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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湾村招工了。

招工条件:不用识字, 手脚勤快,品行端正即可。

一瞬间周遭听到消息的村子都震惊了,李月秋去省城之前又买地又买山, 能料想到可能要有大动作, 但招工?什么概念,是镇上香满园那样招两三个工吗?

等立马打听,不是那种零散的工, 是直接要招大批量的工人,像是县城工厂一样统一管理,而李月秋在水湾村盖的工厂, 工厂的位置就在她之前买下的那座山山下。

一时间聚众哗然,震动不已,乡下的人穷惯了,地里刨食,每天就指着地里的粮食过日子, 要说能有什么期盼, 无非就是希望风调雨顺让粮食能有个高产,这能在厂里上班那是做梦都不敢想, 要知道当工人,为国家做贡献, 那就是为社会做贡献。

李月秋说开厂开厂,开的厂也是暖瓶厂玻璃厂那种吗?不是亲耳听到他们都是有些不信的。

大家心里都攒了太多的疑问,而招工的条件又还是出乎意料的没有门槛,仿佛天上掉了个馅饼, 是以,招工的这天,各个村里都来了很多的人, 乌泱泱的一片人潮围满了李月秋家的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尽管人多,不过大部分都是抱着来看看的心思,还有人故意为难,逮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问李月秋。

“你这工厂是私人的?能开吗?招了工具体是做什么?别是让我们干一些违法的事。”

“开工厂是要办手续的,国家要核准的,你们有吗?”

批头盖脸的问题搞得主事的李月秋和陈山水都懵住了,特别是陈山水,他都没出过远门,眼界窄,办手续,国家核准,这种官话唬得他一愣一愣的。

“所有的执照下个月就能批下来,合法,可以去工商所咨询。”站在李月秋身后的陈立根蓦的出声。

他一出声,周遭的嘈杂声都小了不少,陈立根抱着胳膊,脸上棱角愈发显得锋利,沉着声说话的时候宛如一尊煞神,站在娇俏的李月秋身边更是让人退避三舍,哪还敢怼上前去故意为难。

接下来的流程就顺堂多了,招工50个,先报名填报名表后筛选通知,水湾村村民优先录用。

这最后一条的条件一出来真够耐人寻味的,关照自己的村子也不怕别的村反弹,联合起来排挤水湾村,不过,这会对于李月秋要建的工厂很大一部分都只是观望,说水湾村村民优先录用,也顶多是酸上几句。

一天下来,等最后一个报名的人走后,坐在桌前背脊打直的李月秋立马没了刚刚正经的样子,脸都快皱成一团了,没骨头似的只想趴到桌子上,结果脸颊只差几厘米就能贴到冰冰凉凉的桌面上的时候,陈立根大手垫在了她的脸颊上,像是托着一块精美的玉器。

李月秋掀起眼帘看着他。

陈立根:“该做的做完了,桌上凉,回屋去睡。”

李月秋直起身子,看着桌上的报名表,今天主要是照片,活确实做完了,她点了点头,哒哒哒的站起回屋睡觉了,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

在一旁帮忙的赵永平不轻不重的嗤笑了一声,只不过声音很轻,李月秋没听到。

陈立根低垂着眸子把桌上的一沓报名表分门别类后,拿出钢笔在每张报名表上唰唰的写了不少字做记号,分别是每个人的长处和短处,简洁明了之后一一放好,他动作有条不紊的,陈山水一眼不眨的盯着看。

“这样你们效率能提高些。”陈立根拧紧钢笔帽子,钢笔墨水的味道在空气中慢慢熏开,透着一股墨香,他把报名表递给陈山水。

陈山水受教般的点头,仔细看眼眸里熠熠生辉。

“你这样有劲吗?这店铺工厂是李月秋要开的,你得让她独立承担懂不?你就可劲的惯吧。”赵永平有一说一啊,这自己做买卖,总不可能让大根在后面帮扶着吧,还是得自己立起来。

陈立根不甚在意,十分自然的说:“我在,她就不用管这些。”

赵永平:“……”成,你厉害。

回屋睡觉的李月秋迷迷糊糊感觉被窝里钻进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身上的气息熟悉得让人心安,她动了动身子,整个人习惯般的扑进热乎乎的怀里,眼睛都没睁一下,不过之后她没睡着,在被窝里动来动去,一直到陈立根大手把他勒进怀里,警告道:“安分点。”

李月秋瞬间睁开了眼,眼眸中没有多少的睡意,她仰头盯着陈立根的下颌,一动也不敢再动了。

“哦,我安分。”李月秋眨巴了几下眼睛,乖乖的应了一声,一条暖和的被窝里,有什么变化一清二楚。

乡下的床虽然是在结婚的时候新做的,床板木架都是陈立根去山上伐树来坐的,不过不是很大。

李月秋没出声了好一会,乖乖巧巧的无声无息,就在陈立根以为这人是真安分之后,他胸腔慢慢吐出一口浊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闭眼睡觉。

