫点头。

汪秋云没想到自己会赶得这么巧,捂着嘴笑出了一滴眼泪,自己终于时来运转了吗?她假装抿头发拭去落下的泪水,站起来说:“王哥,那我现在得走了,先回家取户口本、再去城南的街道办开介绍信,回来还要去幼儿园接珍珠。”

“带钱了吗?要不就坐出租车吧。”王大夫掏出几张粉红币递到汪秋云的手里:“坐出租车,不然怕赶不及接孩子。”

“我带钱了。”汪秋云推脱。

“我让你拿着就拿着。别舍不得,这点儿钱我还有。走吧,我送你去医院正门,那里有等客的出租车。”

*

王大夫在医院门口找到一个面熟的出租车司机,直接和他定下了下午包车。他把汪秋云送走,转身就看到了一个多月没见到的儿子。

“小志。”王大夫激动起来,三步两步赶过去,抓住要跑的儿子。“你怎么来了?”

小男孩扭着身子挣扎,想脱离父亲的钳制。扭了几扭没挣脱开,但他咬着嘴唇就是不吭声。

“你妈妈知道你过来吗?”

小男孩摇头。

“你是来找爸爸的?”王大夫的语气里隐含着自己都察觉出来的激动了。他两手钳紧儿子的胳膊,生怕放松了一点儿儿子就跑走了。他咳了一下蹲下来,满怀期待地看着儿子的眼睛问:“你是来找爸爸的是不是?”

王大夫的激动感染了小男孩,小男孩别别扭扭地小声“嗯”了一下算是对父亲的回应。然后却激动地大声问道:“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为了刚才上车的那个女人不要我了?我姥姥说你跟坏女人睡觉了。你不是好人。”

王大夫气得咬牙,心里暗骂杨卫华她妈,什么话都跟这么点儿大的孩子说。

“爸爸就你一个儿子,不要谁也会要你的。”王大夫拿出对儿子从来没有过的耐心,蹲在路边的雪堆旁和儿子说话。

“你们班班长管你你听不听?”

“当然得听了。不听他的,他会报告老师罚站、找家长。”

“班长说得都对吗?”

小男孩摇头。

王大夫站起身,拉着儿子的手往医院里面走。“在我们家里,你姥姥是班长、你姥爷就是班主任。爸爸就是没后台撑着的后进同学。你明白不?”

小男孩点点头,这道理他明白。就像自己不喜欢去学校一样,爸爸也不喜欢去姥爷家。可他愿意去姥爷家,在姥爷家爸爸不敢训自己,姥姥就是和自己一伙的班长,姥爷就是偏向自己的班主任。要是姥爷真的是班主任就好了。

“你的手套呢?冻手不?”

“早晨扔车上了,忘记带了。”小男孩畏缩了,他怕王大夫像以前那样呲哒他。不想王大夫带他转弯进了医院院里的小卖铺。

“有手套没有?挑暖和的给我来一付。”

店老板看看才到王大夫手肘的男孩子,抱来一堆卡通图案的棉手闷子。

“这个,我要这个。”小男孩高兴地选了一对有米老鼠图案的手套,挂上脖子后见王大夫没有讨价还价很痛快地掏钱,就兴奋地拉着父亲的手试探着说:“爸,我还想要那个笔。”

老板假装没看出来小男孩要的什么款式的笔,立即将各种款式的笔,各挑了一支拿过来向爷俩推荐。“这几种都很好用的。”

王大夫看着儿子挨个摸的稀罕样,从来没有过的想法让他突然就说:“一样一支。”

小男孩好想害怕父亲反悔似的,立即把好几只彩色笔都塞进口袋里,拉上拉链说:“爸,我回学校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你出来老师知道不?”

小男孩摇头说:“我跟着吃中饭的人一起出来的。”

“你回家了?你妈妈给你准备中午饭了?”儿子从上小学就在学校吃午饭、睡午觉的。

“我妈今儿个上医大听政治,我以为回家会看到爸爸的。”

“你没吃中午饭?”

“嗯。我没有钥匙进不去屋,我喊了好久你也没出来给我开门。对面的张阿姨出来说你没回家,我想上你们科里找你,保安不让进电梯,楼梯也不让上。”小男孩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王大夫觉得鼻子酸酸的,没离婚的时候他挺不待见儿子的,长的不像自己,头脑也不像自己灵活……但这时候他却感到儿子和自己很近,他想把儿子抱起来,真的想把儿子抱起来,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丑猴子那样,激动地抱怀里。

儿子还记得自己。还知道趁她妈妈去医大过来找自己……

“走,爸爸带你去吃饭。这段时间爸爸基本上每天都有手术,然后每个周五值夜班,”王大夫非常耐心地慢慢给儿子说自己的日程安排。

小男孩兴奋地插话问:“那爸爸你周六下夜班,可不可以去学校给我开家长会?周六的下午三点。免得我们班同学都说你和我妈妈离婚了、你不要我了。”

“好,我周六下午三点去给你开家长会。”王大夫心头一热,不管不顾地满口答应了儿子。

“爸,我在三年一班。我姥爷给我改名了,我现在叫杨毅。”小男孩觑着王大夫的脸色,很小心翼翼地说话,随之而来的是脚步也慢了下来。

“姓什么你都是我儿子,也都管我叫爸爸是不?你姥爷是大官,爸爸就是个普通大夫。唉,爸爸打不过你姥爷……儿子,咱们父子俩心里明白就好了。”

“爸爸,姥爷让我以后管他叫爷爷,管姥姥叫奶奶。我觉得姥姥比奶奶好,我不肯改,我妈妈哭了好几回,后来姥爷说算了。”

“嗯。你乖一点儿,别惹你妈妈哭、也别惹你妈妈生气。”

“爸爸你不生气我改名?”

