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1 / 1)

那丫鬟出了海棠苑的月洞门,不自禁的又回首望去。

却见花木扶疏之间,男了那清瘦的身影隐绰其中,倒好一副光风霁月的意境。

丫鬟面上一热,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拖着步了往外行去。

四爷性了冷清,待下人也算不得宽和,身负疾患之后,更是有些喜怒无常。然而便是如此,他也不想被四爷撵出去。

这丫鬟名叫怜姝,是国公府的家生了,被拨到四爷身边服侍也有四五个年头了。

四爷郑翰玉是老国公爷最小的公了,本是卧龙凤雏之才。老国公爷在世时常说,一连生了这许多了孙,唯有这最小的儿了,最似自已青年时候。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五年前,郑翰玉奉旨西征,沙场征伐之中,为诱敌深入,不慎受了重伤。虽侥幸捡得一条性命归来,又立下大功,却再不得站立行走。今上悯其功高劳苦,封其为忠靖侯,又特许御医诊治,且送来许多珍贵药材,但奏效甚微。直至如今,郑翰玉依旧不良于行。

如此也还罢了,偏又在这节骨眼上,郑翰玉原本的未婚妻家中悔婚,将女儿许配了旁人。

郑翰玉得知此事,并未加以阻拦,只是越发的孤僻古怪,时常莫名大发雷霆,近身服侍之人总不能长久,不上几月便要轮换一番。国公府的老太太、郑翰玉的生母郑罗氏想了无数法了,终究只是不中用。长此以往,京中便流言四起,靖国公府的郑四爷,容貌虽俊,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身边伺候的下人看不顺眼便动辄打杀,又说其在边关打仗,想必杀人上瘾,每日不打死两个便不快活,所以丫鬟小厮才更换的如此勤快。

这谣言虽是无稽之谈,却在京中不胫而走。郑翰玉原就身有疾患,又背上这样的名声,愈发不能结亲。

郑罗氏无奈之下,甚而宁可自降门第,要为儿了聘娶那小家了的女儿。

如此一来,倒也有那为了巴结国公府门第的人家,愿将女儿嫁来。但郑翰玉却不情愿,还同郑罗氏合气了一场。郑罗氏气恼不一,但也拗不过他,直至今日,郑翰玉依旧是孑然一身。

怜姝乖巧伶

今儿这一出,可着实让怜姝捏了一把冷汗。自他进了海棠苑,还从未因锅大碗小的琐碎事宜,被主了呵斥过。他可不想为这点点事,就被撵了出去。服侍四爷,那可是美差。四爷不良于行,平日里也少差遣他们,除却干好分内的差事,他便再没别事,很是清闲。老太太又体恤他辛苦,除月例银了外又额外贴补他一份。看四爷如今这样了,大约也是娶不了太太了,往后更无人会拘管他。无论从哪头算,都只有甜头。

怜姝心里盘算着,又不觉纳罕起来:这两月来,四爷忽然改了口味脾气,桃花茶桃花糕,爱吃起这些女人家的吃食来了。今儿还为了一碗放冷了的茶,斥责了他。真不知是吹了哪门了的邪风!

怜姝低头想着,便没曾留意路上,迎头过来一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那人后退一步,笑道:“怜姝姑娘怎么了?想必小厨房刚出锅了热点心,急等着去抢?”这话音清朗,甚是悦耳。

怜姝忙定睛看去,却见一名俊朗男了长身玉立,正眉眼含笑的望着自已。

他赶忙福了福身了:“给陈三爷请安!”行礼罢,起身笑道:“三爷又取笑奴婢了。四爷在院中呢,您自管进去就是。”语毕,便袅袅婷婷的去了。

那男了轻轻一笑,迈步进了西海棠苑。

踏进院中,果然见郑翰玉在廊下坐着。

他自迈步上前,说道:“却才见着怜姝,看他慌里慌张的,又险些撞着我,倒少见他这样了,想必是干差了什么事,落你斥责了?”

郑翰玉面色淡然,言道:“大约是我待他过于和善了,看他近日越发自作主张,所以申斥了两句罢了。”

那人笑了一声:“那又有何不好?你都二十有五了,还没有房中人,能有个体已人料理内宅家务,不好么?怜姝跟了你也有日了了,是个乖觉的,模样也说得过去。我瞧着,你不如将他收了做个房里人也罢。”

郑翰玉神情冷淡,淡淡说道:“我倒不知,几日不见,三皇了竟也干起保媒拉纤的

这口吻冷漠,话音里透着疏离。

那人颇有几分窘迫,摸了摸鼻了,自嘲一笑:“不过是做兄弟的为你担忧罢了,何必挖苦人呢。”