那成想,人根本就没安分下来,守株待兔来着呢,

前后安分了两分钟都不到,就开始折腾乱动,还故意往陈立根身上凑,不是很大的床感觉两个人都躺不下了,。

她黏糊糊的像是一块甜滋滋的蜂蜜,脚上不安分,脑袋也不安分,在陈立根的肩窝动来动去的乱动,极尽的折腾,声音娇糯糯的喊:“陈立根。”

尾音绕梁化做一汪缠人的泉水,喊得跟妖精似的让人骨头酥。

陈立根有点扛不住,额角上青筋都冒起了出来。

她亲亲挨挨,在陈立根的脖颈上留下几个湿吻,屋里细微的轻喘声加重,血液加速在血管中流动冲涌,陈立根没吭声,只是喉结艰难的滚动,像是在热油里滚一遭。

就在李月秋觉得陈立根会翻身把她压下的时候,头顶被人轻轻的揉了俩下,不含任何的欲望,暖呼呼的仿佛能从头发暖到心坎上,这让李月秋惊愕的抬起了头。

陈立根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撩着一簇火,但他没动人,反而是伸手把床头的一包纸巾拿了过来,动作温柔,语气却铁的很,“难受就哭,眼泪珠我接着。”

在被窝里胡闹点火的李月秋披散的头发发梢垂落,她咬了下唇瓣,忽的抓紧了陈立根胸前的衣裳,哭的呜呜呜的。

她问李老头任小云是不是还活着的时候,李老头几乎是矢口否认的,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那神情若不是见到了真正活着的任小云,李月秋不可能会觉得爷爷撒谎了。

事实上,李老头是真的说瞎话骗人的,还骗人一骗就骗了这么多年,自小李月秋懂事起,就告诉李月秋她的母亲生她的时候就死了,人就埋在后山凹里,这些年的清明,每年都会去扫墓洒黄纸。

没想到都是假的,李月秋的母亲没死,活的好好的,她只是跟人跑了而已。

这事,其实一定程度上来说,不算是秘密,有不少人都晓得内里的实情,她们会在背地里骂任小云是白眼狼,当然也有闭口不谈的,只当这人是真的死了,像是董慧,像是还在派出所的呆着的付双红,那一辈的人基本都是知情的。

只有小一辈的是不知晓里面内情的。

任小云是下乡来的知青,长的漂亮也和如今的李月秋一样是十里八乡远近驰名的,这人是真的娇气,工分挣不够,割麦除草总伤了自个,比起李月秋她的娇滴滴那可是更上一层楼,但再娇滴滴,架不住人家长得好看啊,又是知青,有学问,追她的人不说多,但肯定从村头排到村尾。

人最后跟了当时水湾村生产队上赚工分最厉害的李拥军,当时也算是一段好姻缘的,知青身份是高,有学问,但想在贫穷的乡下能过上好日子,就得找个有本事的男人。

任小云跟了李拥军是有福气的,别的知青嫁的可没她好,李拥军简直就把她当地主小姐一样宠着,家务活一概不用干,洗衣烧火做饭全都是李拥军自己来,重点是做长辈的李老头也不为难,她想做家务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一点都不啰嗦,也不用长辈的身份来压人。

记得生产指标不好那年,家家都欠着粮食,公粮也没交齐,填肚子的东西都不够,任小云这个娇婆娘想吃鸡蛋,当时队上不让自家养鸡,鸡猪这些东西都是公有的是生产队大家的,一律不准养。

那会的日子难,想吃鸡蛋都是难如登天,可李拥军愣是自个私自偷摸着养了鸡,不养家里养在山上,偷着养,给任小云弄了好多的鸡蛋,后来事迹败露,队上直接批评不算,还把李拥军绑在村口的大树干上抽了好几板子,目的是让人长长记性,也算是杀鸡儆猴。

干啥都要跟着队上走,不让你养你还养,这不是和集体主义反着来吗?问鸡蛋谁吃了,李拥军犟嘴的很,说是自个吃了,这话谁信啊。

可既然他敢做,也认了,那就挨打受罚。

打板子的都是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板子下去那是真没块好肉,何况不止打一板,等打完血肉模糊的,在床上起不来了好长时间。

原以为那次之后长了记性,可没几天李拥军又犯了,鬼精鬼精的歪主意多,净会折腾,这次鸡不在山上养了,弄生产队队长家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直接把鸡偷偷养到了生产队队长的牛圈里,可把生产队长气的不轻,花花肠子可真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防不胜防。

日子也就这么小打小闹的过着,尽管李拥军总犯事,但村上的人都喜欢他,李家也在李拥军“瞎折腾”中过的顺堂。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李拥军出意外去世后,李家顿时分崩离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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