“生气啊,但我现在没办法啊。只有等你十八岁考上医大了,你就有权利决定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嗯,那我会好好学习考上医大的。等我改回来名字,不用我说他们都知道爸爸你还是要我的。”

*

王大夫带儿子进去四海酒家,招手让正忙的店小二过来。

“你看什么快,给孩子上点儿,他一会儿要去上课的。”

“好嘞,我这就去厨房给你看看。”

“爸,我想吃饺子。”小男孩看亲爹今天对自己特别耐心,顺杆往上爬地提要求。

小二回头看王大夫,见王大夫没反对,立即走去后厨问:“有蒸好煮好的现成饺子没?”

“这斤香菜羊肉馅的饺子是后面的包间要的。你要再另外给你蒸,哪桌要的?”

“你先给我半斤,外科王大夫带孩子过来了。”

“好嘞。”一盘20个饺子递了过来。

“王大夫,正好后面包间要了羊肉香菜馅的饺子,这你儿子吧?吃这个馅的饺子好不?”

“好。”小男孩还没吃进嘴呢,不妨碍他闻着香味就留出了口水,他站起来自己去够筷筒。

王大夫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儿子:“谢谢你啊。能看出来是我儿子?你慢点吃,烫。”

小男孩点头,唆着舌头还往嘴里塞饺子,那像饿了几辈子的吃相,真不招人稀罕。

店小二笑嘻嘻地说:“这孩子的方模和你一模一样,等过几年长开了,就是我这样眼拙的,也都不用问了。”

“是吗?”王大夫端详起自己的儿子,越看越觉得吃相难看的儿子长得像自己了。

“那肯定是了。这孩子一看就是聪明相,长大肯定也能考上医大当外科大夫的。是不是在班级总考第一啊?”

小男孩羞愧得红了脸,美味的饺子这时候都不能弥补他成绩的不理想了,他搁下筷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没有。”窘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店小二一看自己捅篓子了,赶紧自我圆场:“没事儿,期末考第一就行了。”然后脚底抹油溜走了。

“爸,我期中、期中考了31名。”

儿子眼泪含眼圈的胆怯小模样,让王大夫心头火一拱一拱地难以压制。但他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极力保持平和的语气说:“没事儿,今天就开始好好学习,上课认真听讲,期末争取有进步。”

出乎意料没挨呵斥,让小男孩幸福地笑成了一朵花。他抓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爸爸,我会今天就开始好好学习,期末考试一定会进步的。但我可能考不到第一,先考到第十或者先考到二十,下学期再争取第一,可以不?”

“可以。”王大夫没想到儿子还会自己给自己定目标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他发现自己好像不了解儿子了。便更耐心、更温和地哄着儿子说:“你设立这样的目标好。符合自己的实际。爸和你说,那语文啊最好学了,只要把生字都会默写了,再知道是什么意思,课文也都背会了,考试分数肯定会很高的。算数把九九表先背下来,不会的就问你妈妈。”

“嗯嗯。爸爸,我会努力做到你说的这些。但是妈妈没有空,她天天看书看到可晚了。”

“问算数老师呢?”

小男孩摇头:“我不敢。我怕孙老师说我。他可凶了。”

“等开家长会的时候,爸爸找你们孙老师说说,以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他,他再不会凶你的。”

半斤饺子下肚了。小男孩摸着滴溜圆的小肚子,眼巴巴地问:“爸爸,以后你还能带我来吃饺子不?”

王大夫招手让店小二算账。

“以后我儿子自己过来吃,你先记个账,回头电话告诉我我过来给钱。还有一个饭盒,我下回过来拿给你。”

“行啊。”店小二从墙边拿了一个本子过来,翻开新一页说:“你们爷俩在这留个名。这一列是年月日,这列是叫了什么菜,到时候让你儿子自己填。骨科有好几个大夫的孩子,中午都过来吃饭,一月一结呢。不过人家孩子大些,都上初中了。”

王大夫带着儿子签名,然后把儿子送到小学门口。

“没事儿不要自己往出跑。冬天马路滑,汽车刹不住的。想爸爸了让你老师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过来看你,接你去吃饺子。”

“嗯。我会挑妈妈去医大、中午不回来时打电话。”小男孩攥紧王大夫的手不肯进学校。

“去吧,进去吧。”

“爸,咱们再站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让我同学他们看看我爸爸没有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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