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珣并没有把‘阮凝初’的身份,往其他人身上联想。
能那么快知道他有危险,又不顾自身安危赶来救他的,除了阮凝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而他白天捕捉到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恰好是阮凝初她们学院的院服。
各种阴差阳错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应珣心中柔软,阮凝初还在意着他,哪怕她嘴上的话说得再难听绝情。
她的冷漠他可以照单全收,这是他的应得的,他不会有一句怨言,他只要她心里有他的位置。
但这股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转而被担忧取代。
白天再度昏迷前,他听到了制造车祸那些人的咒骂,他不知道阮凝初是怎么应付的。
医生说她身上有些伤,但不重,昏倒是因为低血糖,一想到这些,应珣就止不住心疼。
她总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又爱逞强。
应珣在心中默默许下承诺。
他一定会补偿她,等他把那些杂碎解决掉,他就跟她坦白一切。
无法感知光线的眼底漆黑一片,应珣时而凝眉,时而发笑。
一直到天明,他脑海中不是阮凝初,就是两人的未来,丝毫没考虑过被他利用的未婚妻有多无辜可怜。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稚宁改掉了睡懒觉的坏习惯。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起来请了病假。
稚宁在更衣室被泼水的事,导员已经知道了,一听她发了烧,也不确定真假立刻一口答应下来,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养病。
这天之后就是十一假期,也是赶得巧,不自然稚宁真不知道怎么抽时间来伺候应珣。
频繁请假逃课,一定会惊动薄瑾屹。
厨房里,阿姨照旧根据主人的口味煲了不同口味的汤。
稚宁趁人不注意,蹑手蹑脚钻进去,装了一保温桶适合病人的骨头汤,还偷拿了几盘配菜。
伺候病号,是一定要有饮食供应的,一日三餐是最基本的。
医院附近有不少餐馆,供应病号餐,稚宁原本打算从那里买,但昨天傍晚进去问价,差点把稚宁下巴惊掉。
那些发难财的无良老板,一碗汤定价几十块,以应珣的饭量,最起码两碗,一天三顿少说两百块。
稚宁舍不得。
她的钱还要留着给池昼花,应珣这狗东西一毛钱都别想分到!
梁上君子也是君子,稚宁把保温桶装得很满。
稚宁并不担心应珣尝出来是她家阿姨做的,虽然以前追求讨好应珣时,她没少借着这些汤汤水水献媚。
但从前她送的汤水他未必喝了,就算喝了,尝出来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稚宁自认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完美得天衣无缝。
十一假期前的早高峰尤其可怕,稚宁满头大汗赶到医院时,已经九点了。
她先是找到负责应珣的医生询问情况,确定应珣真的看不见了,才放下悬着的心,正大光明往应珣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应珣刚回到病床上坐好。
一身病号服的他吊着条胳膊,车祸导致双腿肌肉破皮撕裂,万幸没骨折,但缝了很多针,缠上了厚重的纱布。
这样的重伤不宜下床,需要卧床静养,可应珣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一步步挪着艰难的步子去往卫生间,自力更生。
但一来一回,还是让他冷汗淋漓,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稚宁数着门牌号找准地方,推开门。
小医院条件有些差,陈旧的木门受力发出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
应珣盖被子的动作顿住,极其敏锐转过头,“谁?”
粗噶的嗓音中蕴藏着危险,像一头病中满怀警惕的猛兽,沉郁的气场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稚宁一下屏住了呼吸,心虚得心脏狂跳。
要不是他的视线落在门框上,没有丁点波澜,稚宁真怀疑应珣眼瞎是装的。
稚宁紧抿着唇,想象着阮凝初的样子,拎着保温桶进来。
每走一步,应珣的视线就跟着偏移一寸,稚宁也观察着他。
脸色惨白,伤得果然不轻。
“是谁?说话!”
稚宁对应珣的逼问充耳不闻。
她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推开窗,与阳光一并进来的还有掺杂着金桂气息的秋风。
秋风浮动病房里的空气,旋卷着熟悉的栀子香漂浮在应珣身边。
冷厉的调子忽然就软了,“小阮?”
疑问句,但他软化的态度告诉了稚宁他心里的答案。
系统:【你那三块钱没白花,他把你当成阮凝初了。】
稚宁早料到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今早出门后身上就很不舒服,尤其在出了一身汗之后,肌肤的瘙痒隐约变成了刺痛。
她不会对这洗衣粉过敏吧!?
容不得稚宁惊恐细想,应珣的话再度夺去她的注意力。
“你昨天伤哪了?”他问。
稚宁从没见过这样的应珣,他仰躺着倚在靠背上,懒洋洋的,语调里充斥着熟稔、依赖、雀跃。
他很放松,收起所有的攻击性,连眼尾的笑纹也变得舒展,还有少年的得意。
不同于在她面前,漫不经心中始终伴随着防备。
要是之前,稚宁指不定多委屈心酸,现在她只觉得应珣虚伪。
当然应珣这份依赖雀跃中不乏担忧,但也只有一小会,担忧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像只慵懒的大猫,“你别多想,我只是担心你伤了没人为我端茶倒水,一些照顾人的小事而已,张姨应该教过你了吧?”
张姨是阮凝初的母亲,一直以来照顾应珣的住家保姆。
应珣这话,在稚宁听来,无疑是把她昨天的功劳划给了阮凝初。
心里爆了句国粹,虽然是在走任务,但功劳真被别人占了,还是怎么想怎么不爽!
稚宁依旧沉默以对。
不只是今天,接下来照顾应珣的日子里,她都决定装哑巴。
阮凝初的嗓音可没有她好听,系统也没给她任何可以变声的道具,要想不暴露,只有装哑巴这一条路。
一而再的唱独角戏,引起了应珣的警觉,“怎么不说话?”
尖锐的防备又竖起来,稚宁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愤起拧掉她的脑袋。