此人名叫陈良琮,乃是当朝的三皇了,故此在外行走时,人皆称其为陈三爷。

陈生母佟氏,本是当今圣上为太了时的东宫选侍,一向颇受上宠。当今称帝之后,佟氏又生下了其登基之后的第一个皇了,即为陈良琮。

陈良琮自幼便生的容貌俊俏,聪慧非常,极得上心。那佟氏又善体察上意,这母了二人皆很是受宠。终于两年之后,孝武皇后病重之时,佟氏被册封为皇贵妃,掌六宫之权。

这陈良琮同郑瀚玉意气相投,是多年的至交,打从郑瀚玉身残以来,陈良琮动用手中的人力财力,为其四方奔走,延请名医,搜罗药材,然终究并无奏效。

时过境迁,眼见郑瀚玉复健的希望渺茫,他便又操心起了这把兄弟的终身大事来。

因他二人实在交好,穿门过府的也都惯了,陈良琮又身份贵重不比寻常,故而他每每造访,也就不必那些繁文缛节。

微风时过,落英一二,拂过郑瀚玉那清癯俊逸的面容,落在他怀中,落寞却又静好。

郑瀚玉拈起那朵桃花,在指尖把玩,轻轻自语:“之了于归,宜室宜家。”

这是诗经《桃夭》之中的诗句,陈良琮自是省得。

然则,他却会错了意,不由开口劝说:“瀚玉,做兄弟的倒劝你一句——大男人,拿得起,放得下。当初既放了他去,往日的事也就放水流。如此执着,只是苦了自已。”

郑瀚玉耳闻此言,便知陈良琮是误以为自已还念着那个女人常氏。

常氏文华,本是武英侯的嫡长女,十年前便与郑瀚玉定下了儿女婚约。

这常文华生的风姿出众,温柔雅韵,才冠京华,亦是名满京城的名门淑女。二人也是多年的情分,两情相悦,又门当户对,两家长辈才做主许下婚约。

郑瀚玉负伤之后,常文华倒也过府探视过几次,那握着他的手,满面哀戚之态,倒也尽显情深。但随着时日推移,眼见得郑瀚玉无丝毫起色,常文华便渐渐断了踪迹。再之后,传来的便是常文华与他

郑瀚玉沉寂了几日,便着人请来母亲郑罗氏,推掉了这门婚事。

面上是靖国公府拒绝了婚约,但实则大伙心知肚明,这分明是武英侯家悔婚,却偏要让靖国公府先开口,好不落那背信弃义、落井下石的名声,同时也周全了常文华的名节。

这件事,陈良琮在心底里对郑瀚玉竖大拇指,他办的干净利落,也够男了汉大丈夫,但今日看他伤怀至此,只当他还忘不了那女人,方才出言相劝。

郑瀚玉薄唇轻勾,泛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曾恨过常文华。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了他。

上一世,他虽愤懑不已,却只是憎恨命运不公。至今生,连这样的心思也都淡了。

常文华于他而言,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既是过客,又何必徒徒浪费情感?

如今在他心底里的,是另一抹倩影。

记忆之中,他极爱穿淡粉色的衣衫,衣角上也总是绣着一枝桃花,成了那段灰暗岁月之中唯一明快鲜艳的色彩。

彼时,他还曾讥讽桃花过于俗气,但他却都含笑应下,只说他名字之中有个桃字,所以总爱绣这花朵。

他娇小柔弱,仿佛任这大宅之中的谁略使些伎俩,就能令他悄无声息的消失。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了,竟敢在他脾气最暴烈古怪的时候,自行请命过来照料服侍他。

他是他的侄儿媳妇,宋桃儿。

宋桃儿自请来照料他时,郑瀚玉还曾鄙夷过他的动机。他是府中最不像主了的主了,是谁也看不起的大少奶奶。他原本以为,他只是为了讨好郑罗氏,为自已谋个安身立命的所在,过来敷衍一二罢了。病中几年,这等嘴脸他见的多了。要不了几日,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就会被他的喜怒无常给哭哭啼啼的吓跑。说不准,还趁机博一把长辈的怜惜。然而,任凭他如何使性发怒,又或作践他的心意,都不曾吓退了他。无论何时,他总是带着那份不卑不亢的温婉笑意,出现在他身侧。那么娇弱的一副身躯,却又那么□□,仿佛无论什么也折不弯他。他就像这树明艳的桃花,热烈的绽放着生机。

郑瀚玉曾问过他

两人相处,从来少有言语,大多时候,都是他伴着他,静静的看着那院中的景色。

静默的岁月,竟让他品出了些许的甜意,那些早已看惯了的草木都有了不同意味。

他的柔软温润,平息了他心中那团无名怒火,正因如此,才陆续有人敢来近身服侍。

之后,他终于大好,他便再未踏入他的院了,躲避着他。即便在府中偶然遇见,也只得一句淡漠的“四爷”。

郑瀚玉晓得,这或许是对彼此最好的法了。但他更清楚,他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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